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救与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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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伊德压根来不及回答,眼下他还没能将师涛送往安全的地方,但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师涛脱离危险,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一时间罗伊德陷入了焦躁之中,忽然,他想到了小药丸。

    于是,夹杂在读秒中又传来另外一个声音:

    “信号搜索中……”

    日本东京

    “找到了!”小药丸盯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红点激动地跳了起来,与此同时,她也一并接收到了罗伊德主动搜索她的信号。

    这边麻阳还来不及问罗伊德在哪里,小药丸已经用瞬移消失了身形。

    棉兰老岛

    “七、六、五……”

    “师涛,抱歉,我只能带你到这里了。”罗伊德说着,秒数也已读到了“三”,罗伊德知道自己的系统即将关闭,他停下脚步,蹲下来将师涛平稳地放下来,让他靠着树坐在地上,随后凝视着他的眼睛道,“谢谢你,我终于明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了,那是因为我想——”

    可惜后半句话再也来不及说出口,师涛眼睁睁地看着罗伊德双目忽地紧闭,同时整个人就跌倒在地。

    “罗伊德!”小药丸就在罗伊德倒地的同时凭空出现,也不禁叫出声来。

    师涛早已顾不得自己手腕的伤,他单手撑着自己接近罗伊德,同时伸出手臂环抱住他,不肯放弃地想再一次尝试使用自己的能力,然而小药丸最清楚师涛唯一救不了的人就是罗伊德,就在这时,树林中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小药丸不再耽搁,带着罗伊德连同师涛,一并消失在了绵密的树林之中。

    ☆、第 19 章

    ……我终于明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了,那是因为我想——

    罗伊德的话在耳边回响,师涛蓦地睁开眼睛。

    “你醒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名陌生的女子。

    “你是……”师涛的声音哑得几乎发不出来,他想坐起来,却被女子阻止道,“别动,小药丸好不容易才把你身上的伤都料理了一遍,尤其是你的右手腕和肩膀,她花了好大的工夫处理的,她让我嘱咐你千万不要随便动右手,否则很容易会留下后遗症。”

    师涛轻轻点了点头,女子又道,“我叫麻阳,沫岛麻阳。小药丸已经跟我介绍过你了,说你叫师涛,很高兴认识你。”她说着转过身去倒水,一面道,“你一定口渴了吧,你来到这里后,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礼拜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师涛很想问罗伊德的情况,可是眼前这名自称“麻阳”的女子一直在说话,师涛也实在没力气打断她,这时,麻阳端来了水杯,师涛稍稍仰起脖子就着吸管喝水,麻阳细心地扶着他,免得他太吃力。

    “谢谢……”师涛喝完水躺下,总算喉咙里没有了灼烧感,麻阳道,“锅里我已经炖了粥,你要先吃一点吗?”

    师涛的心思全在罗伊德身上,不由问,“请问你知道罗伊……”谁料他话还没说完,就忽地被麻阳打断道,“啊,我忘了小药丸吩咐过你一醒过来就可以把药煎上去的事了……”她说着匆匆忙忙走出房间,师涛见她眼神躲闪就知道她一定是在躲避自己的问题,这让他更加担心罗伊德,他强迫自己不去往坏的方面想,可脑海中还是不断浮现出罗伊德当时闭眼倒下的那一幕来,师涛想起罗伊德曾为自己做的点点滴滴,心口不禁一阵一阵抽痛起来,他几乎不敢再想下去,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麻阳再度出现。

    小药丸不知给他用了什么厉害的药,此时他的手腕和身上的伤疼痛早已减轻了许多,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这该是自己一直没有进食的缘故,他必须尽快吃点东西,才能有精神养好伤,他的体质本就极为特殊,伤口无论如何最后都会复原,可是像这次那么严重的伤还是头一次,也幸好有小药丸的存在,不过小药丸自从上次在红色加勒比丛林里出事之后就由罗伊德带走,现在她恢复了,罗伊德却……

