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茗心里却有些微微的震动，这个男人的变化太大了，他好像一瞬间的，颓废了许多。
虽然他的灵魂不变让他看起来依旧俊美，但是男人却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了疲惫。
好像人之将死的状态。
周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其实，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也没有真真正正的同他聊过天。
唯一算是聊天的也就是和小霸总一天几句的聊天。
就连他在心里认定的这位朋友，说实话，周茗也对他了解稀少，很多甚至是假的消息。
否则，周茗也不会被周若骗了将近十年。
想起小霸总，周茗心里又有些火，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怎么了？”周茗问。
他将语气保持在一个平滑的语调，但是这样的话，听起来就有些冷漠了。
周若又抬眼看了周茗一下，他看着周茗有些少年感的样子，极浅淡的微笑了一下，或许是他笑的太过善意。
周茗居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击中了一下，眼前有些眩晕，他想到，周若这幅长相真是太让人难以抗拒了。
他那个时候怎么会为了让读者在后面更加讨厌这个养父而给周若设置了这样一副容貌呢？
“你是创始者是么？”周若问的很轻，他其实不太想要打破这个氛围。
喜欢的人用带着一点点迷恋的眼神看着的他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痴迷了。
只可惜周茗不是什么特别颜控的人，他只是刚刚被周若的笑惊艳了一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听见周若这么问，他愣了一下，而后是极其的恐慌。
周若知道什么！周茗想，为什么他知道？
“你不要害怕。”周若说，他看着周茗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周茗其实很好骗，他原来只是猜测，但是现在周茗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周茗问，他不知道周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什么时候，知道了多少。
他在来到这个世界后难得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场绝路。
周若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在周茗心里自己是洪水猛兽，但是不免难过。
于是为了让周茗放心一些，他维持着那个一点也不帅而且累的姿势，抬头看着周茗，他有些认真的看着周茗。
周茗挺好看，在他眼里，发着光。
周茗是周若的光。
周若想。
“我很久之前就有这种感觉，感觉这个世界都不是真实的，我也不是，大家都按照固定的轨迹。
就算有人拼命挣扎，但是还是什么都不能改变。”周若轻声讲，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战斗力，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蜷缩在自己的地盘。
周茗也感受到了他今天的弱势，心中奇怪的同时也略略的放松了。
“我想问，在你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在你心里，是把我看成什么样的。”周若还在继续说，只是转移了话题。
这个话题是他很久很久之前就想问的，在今天，好像不得不问了，不然就没有时间了。
周茗又愣，他今天不知所措了好几次，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能说，在他写书的时候，整本书都是为了周祈而造的么？
他能说，周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让周祈这个主角成功而造的么？
他能说，周若这个角色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主角经历和他一样的挫折然后成为一个成功人士的么？
周祈就是周茗曾经的理想呀，是这个现实中不得志的青年的理想样子。
周茗看着周若异常认真的样子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些本来便是不能讲给这个书的时间的人听的，那样太残忍了。
他也是在这个世界里呆了十年的，这里的一切多么真实，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他们所经历的都是真实的人生呀，怎么能告诉他们，其实，这个世界只是为了一个人而造的呢？
于是周茗语塞，打着哈哈，“其实具体那时候怎么想太久远了，我也忘了哈哈哈。”
他干笑两声，看着周若的眼里光芒熄了。
他罕见的，心疼这个反派。
他想起了小霸总，这个周若虚构出来的人物，他想，这或许是另一个周若，一个通透的，善良的，纯真的孩子。
从前他从未有这么看一个人，用这样全面的复杂的眼光看着这个男人，不是非黑即白，不是平面的，简单的，而是好像要将这个男人复杂的人性都了解透一样。
“抱歉。”周茗不知所措，他不想要周若这么悲伤。
如果，如果曾经他写文的时候，想到的多一点就好了，而不是这样，给这个男人定了死罪。
人的感性偶尔会战胜理性，他已经忘了周若对周祈做得，他觉得罪不可赦的事情。
眼里只看见这个男人熄灭的眼睛，那里没有一丝光芒。
好像，好像，不是他自恋，周若每次看见他，眼里的光总会亮一些……
第四十七章
周茗醒过来，外面天已经大亮，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好久都回不过神来，实在是，梦中最后的画面实在是太让人震撼和难过了。
这是第一次，他对梦境之中的事情记不清楚，在此之前，其实周茗都能记得很清楚。
他不像经历梦境，反而，是在经历现实中的事情—那个空间，似乎是只属于他们的另一个世界。
这次周茗醒来，才有了我们平时做梦睡醒后的感觉，平时我们睡觉做梦，梦醒了，记忆模模糊糊，只能靠我们慢慢的靠在床头细细的想。
我的梦中有什么呢？周茗想，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感觉。
周茗现在只记得最后的最后，那个俊美的不像话的男人微微笑了一下，这个笑里有苦涩，还有些别的不可言说的东西。
周茗猜不出，只是给这个笑共鸣的有些难过了。
这些眼里的东西只有周若本人才知道，别人是完全猜不到他眼里的东西的。
周茗猜不出，他甚至不确定周若最后是否想要说些什么，他只是给这个笑共鸣的有些难过了，他本人似乎也跟着周若在这个白色的空间里消散。
他看到男人笑了一下，极其浅淡，他慢慢的虚化了身影，他在消失。
我是不是要失去他了，周茗想。
在此一刻，他好像被施了什么魔法，只能定定的看着周若慢慢的消失在朦胧的白色中，他动也动不了。
没有人能阻止周若的决定，这个男人好像从很久之前就在下着这个决定，现在，谁也阻止不了他，连他自己也不行。
周茗有些想哭，他想要憋住，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心都揪成一团，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敲向心脏，这种感觉让他全身战栗，气血蔓延到周茗的脖子和脸上。
很热很热，但是还是不能憋住，于是他哭。
没有哭出声来，只有身体颤抖，没有眼泪。
这是他第二次真正哭出来。
很多人都说人是犯贱的生物，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因为人的感官有时极度迟钝，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看不到自己的心。
不像路边极致盛开的花朵，它开的艳丽而糜乱，它不知羞耻。
人因为听不到自己心里的说话声而感官迟钝。
此刻只有疼痛。
它如此的强烈，没有人能够忽略；这顷刻袭来的疼痛，让这位无法悉知内心的男人害怕。
周茗此时才发现周若对于自己的意义。
他早已不是一个文里的反派那么简单了，他是周若，他是小霸总。
这漫长十年旅程，这个实际脆弱的男人一直躲在路边。周茗想，他胡思乱想，全身颤抖。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顷刻之间，这个虚幻的看不出什么的影子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