“来人!来人!”
柳彦申环顾四周,尽是疯狂了的雍军战船,为了躲避进攻,明月水军阵型已被冲乱,他为了将安子期逼入绝境,选择了狭小的江湾,如今也变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处。
“柳相”副将站在一侧,茫然无措地问“我们该怎么办,雍军疯了”
“冲过去”他指着前方安子期所在的最为高大的战船“杀了安子期”
船只摇摇欲坠的向下陷落,逃避不急的士兵惊叫着跳进冒着火光的江水中,数十里的江面,大火、惨叫、喊杀声交织着,组成一幅混乱而悲壮的画卷。
安子期看着迎面而来的战船,冷冷一笑,缓缓拔出佩剑。一只火把落下,船尾燃起大火,这艘最高大的战船,像所有大雍军战船一样,不计一切的撞了过去。
不要!秦宇站在船头,惊呼哽咽在嗓子里,手臂向前伸着,想要拉住那个疯了的影子。
“王爷”闵克站在身侧,指着没有火光的一处说“我军战船矮小,可以从那里进去,援救安侯爷”
“冲过去!”
平遥
“陛下”常荣从后方狂奔而来“越弘从西北方袭来,而且北方、东方似乎也有大雍军袭来”
合围?司马绍钧英挺的眉动了动,心惊了一下,目光看向对面。殿下,你对平遥做了什么!
“不用理会,全军冲锋,冲破大雍军”
“是”
司马绍钧的淡然和决心,稳定和鼓舞了军心,汇合而来的褚漳重整铁骑,冲向战场。
另一边,李晗看着更为凶猛扑来的明月军,脸色变了变,看看身侧的杜雪堂,他拱手说“先生,明月冲击凶猛,不如··”
“不行”杜雪堂双目紧紧的看着前方的战场“谁后退一步,死罪”
“··是”李晗艰难领命。
司马绍钧一定猜到了什么,此时后退,就是将晋王的性命拱手奉上,绝不可能。
“将军”
“先生”李晗还没从刚刚回神,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前往平遥渡口,放火烧毁所有船只、码头,一叶扁舟也不许留下,让平遥渡变成一片废墟”
李晗一怔,立刻领命“是”
杜雪堂长眉忽然舒展开来,看着修罗战场浅浅的笑了,渡口大火一起,即便是柳彦申想返回救援,暂时也无法靠近,至于司马绍钧··呵呵··即便踏过大雍军所有人的尸体,我也不会放你去追击晋王。
咕噜噜···
一串气泡从喧嚣的水面翻滚出来,眼前的乱像忽然消失,黑暗袭来,安子期的身子随着水流,向下坠落。
噗咚!又是谁跟自己一样,葬身江中了,这累累血债,死了也就了结了吧!只是还想看一眼晋王···
“安子期”
胸口忽然一阵轻松,安子期睁开眼睛,还是那片火光,这次照亮了晋王的样子。
“安子期!安子期!”
“王爷”闵克指着一旁“平遥起火了!”
“立刻返回”
秦宇跪在甲板上,紧紧的环住安子期,冰凉的河水浸透全身,在十月的寒风里冻得他胸口冰凉。
建平五年十月,安定候自将水军与明月水军决一死战,行军参谋薛复力阻明光帝,烧毁平遥渡,此一役后明月水军全军覆没,明光帝孤悬江北。
第352章 明月之光
大帐门帘忽然掀开,秦宇瞥见门口的身影,硬生生将一串咳嗽咽了回去,脸憋得有些红。
“先··生”秦宇缓了一口气。
“参见王爷”杜雪堂躬身施礼,好像没看见晋王的异常“成文将军已经到达颍州,随时都能越过颍水进入吴地”
“先生坐吧”秦宇带着半分讨好笑笑,然后问“南岸可有试图联络司马绍钧?”
“有几艘小船,不过已经被闵将军拦截”
秦宇点点头,冲他说“闵克··很难得,临阵对敌,年纪轻轻就如此冷静机敏,倘若当年本王有此人,何至于被吴王阻拦在江北”
“当年王爷被阻江北,闵将军正在永城彭戈手下,所以王爷遭遇··”杜雪堂看着他,也调侃的说“闵将军多有贡献”
“呵呵··所以说此乃良将”秦宇笑了。
闵克见柳彦申直奔安子期而去,当机立断前往平遥,策应阻拦司马绍钧的大雍军,否则秦宇还真不一定能及时救得起安子期。
杜雪堂也跟着笑了,长眉舒展开,没了刚进帐时的冷淡,秦宇看见,手掌在膝盖上摩挲一下。
“安子期又临阵违抗军令”他斟酌着看向他“先生以为该如何?”
细眉微抬,杜雪堂扫了一眼晋王,见他带着细微的小心,微微垂头,谦声说“王爷,胜者无罪!”
呼···秦宇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先生所言极是”
安子期没有性命之危后,秦宇确实极为愤怒,将罗平叫来痛斥一顿,可是罗将军跪在地上,一边求死,一边委婉的将安侯爷心思解释了一遍,晋王殿下又气急败坏的将他赶了出去,然后也没了惩戒谁的心思。
可杜先生横眉冷对,对安侯爷此举颇为不满,所以为了平衡两方,也为了服众,他才不得不试探了一句,若是杜先生执意处罚安子期,秦宇就小惩一下,将安侯爷派到颍州代替江成文。
瞥见晋王的神色,杜雪堂缓缓起身,躬身行礼“还望王爷保重身体,三军性命,天下兴亡,皆系于王爷一身,微臣求王爷,不要再行冲动之举”
“先生教诲的是,本王记住了”秦宇赶紧站起来,也郑重的施礼。
“微臣告退”
“先生慢走”
本王还是没有逃过一顿训斥,晋王殿下你也没什么权势嘛!摇摇头,秦宇看着门口不知该感慨,还是该笑这一切滑稽,还好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
平遥大营
“请陛下赐微臣一死”柳彦申跪在帐内,脸色惨白如纸,他被士卒救起,死里逃生,可是明月水军覆灭,他活着又有何用。
“你起来吧”司马绍钧出奇的平静“局势艰难,你好好思谋,将功赎罪吧!”
“陛下··微臣领命”柳彦申重重叩首,神情肃穆的离去。
粮饷断绝与南岸失去联系,誉王还在内窥伺皇位,这般境况应该就是绝境了吧!可为什么轻飘飘的,感觉不到分量呢,我也有厌倦这一切的那一天吗?
推开眼前堆叠的公文,司马绍钧抽出最下面早已写好的诏书,他看着上面的字迹,犹豫许久又轻轻的合上。
“再等等吧”
夜里,江风极冷,秦宇穿的很厚,还裹着狐裘披风,仍觉得有丝丝寒意,负手而立,他隔江望着南岸,漆黑一片,望不见建邺城的繁华瑰丽。
“我快赢了”
秦宇低喃了一句,身后传来脚步声,李晗低沉说“王爷,安侯爷求见”
他没事了?秦宇微微侧头,犹豫一下没有转身“让他过来吧”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脚步声传来“参见王爷”
“没事了?”
安子期半抬起头,看了看晋王的背影,没有回答的说“末将违反军令,请王爷降罪”
呵呵··秦宇笑了,转回身看着他,光亮太浅看不出安侯爷是否真的安然无恙“子期,胜者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