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海风拂面而来,甲板摇晃着。有利脚下轻飘飘的,像是失去了地球引力,前所未有的心慌,胃里仿似一阵翻江倒海,竟然会有晕船的感觉。
保鲁夫每次乘船,是不是都是这样的感觉呢?或者,比这更要糟糕——我尚且还能站在甲板上,而他只能无精打采的躺在房间里。
其实他比谁都痛苦吧?竟然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这次真的能救回他么?有利不自觉的抚上莫鲁吉夫,今天它出奇的安静,也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寂寞吧。
“就算带不回来,也要呆在一起的。”
有利正在出神地望着远方飞翔的海鸥时,一双手搭上了他的左肩,“终于是赶上了……唔……呼……”
莫非……是被发现了?
有利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却被身后的人用手把头搬了过去。
“诶?你怎么来了?……”
不是敌人,来的只是他的臣子——说来又是真魔国的先辈——约兰&8226;柯瓦。
“为了防止真魔国的魔王遭遇什么不测,顺便也看紧了你这个准王妃殿下口中的,花心大罗卜,以及为了真魔国的未来着想,还有,当然是受了某人之托……你一个人,没法带回保鲁夫拉姆吧?”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柯瓦便有气无力的靠上不远处的船舷,空喘着气。
“这样……就可以把保鲁夫救出来了么?”话语是疑问,但听得很清楚,里面夹杂着大半的犹豫和不确定。
“就,这么,不相信我么?”
有利有些惶恐的转头,刚才柯瓦的声音似乎是有点愠怒。
柯瓦在盯着自己。一双碧绿的眼睛,冰冷的瞪着他。
也是那样的颜色。
“不相信就算了。早就习惯了,从那时就开始的。”
“嗯?”惶恐换成了疑惑,有利小心的看着身旁的人,身高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体型也并不壮硕——甚至可以算是有些纤巧。但除了偶尔听到的几个故事,就根本没了解过这个人。
因为他的眼里,尽是忧伤。
“想好怎么做了么?”跳开了情绪上的问题,柯瓦问起有利。
“我不知道。甚至连他在那里都不知道……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希望,我真是个笨蛋……”
“为什么要这么低落呢?出征时低下的士气可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你有办法了?”
“我才不会那么乐观。先到了……下船再……唔,我先回房间去了……”
真王庙里。
“他不在血盟城里,是你叫他去的么?”
“去哪里?”
“你还会不知道?”
“为什么说是我叫他去的?”
“他的性格我们两个都清楚,一个不知道怎么回绝你的无理要求,却还要死心塌地的支持你着人。”
“也是吧。不过,那怎么说也是比雷费鲁特的第一继承人,伊萨那么敬重他哥哥的,不一定会袖手旁观吧。”
“也倒是呢。只是……希望保鲁夫拉姆没事才好,现在要担心的只有他。”
“保鲁夫拉姆——恩,最与众不同的孩子,我相信他。”
经过一整天的航行,船终于是到达了大史马隆的港口,一脸担忧加无奈的有利,架着因晕船而接近虚脱的柯瓦,朝着不远处的一家饭店走去。
“请问两位……”
“耶尔科特的红茶,外加安排一间双人间客房。其他的,有利你自己点吧。”柯瓦抢过椅子,无力的趴在桌子上。
“等等,为什么要双人间?我自己住一间就行了!”
“这里可是大史马隆,要魔王性命的人可是不少,我这可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那好吧……只要点点心就够了。”反正这次坐船也不知怎么的很不舒服,晚饭之后在解决也行。
只是,不知道保鲁夫现在吃的怎么样?现在大史马隆的天气真冷啊,保鲁夫不是说他试了魔力以后会很怕冷么?这样子他能受的住么?
保鲁夫?你能听见我在呼唤你么?
要是听的见的话,回应我一声吧,我就来救你了!
有利静静地抚摩着左腕上的手镯,上面刻着的熊蜂脸上仿似带着盈盈笑意。
“请问,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啊?看样子,不是本地人。”店主人凑上来,一脸笑意的问着。
“我……”
“不过,不管怎么,走路时一定要小心啊。大史马隆已经不是三十年前那个帝国了,现在的国王陛下没法控制住手下的,搞得国家一片乌烟瘴气。这样下去,估计是要完了。”
“多谢提醒了。不过请问,最近有没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路过?”不知道保鲁夫的足迹,问一下总能知道点东西吧。
“好像是有一个,那孩子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比天使还美丽几分,却被几个大汉绑着,折磨得奄奄一息,看得我都难过。听说是犯了什么罪——谁知道呢,莫名其妙就被抓起来,这年头可不少这事。”
“那他往哪里去了?”听样子应该就是保鲁夫吧?他们对他做了些什么?!有利开始坐不住了。
“北边,沿着路走了……你认识他?”
“当然,他是我未婚妻!”有利拔腿就往外冲去,却被店主拦了下来。
“马上就是开始宵禁了,这么出去会被抓的,还是明天再去追吧。”
“那怎么可以!……”
“有利,回房间再说。”柯瓦突然起身,拉着有利进了房间。
“未婚妻?果然是个女孩子,我猜对了呢。”
“喂!放开我!我要去找保鲁夫,他被折磨成那样,我要去找他!”
“没听见有宵禁么?”
“我管什么宵禁不宵禁!我只要去找他!”
终于把有利拖进房间,柯瓦有些恼怒于身旁的人喋喋不休,返身一巴掌打在有利脸上——当然是右脸。有利没掌握好平衡,摔在床上。
一片沉寂。
直到有利终于平静下来,柯瓦才慢慢走过来,坐在相邻的床上,盯着有利半天,幽幽开口,“这么激动,也没什么用处,就这样,以为保鲁夫会夸你很勇敢么?如果在大史马隆,菜鸟魔王出了意外,他会怎么样?”
“我才不是菜鸟,我会……”
“誓言不要对我说。”
“为什么你会来?”
“好像你问过。”
“到底是为了谁?你只是4000年前的人,为什么要关心现在的事,还会为了帮我救回保鲁夫,即使晕船,即使离开真王……”
“我才没想跟他在一起!”
“啊?”
“我只想把遗留下来的给做好。”柯瓦脱掉身上的那件军装,露出纯白的衬衫,走向窗台,只看着外面漆黑的一切。
“那个是什么?”有利看见柯瓦的两手腕上,带着金属质感的护腕,左手的绿色,右手的金色。
“绿色火之比雷费鲁特,金色光之……亚赛斯……”
“难道是……”
“不要问了,先睡下吧。明天还要去带回保鲁夫拉姆啊,他恐怕支撑不过明天的。”
时间渐渐过去,床上传来有利平稳的呼吸声。
柯瓦站在窗户边,靠着墙,眼睛看似没有焦距的盯着外面。
漆黑,依旧是漆黑。在漆黑的夜色下,城市也随着那些平稳的呼吸,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这个城市,曾经有个名字,在辉煌中沉浮,最终消失。
这里就是,曾经的耶尔科特。
脑海里涌现的,是4000年前,那些深深刻在脑海里的印记。在这个城市,他和他再次相遇,倾听着他理想般的信念,就算本无希望,就算几无胜算,但依然跟定了他。
因为他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一颗心,流着赤红的热血。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年代,谁能像这样,不满足于沉沦与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