    师涛神色暗了暗,他想到当时罗伊德带着小药丸凭空消失的那一幕,就在不久前,小药丸也是凭空出现的,而他几次接触罗伊德,都觉得到那并不是他所熟悉的人类的触感,罗伊德原本答应会告诉他的事,却因为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以至于至今都没有机会说明,可就算罗伊德不说,师涛也早就意识到他和小药丸的特别,他们的特别跟自己的完全不同,很可能他们皆不属于这个世界。

    麻阳这时端来了粥,她先替师涛垫高了枕头,然后再扶他起来一点,道,“你的手不方便,我来喂你吧。”

    师涛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道,“这……”

    “你是罗伊德的朋友,罗伊德救过我,替他照顾你是应该的。”麻阳笑得非常温柔,不知怎么的,她从见到师涛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很亲切,虽然她并不知道罗伊德和师涛是怎么成为朋友的,但麻阳为此感到很高兴,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罗伊德有了人类的朋友,这本该是一件相当令人开心的事,只可惜……

    “罗伊德……也救过你?”师涛不禁问。

    麻阳点头,却又立刻岔开话题,“哦,这是临时租的公寓,就在我家边上,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还有……枕头左边有一台手机,只要按一下就能联系到我……”

    “……谢谢你……”师涛对麻阳道。

    因见麻阳不肯多说罗伊德的事,师涛只觉得愈发怀疑,却一时没有再出声问,麻阳将粥喂一口一口喂给他吃完后,又转去厨房取药,师涛转头看见了刚才麻阳说的手机,不禁轻轻闭了闭眼,只因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忐忑,若罗伊德只是受伤昏迷,为什么麻阳要只字不提,一定是发生了更严重的情况,才会这样闭口不谈。

    “我的先生叫沫岛黎士,是一名物理学教授,等你稍稍恢复一些,我再带他过来……”等药凉一点的工夫,麻阳也努力地尽可能找些不相干的话题填满空白,原本他们的共同话题就是罗伊德,麻阳却偏偏要故意避开罗伊德,这使得话题反而难以展开。

    “罗伊德怎么了?他……死了吗?”师涛忽地在麻阳停下说话后很轻很轻地问出了这一句话来。

    他擅自得出的这个结论,让麻阳一时间没了反应,师涛看着麻阳的表情,心中一沉。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被拷在地下室时有一个人特地前来告诉他罗伊德的死讯,他信了一次,可幸而罗伊德再度出现,然而这一次,他本不知该不该信,却又因为面前的麻阳,他不得不信。

    麻阳情不自禁低垂下头,刚才勉强装出来那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师涛那句话像是咒语一样瞬间把人拉到了现实当中,她顿时想起七天前小药丸将罗伊德和师涛带回来的情景,两人都是一身狼狈,师涛因为身体承受不了瞬移而陷入昏迷,罗伊德则是紧闭双眼处于关机状态,小药丸急急忙忙和黎士共同设法想要修复罗伊德,但系统在病毒的侵袭下早已完全崩溃,连黎士也救不回来,而就在不久后,罗伊德的机体也陷入迅速腐化状态,小药丸只能急急忙忙取出罗伊德的晶体,也不知罗伊德的数据有没有遭到损坏,在处理好师涛复杂而沉重的伤势之后,小药丸就立刻回到了2113年,至今也没有她的消息。

    麻阳沉默着,一直没有再开口,直到药凉了,她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站起来道,“我再去热一下。”

    “……不用了。”师涛缓缓摇头,他再一次问麻阳道,“能告诉我……罗伊德的事情吗?”他看着麻阳,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疼痛,也充满哀伤。

    麻阳拒绝不了,也再隐瞒不了,她重新坐下来,坐在师涛的床边,然后她慢慢开口,将她如何遇见罗伊德、又是如何被罗伊德保护的事,一点一滴,都告诉了师涛。

    ☆、第 20 章

    “……机器人……”饶是师涛想遍所有的可能,也想不到会从麻阳的口中听到这个答案,罗伊德是来自未来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并且拥有自身的感情,为了改变充满杀戮的未来而来到这个世纪。

    麻阳点头道,“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压根不能相信,可是,在亲眼见到他们战斗的模样后,便由不得我不信了。”

    师涛沉默着,除了瞬移之外,他并未能如麻阳一样见识到机器人之间的战斗,但罗伊德的特别他并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这样一来,他却不明白为什么罗伊德会突然出现救了自己,还为了保护他遭人暗算,如果保护麻阳是为了改变未来的历史,那保护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我终于明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了,那是因为我想——

    他当时并未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半句话,又会是什么?

