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豪哑言，电影很多，偏偏学弟念出来的都是些…他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就转过视线。
宋茗随便点开了一部，放大全屏，然后就往后靠进沙发里，蜷起腿抱着膝盖，很专注地看电影，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
到了十二点，网吧大厅的主灯都会熄掉。
小隔间也不例外，整个氛围就变得很昏暗，只剩几处有人的地方键盘和屏幕亮澄澄的，偶尔传来几句粗口，吐槽队友的操作。
宋茗选的是部国产的恐怖片，《咒乐园》很老的片子。音量开得很高，耳机漏了点音出来，女性的高音尖叫还有故意设置的毛骨悚然的音效。
音效突然收住，电影里的女主在土里刨出的一张死人脸猝然睁开了眼睛。
宋茗吓得猛地一抖，沙发也跟着晃了下，他紧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戚豪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宋茗整个人都缩成一团，窝在沙发角两只手捂脸，指缝间露出的眼睛还紧盯着屏幕，一边看一边抖。
像是明知道胡萝卜坑旁边有只狼，瑟瑟发抖还要一点点靠近的兔子。
戚豪：“……”
他取下耳机丢到一旁，悄悄往后仰，靠近宋茗的耳边徐徐吹了一口冷气。
宋茗猛地僵住，紧闭着眼睛半天不敢睁开。
后边已经没地可退，再往后就要上墙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朝戚豪这边摸，摸到了胳膊就死抓着不松手，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会喊出来。”戚豪抽出手，把他头上的耳机摘掉，“怕成这样还看恐怖片。”
宋茗缓了缓，抚着胸口说：“平时一个人更不敢看。”
他拿过耳机颤颤巍巍地还想继续看，戚豪觉得有点好笑，他瞥了一眼指着屏幕说：“这个女的，还有那个男的马上就要死，被钢丝齐根划断脖子，这俩人现在不死，回去也得死。”
宋茗愣了下，低声抗议道：“学长你剧透！”
“那你换部电影看。”戚豪说。
宋茗说不过他，忿忿地瞪他一眼，对着吸管吸了一大口汽水，只好换个比这平缓多的爱情片。
剧情挺平淡，宋茗没看十几分钟就歪着脑袋倚着沙发背睡着了，耳机早被挤脱出去。
宋茗睡得很沉，侧脸被压出了几道红印，嘴唇微张着，边上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戚豪帮他把身子摆正都没动一下。
戚豪看了片刻，用拇指把他唇边的口水捻去。
口水擦掉了，手却没收回，屏幕上转动的画面映下些许光影，戚豪沉默着盯着他的脸，脸是软的，还有一层细软的小绒毛，唇也是软的，淡淡的粉。
应该是青涩的味道。
大概过了好几秒，待他回神时，指腹已经沿着宋茗的唇线游走了半圈。
戚豪蓦地收回手，起身走了出去。
硬件设施太差，宋茗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
他揉揉眼睛，见到端坐在身边满脸水汽的戚豪，空气中好像多出了一丝本来没有的味道，不抽烟的人对烟味是很敏感的。
宋茗抽抽鼻子，懵懵道：“学长，你身上好像有烟味？”
“在卫生间染上的。”戚豪捏了捏眉心说。
宋茗撇撇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答案，网吧抽烟的不少，衣服蹭上烟味很正常。
桌上放着一把徐福记的夹心椰奶糖，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宋茗忽然停住，瓶口上也有点味道，他凑上前闻了闻，好像是烟味没错。
宋茗拧着眉心，一声不吭地翻坐到戚豪身上，小狗似的探着脑袋地嗅来嗅去。
“你属狗的？”
戚豪身体倏然绷紧，嗓音也有几分沙哑，他偏过脸把宋茗推了下去。
“你是不是背着我抽烟去了，嘴里也有烟味。”宋茗看着他说。
戚豪面不改色说道：“没有。”
