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家长证代 考包过

分卷阅读4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景哲死活没想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狗会咬这里吗?然而都还没登记就过问对方的私事,好像是有点不太好,说好的互不干涉呢,慑于方得月的威严,他踟蹰了一下,没问出口,讷讷地说:“要不待会去药店吧?”

    方得月从书堆里翻出了户口本,拍了拍灰,“速战速决吧。”

    说到结婚,景哲心头一捧热血,想着就算是生意,多少也要有些仪式感,大家都是头一次结婚,凭什么要这么垂头丧气的,他胸口拍得山响,扭头对在整理要提交的资料的方得月说:“你相信我,我不会坑你的。”

    方得月手里拿着他的户口本,幽幽抬头望他,冷冷发问:“原来你不姓王?”

    景哲语塞。

    这能怪他吗?

    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当然是用的假名啊谁会在咨询代考的时候就用真名啊啊啊,景哲在内心大喊。

    方得月挪开视线,继续一页一页翻下去,淡蓝的纸张印着只有户主一人的讯息,“无所谓。”他说。

    人人都有苦衷。他做代考,所谓的“苦衷”的申辩见得太多,没有苦衷和隐情的人也不会找上他,无所谓。

    “我想和你说一下关于孩子的事情。”

    “在商言商。”方得月打断他,“我们只是在审查组家访的那几天演几出戏,孩子怎么来的,是什么样的,和我没有关系。”

    他像是生怕听到景哲的隐情似的,秘密这种东西,在没有共同背负的觉悟之前,最好听都不要听,听了都是一种负担。方得月只想要二十万,其余的关于景哲和那小孩的一切,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在二十万的购买范畴之内。

    景哲张张嘴,最后还是好脾气地笑笑,“他……他是个很乖的小男孩,现在已经三岁多了。”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方得月,补充道:“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们到民政局的时候人家刚刚上班,今天也许真是个黄道吉日,差点没找到停车的地方,景哲好不容易找了个犄角旮旯加塞,手心都是汗,险些压着实心白线,方得月隔着窗玻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知是否是对他倒车入库的水平表示不屑。

    求婚他是有千百种绮丽构思,不是在万丈高空热气球上就是五百亩花田中,可那些梦幻气泡落了地,变成户口本,照相,盖章,就质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他俩跟在人家腻腻歪歪的情侣后面排队,仿佛不是去结婚,而是去交违章罚款的。

    别的小情侣坐在一起腻腻歪歪地填材料,方得月似乎天生擅长这种繁文缛节和冗长表格,在柜台扫了一页贴在玻璃上的打印出来的注意事项,就开始埋头填表,填完自己的把景哲的那份也抓过来填完了。

    “你,你记得住我的身份证号码?”景哲看着他流利地逐项推进,有些惊讶。

    “18位数字很难背吗?”方得月头都没有抬。

    景哲释然点头,想着这也是人家的职业习惯,他知道做替考的大多数记性不错,可没想到方得月已经趋近过目不忘的程度。

    方得月的家长证就摊在一旁,景哲有些好奇,偷偷瞟了几眼那份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是一份小册子,第一页有淡粉色的印花和发证机关的钢印,另外还有考试认定的红章,正盖在方得月的一寸照上,油墨有些晕开,染得方得月半边脸庞像是涂了胭脂,有种朦胧的纤丽感,然而本尊硬得牙齿都要磕掉。照片里的那副样貌比眼前的人又年轻许多,脸色青白,眼神直视镜头,嘴角抿着,有种野生动物般不信任的敌意——简直就是个小孩子。家长证需要成年后才可以报考,他那时大概刚成年吧。这样的小孩子去考家长证,他想象着都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填完表就可以在大厅里等着叫号了,景哲事到临头,反而开始有些心里发憷。虽说结婚是人权,可他这桩婚事,来得稀里糊涂,名不正言不顺,过了万事大吉,不过,也理应不过。

    第9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9演员的自我修养

    坐在他们旁边,同是来领证的情侣手拉着手卿卿我我了一会儿,可能是看着他们干坐着空气尴尬,其中一人探过头来,问:“两位是来领……?”

