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末代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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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天师接受了这一提议,他低头思忖片刻,试着总结道:“因为你来到这里,于是我……按你的说辞,‘拯救世界’。”

    “……咱睡吧。”杜辰与得出结论。

    张天师再次接受他的提议,前者首先走到杜辰与的床边,脱了外衣,上床靠里侧躺下。

    杜辰与晃神望向床上的年轻天师。他迫切想要接近这个人,可是,当他们终于有机会私下说上话,坦白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他们之间却似乎变得更加遥远。

    他不甘心。

    他是天师的命定之人,必然有权更接近对方。

    “我能用你的名字称呼你吗?”杜辰与突如其来问,就好像他们已经有这样的交情。

    张天师倒是不以为意,丝毫不觉得杜辰与的要求过分,不过,他从床上坐起身,郑重考虑起另外的问题:“你是说用张正常这个名字?”

    杜辰与在第一次听《末代天师》故事后就上网查过,说书先生讲的第四十二代天师叫什么,当时心说正字辈中,就这位天师的张正常最不正常。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是对方名字,他自然不会嫌弃到不肯使用……虽然说无论是叫“正常”还是“常常”,听着都有些奇怪。

    他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对方说道:“可是我不是。”

    ……什么意思?你不是张正常?还是你不正常?

    张天师解释道:“我祖上第一代张天师当年算出第四十二代有位末代天师,因为不能泄露天机,便一代代传下他的指示,我自出生后从未出现在族谱之上,长大后便以我兄长张正常的身份行天师之职。将来我会将这一身份还给兄长,所以,才随时戴着面具,以避免被认出。”

    杜辰与有点想不明白这“末代天师”究竟怎么回事,感觉第一代天师就是在瞎折腾,不过很快他忽略这本该出现在电视剧中的离奇设定,将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

    “所以,你的真名?”

    张天师抬眼静静注视向杜辰与的眼睛,短暂的沉默后说道:“我的出生从来就没有出现在族谱上,自然不会有名字。”

    杜辰与的心脏蓦地抽痛了一下。

    “你总该有个小名吧?你小时候在家,大家怎么叫你的?”

    “因为我是流传了四十一代末代天师,所有人都叫我末代。”

    这是什么破名字!杜辰与又开始生气,他气张天师那些不会好好取名字的家人。

    “我来给你取个名字吧?”他打起精神提议道。

    张天师点了点头,迎视向杜辰与的目光里还依稀闪过一丝对自己新名字的期待。

    这让杜辰与亚历山大,他生怕自己想不出能让对方喜欢的名字。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最终小心试着问:“孟子云,仁者无敌,你觉得‘仁’字怎么样?”

    “不错。”

    杜辰与见好就上,顾不上这是不是在欺负对方太好说话:“那以后私底下我就叫你小仁吧?”

    不过这一回,好说话的张天师迟疑了一下,他低头沉吟道:“你确定你比我年长?”

    即便我比你小几个月,你也不好意思让我称呼你“仁哥哥”吧?

    杜辰与谨慎打量向对方,尽量将自己往更大的岁数说,“真实的我已经快二十二岁。”六百四十七年后我们流行说虚岁我会告诉你吗?

    不疑有他的张天师许可地点了点头:“你的确比我年长。”

    提及年龄问题,杜辰与不由好奇打量过去,问道:“你今年几岁?”

    “至今虚度二十载。”

    还真不好说他俩究竟谁大谁小。不过,杜辰与果断担当年长者的角色,面不改色道:“不如私下你便称我辰与哥吧?”

    张天师抬手作揖施礼:“辰与兄。”

    “辰与哥。”杜辰与纠正。

    张天师复述:“辰与兄。”

    若不是对方一脸纯真与无辜,杜辰与简直怀疑自己被耍了。

    “辰与兄,小弟困了。”张天师很自觉用“小弟”谦称起自己。

    杜辰与说不清自己是得意还是愧疚,但不管怎么说,眼下时候的确不早,昨晚张天师半夜被花瓶精闹醒,没能睡好,今天必然是累了。不再多言,杜辰与脱掉自己的外衣,“咱先睡一觉吧。”说着,他在床外侧躺了下来。

    张天师也不介意两人肩并着肩靠得很近,他跟着躺下后便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在确认张天师睡着后,杜辰与悄悄转头注视向对方。

    不久之前不甘心的感觉已经全然消失。

    杜辰与终于明白——原来,老天让他遇到张天师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根本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他们隔着六百多年的遥远距离却最终相遇了。