呼出的气息夹杂着一股浓郁的椰奶香气，宋茗没有闻出别的味道。
“真没有？”
宋茗半信半疑问道，手朝戚豪的口袋摸了进去，除了钱包钥匙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别挨我这么近。”戚豪沉声道，“烟不是好东西，以前不碰我以后也不会碰，你也不许学。”
宋茗讷讷地“哦”了一声，然后随手拆了颗糖丢进嘴里。
半个钟头前，戚豪在柜台买了包烟和打火机便进了卫生间。
第一次抽烟戚豪就呛得满脸通红，眼眶都湿了，猛吸了几口也没觉得心里有好受一些，除了熏嗓子没什么特别的体验，越抽却越烦躁。
在发现自己动了什么样的心思后，戚豪第一反应就是想冷静下。
冷静点总会有用的。
说不定这只是错觉呢，特定的情景特定的气温触发了异样的懵懵懂懂的错觉，朦胧而又新鲜。让人禁不住想要摸清到底是什么在作怪。
“啪嗒——啪嗒——”
戚豪毫无规律地一下下按动着打火机，看着火苗猛地窜起，又倏然消失。
窗台底下燃着小段的檀香，升起的烟缕被夜风吹散，他看着手中闪烁着的红点，心情却没有变明朗，反而…愈发的沉闷，凝重。
戚豪盯着虚空处发愣，柔软细腻的触感仿佛还在手边。
看不透但是好像伸手就能抓到。
十七岁的高中生，认清自我的能力是该有的，害怕惊慌完就该思考怎么应对。
戚豪自认不是个一味逃避现实的人。
他捻灭烟头，将剩下的烟和打火机都丢进垃圾桶，走到洗手台前，用冷水用力搓了搓脸。
“好痒，”宋茗挠了挠手臂上的几个凸起的小包，“我听到蚊子在我耳边叫了。”
他抓完胳膊，又抬手去抓脸，戚豪看着他原本细白的胳膊上被指甲刮出了几道红通通的印，把宋茗的手拽了下去，“再挠就破相了。”
戚豪起身找老板要了个小圆罐装的绿色药膏，用指尖沾着给他涂了上去，细细揉开。
清清凉凉的，瞬间就好了许多。
没过多久，宋茗按着额头说：“我觉得有点头晕，恶心。”
戚豪轻描淡写道：“熬夜熬的，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宋茗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动了动唇：“我好像又有点饿。”
戚豪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抬眼问他：“现在三点半，你确定有胃口吃得下去东西么？你的消化系统都要休息。”
“好像不能。”宋茗想了想回道。
天一亮，戚豪就把宋茗送到了家门口，然后自己再打车回去补觉。
一夜未眠，两人眼下的阴影很重，宋茗困得八百年没睡过觉似的，回去的路上直打哈欠，眼睛湿漉漉地睁不开，睡意朦胧。
在出租车上，宋茗歪着脑袋往戚豪肩上靠，动作自然得像是本该就这么做。
戚豪动了动眼皮，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大脑却格外的清醒。
他看了看宋茗的侧脸，撩起眼皮，发现司机也在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他们，戚豪不动声色地朝宋茗靠近了几分。
戚豪到家的时候，孙玥正推着行李箱要下楼，脸色不怎么好看。
可能是时间早，走得急，连妆都来不及化，戚豪也是头次见她不带浓妆的样子，五官有些异样的浮肿，还有点整过容不太协调的感觉。
他粗略地扫了眼屋里，放在明处的女性用品都没了，平日随便丢在沙发上的包包上衣，橱柜里的代餐礼盒，门口的女士遮阳伞都被收得一干二净。
他立即了然，不是被甩了就是她甩了戚修宏，眼下这是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戚豪随口说道：“走了啊。”
当初孙玥还担心自己这么年轻就给人当了后妈，怎么算都吃亏。
结果还没处上两月就分手了，未免有些尴尬，但尴尬之余内心她还暗自庆幸没在这小子身上下功夫。花了时间讨好也是白费。
她胡乱应了声，又从房里拎出大包小包，“你别关门，我一趟拿不完。”
“你自己看着办。”戚豪说，“我要睡觉，丢了东西算你的。”
孙玥一怔，小声揶揄道：“谁稀罕呐。”然后又从鞋柜里拿出几双高跟鞋往纸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