    民政局自然也能办理离婚,怪不得人家要迟疑。

    景哲出面履行基本社交礼仪,“结婚,结婚。”他赔笑道,“两位也是?”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蜜里调油黏糊糊拉扯不清,“嗯!”

    “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啊。”

    “你们也百年好合长长久久。”新人们满脸笑意,堆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谢谢。”景哲心虚道谢,扭头看了一眼方得月。对方如同他预想的一样毫无触动——然而不生气已经算是很好了。

    诶,到底是年纪小,不知道应付场面话也是社会人需要修炼的功课之一。

    一个中年妇女从一间办公室侧身出来,手里拿着一张表,扬着嗓子喊:“方得月!方得月在吗?”

    方得月站了起来,表情有些不解。他不记得结婚登记有这个流程,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脖子僵硬地挺直。

    中年妇女也注意到了他,“方得月,来一下。”她灵巧地转身,如同一条鲸鱼,又游了办公室里,让人弄不清意图。

    不光是方得月,景哲也紧张了起来,扶着膝盖坐在公共座椅如同上刑,旁边的情侣跟着探头探脑,“怎么回事?”

    景哲勉强保持着笑容,“应该只是走些流程,他……我家那口子还有家长证需要绑定什么的……”他越说声音越小,仿佛说出的话自己都不敢确信。

    “诶诶,你们还考了家长证啊,我看你们都还年轻啊,不晚几年才要孩子?养孩子多累呀。”

    景哲扯着嘴角,不敢告诉对方如果没有孩子,这个婚压根就不会结。

    小情侣看出他脸色有些不好,以为他是担心被民政局棒打鸳鸯,连忙安慰他,“诶呀,听说这几年家长证考试又要改革,四科变五科,你们考得早好啊。家长证嘛,要单独的部门盖章,是要麻烦点的。”

    景哲光顾着惨笑点头,耳朵根本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地想,莫非是暴露了?

    他每个环节追根究底,也没检查出什么漏洞,民政局还能查双方认识多少天不成?新闻里不是也常有闪电结婚的例子么。

    方得月推门进去,背过手把门关上了。

    那件屋子很小,是标准的单人办公室,只不过墙壁的颜色被刷成了粉色,摆在办公桌前的也不是四平八稳的茶几和商务椅,而是几张软塌塌的布艺沙发。

    “方得月是吧?坐,坐。”中年妇女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自己挑了一个单人布艺沙发,示意方得月坐她旁边,方得月留了个心,打量了一下她手里拿的几张表,是刚才自己提交上去的个人资料和证明,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喝水吗?我们这里也有饮料。”中年妇女扭过身,向他展示墙角的一个小型的透明冰柜,让他随便拿。

    方得月机械地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下。“我的资料出了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只不过审查员发现你状态……”中年妇女低下头来回打量那几张薄薄的打印纸表格,错开话题,“你年龄比较……当然已经处于合法年龄,不过我们按照惯例还是要做一下一对一的询问的。”

    “哦。”方得月瞥了一眼房间左上角悬挂着的带着收音功能的摄像头。

    “请问你与景哲先生结婚是自愿的吗?”中年妇女看着他的眼睛问,一只手按在了方得月的手背上,有力而温暖,方得月下意识想抽手,最终还是一动不动。“小方你放心,在这里你所说的一切阿姨都会替你保密,我们也有完备的保护措施,请你相信我们。”

    “我是自愿的。”方得月平板地说。

    中年妇女眨眨眼,笑了笑,突然问:“你脸上有伤?”

    追着她的目光方得月下意识抚了一下眉骨,“这个……和景哲没关系,是我前几天摔倒了。”

    他像是滴水不漏的城池一座,春风化雨也无法动摇其分毫,方得月心态平和,回答简短,让中年妇女也有些找不到突破口。

    “那,最后你能跟我说说和景哲结婚的理由吗?”