    他似乎被张天师认可的命定之人,只要他继续往前走,就必然可以走到离张天师——他的“小仁”——最近的位置。

    终于,杜辰与收回落在张天师脸上的视线,转回头,心满意足地闭眼入睡……

    杜辰与并不觉得自己出现在这个凉亭有什么奇怪的。这个地方很漂亮,青草树木,葱翠茂盛,亭台楼阁,古朴精致。

    慢慢从石凳上起身,杜辰与走出凉亭。他隐约听见情意旖旎的琴声,下意识,循着声音,穿过花园小径,踏过小桥,从檐廊来到妆楼这扇房门前。

    琴声愈发清晰真切,却也愈发靡靡夭夭,仿佛,在这扇门后有人施展妖法,诱惑着他推门走进去。

    空气中传来馥郁香气,暖暖热度氤氲了暧昧□□。杜辰与踌躇片刻,想着自己是否应该离开,最终,右手慢慢伸起,如同有人操纵,为他推开绯色门扉。

    蓦地,琴声的缱绻扑面而来。仿佛画卷在眼前展开,只需一刹那便如临其境。

    站立在门口的杜辰与望向房间里端坐在琴台后的美丽女子。销金兽缓缓吐出白烟,萦绕着如画的抚琴女子,时而又变换形状,如伸出手一般,意欲将杜辰与拉到那女子的面前。

    这一刻的心猿意马无可抗拒,身上的肌肤仿佛被小小的火苗灼烧,热得发烫,热到情动。

    终于,杜辰与迈步走过去。唯一残存的意识在提醒他这不对劲,这不是发乎情的欲,这是焚/身的孽,但很快,这一丝清醒意识消散在香甜得不可思议的烟雾中。

    他走到了琴台后,抚琴的女子停下弹奏,抬头望向他,笑靥迷人。

    亟待得到抚慰的身体不知如何是好,懵懵懂懂着,杜辰与伸手拉起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手上用力,他将对方拉入自己怀中……

    这时,他听到清亮的笛声。

    笛音婉转,却穿透缭绕香雾,令杜辰与神智一清。他猛地明白过来:无论是琴声,还是浓郁的香味,都是催情的工具,是有心诱惑勾引他的手段。

    他后退一步,放开怀中的女子。

    这一回,那女子却主动贴身上来。“杜郎……”女子用妖娆嗓音轻唤,伸手想要挽留。

    学过空手道的人及时闪躲,他的身体还在呼喊着最本能的欲求,但他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体态婀娜,风姿绰约的美女。注意力集中在悦耳笛声带来的动人旋律之上,他快速退出房间,再次寻找向笛音的来源。

    重新穿过檐廊,过了小桥,沿着花园小径走过去。远远,他见到凉亭中吹笛人的背影。

    杜辰与终于有“这才对”的感觉。

    即便只是远远瞧一眼,便抚慰了他内心的躁动。

    杜辰与缓步走入凉亭,却没有走到对方面前。就在对方身后的位置,他耐心站立,一边聆听一边等着一曲奏罢。

    当最后一个笛音消失在云端,吹笛人放下笛子,转过身来。

    不知是烟雾缭绕的关系还是其他什么,杜辰与并不能看清对方样貌,但他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一点点地凑近,直至那发烫的身体几乎与吹笛人紧紧贴合在一起,接着,他低头用自己的嘴唇贴上对方才吹奏出美妙笛曲的双唇……

    这个荒诞的梦才有些美好的意思,杜辰与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杜辰与望向杜大少爷房间的床顶。有些不甘心的重新闭上眼睛,但这不管用,他回不到梦里,只能接受天已经亮了,自己该起床的事实。

    再次睁开眼睛,杜辰与终于想起,这个晚上自己不是一个人睡的,他的床上还有另一位用户。

    转头望去,杜辰与正犹豫着自己是唤醒对方还是先痴汉一会儿对方睡觉的样子,这时,张天师已慢慢睁开眼睛。

    先醒来的人不得不担心:“是我吵醒你了吧?”

    脸上的面具让杜辰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带着丝朦胧雾气的眼眸昭示了张天师并没怎么睡好的事实。

    “要不你再睡一会儿?”杜辰与建议道。

    张天师慢慢眨了下眼睛,在认真思考这一提议后摇了摇头,飞来一笔道:“昨天我忘了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

    张天师从床上坐起,他先静静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无人后开口道:“先前带鱼精作祟,趁夜附身,但那必须有人事先在你房间放上一盆水才行。没有水,带鱼精是没有办法施展法力的。”

    杜辰与意外追道:“你是说,杜府有人有心害我?”

    这么一想之前的疑点就解释通了——先前杜辰与就有奇怪过,平时放在床头位置的脸盆架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床脚的隐蔽处?是什么人调整了位置,又为什么那么做?现在想来,那人应该是担心杜辰与发现脸盆里的水,出于心虚才想藏起脸盆架。

    想到有心怀不轨的人就近在身边,杜辰与不为暗暗心惊。

    张天师很快安抚道:“那倒未必。带鱼精可能托梦恐吓,那个下人只是出于害怕才照做,未必有心害你。”

    杜辰与能够理解这种行为,有时,恐惧能让人做出很多不愿做的事情。他不会因此原谅那个放水的下人,但话说回来,他也没必要因此非挖出对方不可。这应该也是天师未特别在意提醒他的原因:他需要小心人心,但不必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