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问着,也不待涂景阳回答,涂景珏已经让内侍去准备膳食了。
让御书房的宫女下人都出去,只剩下他们兄弟俩之后,涂景珏放松了不少,然后从一摞折子里翻出来几张放到涂景阳跟前。
“那位留在京中的人手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义忠当年心狠直接害了全府,那位被救走送去善堂的女儿朕不欲追究,如果能这么安安生生的也好。”
说着,涂景珏将其中一份奏折打开,然后接着说道,“不过,朕当年竟然没有想到,义忠竟然能掺和进那么多事情之中。”
眼中寒意尽显,涂景珏本不想抓着一个死人不放,毕竟他如今还没有将太上皇折腾的快散架的朝廷恢复过来,没有时间和一个死人较劲。
只是没想到,远在江南的官场也能被他渗透进去。
“江南布防上的折子,近几年那边贪污愈发严重,已经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了。”
没有去接折子,涂景阳皱了皱眉头,一目十行将上面的东西扫完,然后才问了一句,“这和义忠有什么关系,就算江南有贪污,他一个死人总不能再去收银子吧!”
“死人自然不能收银子,但是活人打着死人的名号却是可以的。”将下面几张折子一一打开,涂景珏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底下的人怎么知道上面究竟是什么样,被人哄骗以为如今义忠还是那个一手遮天的王爷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觉得他们家皇兄这话有点瞎扯,但是涂景阳也没有反驳,万一真有那些消息不灵通的人还照着几年前的路子上供呢。
“皇兄,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拿着义忠的名义敛财?”抬眼问了一句,涂景阳笑了笑,“那位近来又怀念他那好儿子,若是知道这些,岂不是又要气的一病不起?”
挑了挑眉将折子都推过去,涂景珏眼中也带了些许笑意,只不过没有多少温度就是了。
“敢这么做的人,可不就是那位当年的心腹,江南甄家为首的一群氏族。”
颇有些讽刺的看完折子然后整理好,涂景阳将东西都放回去,然后才转眼看向他哥,“皇兄,臣弟身无长物”
“话不多说,江南那边朕已经有安排,你只需要在暗处看着,他们不好明面处理的事情你看着办,就这么定了。”二话不说先把事情定了下来,看着还想推脱的弟弟,皇帝陛下拍拍手让外面的人将饭菜送上来,然后手段极其幼稚的转移话题。
无奈的看着已经拿起筷子的兄长,涂景阳叹了一口气,“皇兄,能透露一下江南那边安排的是谁吗?”
目的已经打成,皇帝陛下回答的十分痛快,“这人你也认识,几年前和你打过交道的,两淮盐运,林如海。”
第41章
放折子的手顿了一下, 涂景阳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很快便恢复了刚才的模样,但是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旁边的皇帝陛下就不知道了。
林如海, 阿暄的兄长, 那个生怕自己将他们家弟弟带坏的江淮盐运,还真是有缘啊。
这么想着, 涂景阳眼中的笑意也真实了不少, “既然皇兄吩咐了下来, 臣弟还能推得掉吗?”
推不掉就不推了,之前好像听阿暄说过几句, 封赏之后要回扬州一趟, 如今看来, 正好可以顺路。
即是不能让外人知道,那就只能委屈阿暄和他一起悄悄回去了, 他们互相照应着, 如此也能安全不少。
转瞬间已经将去扬州的路线安排好, 涂景阳坐在他们家皇兄对面, 看着这不停给他找事儿的兄长也顺眼了不少。
“听说你和林如海家的兄弟走的挺近, 也在今天随军进京之列, 怎么, 对人家孩子有意思?”
看着心情好转不少的涂景阳, 涂景珏想起来很久之前长垣偷偷给他说的事情, 于是便直接问了出来。
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家皇兄, 涂景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皇兄,我像是祸害人家孩子的人吗?”
这么些年来,看见一个和他有走的近又长的好的就来这么一句,天知道他当年只是为了恶心义忠顺便让那位对他们放点心才弄出这么个消息啊。
“从十年前到现在,皇兄,被你这么说过的有几个了?”
还真不是他不承认,他只是待林暄好了一点,却从来没有想过将人拐回家。
人家有着大好的前途,将来娇妻美妾子女绕膝,哪儿能和他一个大男人在一起过日子?
听涂景阳的语气也知道他现在对林暄没什么意思,涂景珏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不然朕也没法和林卿交代。”
所以,说这话只是来诈他一下吗?
“今日人多,也没看出来哪个是林卿家那位从军的弟弟,下次有机会再看看。”今儿个一整天都在走议程,涂景珏也没在意底下都是谁,走完章程之后就赶紧回宫了,毕竟在城墙上站一会儿还好,时间长了可不怎么舒服。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厚重的朝服压在身上,在太阳底下晒一天和酷刑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还有一点皇帝陛下是不会承认的,他其实并不怎么分得清人脸之间的区别。
长的好看和长的丑,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儿。
明显,知道他们家皇兄这毛病,宁安王爷嘴上也没客气,眉眼弯弯笑眯眯便开始帮皇兄排忧解难,“其实很好辨认,长的最俊最好看的那个就是。”
放下手中的碗筷,也没喊人进来收拾,涂景珏看着旁边笑眯眯的弟弟面色如常,“所以说,你是看人家孩子长的好,所以就心怀不轨意图”
“皇兄,我是你亲弟弟!”