    方得月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间办公室露出冷漠以外的别的表情,忽如一夜春风来,千万个嫩生生的花骨朵张开圆圆的花瓣,他本来就是清秀的少年人,笑起来竟然十分地绚烂,“因为我爱他。”

    中年妇女仿佛终于放下心,起身送他,“如果婚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打这里的电话。”她指了指墙上一行大红色的印刷数字,上面写的是“特殊群体婚姻关怀救助热线”。

    “好的,谢谢。”方得月的笑容一闪即灭,仿佛那只是观者自身的错觉,他平板地道谢,转身出去。

    第10章 很难吗

    10很难吗

    方得月从小办公室出来,一切就很顺利了,一切按照正常流程走,期间工作人员提醒他们是否要办婚前财产公证以及婚前债务的材料,景哲眨眨眼,秒答:“我不需要公证。”他热心地扭头问方得月,“你需要吗,需要我们先去做公证?”

    他先前信誓旦旦的话全被狗吃了。方得月觉得他的天真有些好笑,又觉得他的问题好笑。景哲没长眼睛吗,那堆破铜烂铁,每个月300块房租的小隔间里论斤卖的经年辅导书,忘了买洗洁精索性一直废弃在一旁,结了一层白色油腻的小锅,时而跳闸漏电,显示屏已经模糊不清的电磁炉,景哲看得上哪个?还有,万一,他们办离婚的时候方得月提出要分割财产,景哲到底要怎么办?

    他也摇头,板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说:“快点办完吧。”

    最后一步是在大红丝绒布前拍照。此前他们都只光顾着领证,忘了还有拍照这一茬,不过也不打紧,走个形式罢了,又不是真的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景哲出于基佬的职业修养,日常着装广受公司女同事欢迎,至少清爽干净,打扮入时,不穿拖鞋不露肚腩,已经是天底下难得的齐头整脸的男人了。遗憾的是,景哲如此花枝招展,钓来的男人却没多少,让他很是怀疑自己的穿衣品味是不是跑偏了。

    而方得月穿着一件套头衫就跑出来了,再看看隔壁正在互相整理领结,系着雪白衬衫的金袖扣的同道中人,犹有一种相形见绌感。景哲总心里暗暗疑惑他是不是不怕冷,可真不怕冷的人,比如商业街上那些女孩子,好像比他又多那么一口鲜活热气。方得月如同严冬里注定要被花农们剪去的腊梅余枝,只见盘桓曲折,枝节嶙峋的骨骼,却半个花骨朵也见不着。

    摄像师从镜头后歪出一个头,“那什么,两位新人靠近点。”

    方得月便拉了拉他,景哲刚从走神中□□,兀地被抓拍,洗出来的成像里,他好像是穿戴好行头衣冠楚楚的演员跑错了片场,自带一种猝不及防的茫然和尴尬,成了这桩虚假婚姻里唯一一丝真实的气息。

    领完证出门,方得月口袋里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来一看,转账信息到了。景哲果然说话算话,他盯着那2后面跟着的一串0,热辣辣地燎着他的眼球,让他有些数不下去。无所谓,景哲那点伎俩,也不至于能算计到自己头上。他把手机重新揣到兜子里,呼出一口气,被冬天的风一挡,白蒙蒙蓬在脸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嗯,审查组一周后回到,关于怎么过关的事情,明天再联系。”他说。

    后面的事情说麻烦也算不上太麻烦,钱到手了,便什么都好说。

    现在公交人还不多,路上不塞车的话,六点半到大学城,再去找周茵茵。他人生中一个沉甸甸的,生锈发霉的核终于沙化飞逝,这种成就感让他觉得值得——当然是值得,什么都不用做,二十万便到手了,天底下还有这样好的买卖吗?方得月大大地松弛了下来,不自觉深呼吸,肺里吸入一口凉气,那一口凉气把他的身体切成两半,足尖轻飘飘的,仿佛能点地而起,脑子里眼眶里却滚着炙热的岩浆,滋滋冒气。

    “我们现在去机场。”景哲回答他的话牛头不对马嘴。

    “什么?”

    “去机场。”景哲扭头看了看民政局后面中心广场上一座仿古的钟楼,分针刚刚震动了一下,往前挪了一小格。五点了。没有太阳可以观测,只有气温在成块成块往下掉。

    “我买了七点的飞机票。”他的手指轻轻拉住方得月的一角,那么一点点,好像会雪崩似的。“我和你的。”

    “退票。”

    “退票百分之四十手续费。”

    方得月沉吟了。

    他见钱眼开,同样也见不得浪费,尤其是浪费钱。就算不是他的钱。

    “……你哪来我的身份证买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