    “……他既然是机器人,那他现在的情况……就跟死亡无关了,是吗?”方才麻阳也说到罗伊德曾被修理过数次,最后仍然回来了,“不会死”这件事,恐怕是头一次令师涛感到欣慰,因为他也不会死,他和罗伊德都有着无尽的时间,那么,总有一天,他能跟罗伊德重逢的,不是吗?

    “话虽如此……”麻阳仍是显得担忧,尽管她见过罗伊德受伤甚至被炸成碎片都还是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也很清楚罗伊德真的是机器人,但她的内心其实一次都没有把罗伊德当成机器人过,不仅在于罗伊德长得跟黎士一模一样,还在于罗伊德倾尽全力保护过她的事实,并让黎士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因而对于罗伊德的感情,她说不清也道不明,对她而言,罗伊德早已成为自己的亲人,在亲眼见到罗伊德完好地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之前,她是不可能放得下这部分担忧的。

    “……我们还是相信罗伊德,和小药丸的能力吧。”师涛忽地道。

    麻阳看着师涛,她总觉得师涛的身上似乎也有一种和罗伊德给她过的一样的安心感,这种安心感此时此刻从他的话和眼神中再一次感受到,让她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她不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对了,你和罗伊德是怎么认识的?你又怎么会伤得那么重?”麻阳一直对此感到好奇,不过这在她问出口之后就感到时机不对,于是立刻站起来道,“啊,还是先吃药吧,养伤要紧,等你伤好一点有精神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我再去把药热一下。”

    师涛没有拒绝,他的确需要尽快养好伤,无论是从哪一方面看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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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师涛留下一封信,独自离开了。

    那天麻阳跟往常一样拎着刚买的菜打开门,就见桌上放着一封信,而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麻阳,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出于某种理由,我必须离开了,很抱歉还没来得及跟你的丈夫沫岛先生打招呼,同时,也很抱歉无法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隐瞒你,你是个很好的女人,祝你永远幸福。

    麻阳放下信,不由看向窗外,此时暮色慢慢将整个大都市都笼罩起来,她有些担心那个伤并没有好透的男子,现在的他说不定正走在哪条熙攘的街上,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等罗伊德回来呢?他到底是谁?除了“师涛”这个名字以外,麻阳对他仍是一无所知。

    ☆、第 21 章

    一年后

    陈英雄站上台,换上一身剪裁合适的西装的他似乎少了一丝猥琐的模样,多了几分儒雅的气息,他面对台下的观众和记者,显得意气风发。

    他背后的屏幕上,写着“i e with the ra 全球观众见面会第十三站 东京”,在那行字底下,便是电影的海报,而他的身旁,则是出演电影的三位主角。

    “陈导演,请问您是因为什么契机才有了拍摄这部电影的念头?”

    “陈导演,对于戏中三位主角您有什么评价?”

    “陈导演,这部电影这次入围国际电影竞赛单元,请问您有什么感想?”

    “陈导演,还有一位主演似乎一直没有露面,据传他因为陈导演拍戏要求太过严格,因而在过程中不断受伤,导致无法出席见面会,有这一回事吗?”

    “陈导演……”

    记者的提问皆大同小异,陈英雄的回答照着固定的模式,早已应答如流,对陈英雄来说,这可是他一生中最梦寐以求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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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坐专车回到宾馆,陈英雄进入房间后关上门,随后,他打开电脑,按下视频电话的通话键。

    屏幕中是一张极为苍白的脸,同时,伴着剧烈的咳嗽。

    是“师涛”。

    “咳咳……有线索了没有?”“师涛”盯着他问。

    陈英雄苦着脸,摇摇头道,“还没有消息传来。”

    屏幕对面的“师涛”脸色阴沉,一字一句地对陈英雄道,“别忘了,你我是命运共同体,我若出了事,你风光的日子也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