“我还是你亲哥呢!”
连朕都不用了,这是吃饱了已经缓过神儿来了,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涂景阳这才重新说道,“一身红色盔甲身形挺拔,如果皇兄见了他们骑马,阿暄的里飞沙也是难得一见的神驹,对皇兄来说,也许认马比较方便。”
“红甲的的确有一个,不过站的有点远,也没看清究竟是什么样儿。”没有反驳他们家弟弟的话,涂景珏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还真想起来站在谢琼后方不远处的红甲小将。
“阿暄深得谢琼真传,于行军之道仿佛天降神兵,天策之名还是臣弟来张皇兄求的,皇兄忘了吗?”说起来林暄,涂景阳自是有一堆话可以说,只不过他却不想在这个场合说太多,“王府还有事情,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臣弟就先告退了。”
“等等,将这些带上。”
伸手将人拦住,涂景珏到旁边御案上在另一摞折子里翻了翻,找出他之前整理好的江南官场拿着人受贿最多那些人可以用的折子,然后直接将东西扔了过去。
弟弟就要物尽其用,京城里其他几个他不放心,但是这个还是可以的。
心中暗骂了一句果然早有预谋,涂景阳将折子收了,然后果断转身离开。
微笑着看着人离开,等到门被关上,涂景阳脸上的笑意也散的差不多了。
让人过来将东西都收拾了,恢复了深沉的皇帝陛下坐回御案旁,挑着没有看过的折子开始翻阅。
他早就想对江南官场动手了,地方官和京官官官相护,国库连年亏空,要不是景阳不停的往里面填补着银子,他登基第一年就撑不下来。
好在他们已经熬过了最初的内忧外患,现在太上皇对朝政也插不了手,他也能好好管管那些国之禄蠹了。
林如海的手段他放心,有景阳在旁边儿看着也不会让事态失控,他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和京城这些人清算清算。
当年外敌来犯时一个个躲的老远,现在又和地方勾结在一起,真当他是个没有脾气的废物吗?
不知道御书房中他们家兄长又在准备什么大事儿,涂景阳出宫之后就直接回了王府,以为一回来就能看到林暄,顺便和他商量一下同路去扬州的事情。
然而,看着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王府,涂景阳抱着手臂站在那儿,觉得人可能没有被带过来。
任务失败苦着脸凑过来的长恒看着他们家王爷的脸色,然后小声上前回话,“爷,谢将军说林小爷跟在他身边正好,过些天再来王府拜访。”
不用想也知道谢琼怎么想的,涂景阳只是有些遗憾,然后也没太纠结,“无妨,总归过几天还是要同行,不急这一时。”
“同行?”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涂景阳,长恒下意识的接了一句,“王爷您放弃之前的打算准备从军了?”
“爷是大庆朝的王爷,从什么军,赶紧回去睡觉去!”笑骂了一句,涂景阳挥手直接将人赶走,然后自己朝着书房而去。
既然接下了活儿,总不能不管不顾任他自由发展,如果只走明路,江南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官场就是十年也好不起来。
林如海看上去一个谦谦君子,平日里也的确是君子,但是在为官之道上也不迂腐,水至清则无鱼,干干净净在江南那种地界儿可活不下去。
平日里管的都是银钱,第一次因为这事儿和林如海打交道,他或许可以趁此将家里的生意往江南一带扩充一下。
旁人拘着士农工商的地位,经个商还要遮遮掩掩,他如今已经明目张胆将自己掺进去了,这皇商的位子或许可以考虑收回来让自家人做了。
反正挣的银子都要充国库,他们家皇兄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儿东西。
谢府,以亲信的身份跟在谢琼身边在谢家待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林暄便被谢阳拖着起来了。
他们家将军要和家里长辈交流感情,这也不是一天就能干完的事情,他们俩这无牵无挂的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儿,还是去城外军营比较踏实。
不过,谢阳最终还是没能将林暄拉出城,反而是被他拉着在城里各种偏僻的地方转了一圈。
林暄对京城不太了解,但是谢阳是在这儿长大的,虽然这几年都在外面,但是京中格局却不会变化。
在城里逛了一上午,城池的布局都差不太多,林暄很快将京城的大致图像记在了脑子里,然后才松手放谢阳离开。
习惯性的到一个地方先将大体布局弄清楚,虽然说在这里可能没什么用吧,但是林暄还是照着习惯做了。
反正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费脑子,多记点也没什么。
不知道这小子一上午到底什么意思,谢阳也没打算就这么离开,俩人找了一家酒楼先去吃饭,然后林暄才说下午要做什么。
无牵无挂只是谢阳说的,他可不是真的没有一点儿牵挂,至少那怎么也不想去的荣国府,以他如今的身份还是要走一趟的。
毕竟他们家大嫂特意求了荣国公对他照拂一些,他总不能装作不知道直接一带而过吧。
上楼开了个单间,林暄在等着上菜的同时说道,“待会儿我去城门处等阿甘,然后走一趟荣国府。”
谢阳点了点头,“行,反正是你们自己家的事儿,待会儿我回去和将军说一下,不过晚上还是要回来的,听说荣国府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太明白看着谢阳,林暄托着脸坐在那里,只等这人将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