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救与赎

分卷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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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涛摇摇欲坠,眼看着陈英雄离开,他才伸出手又撑了一下墙壁,好半晌才总算能迈开步伐,谁料当他披着浴巾抓着门框走出浴室的时候,却看见苏登坡穿着笔挺的西装两手交叉置于身前,正站在房间里等着他。

    师涛看见苏登坡,竟然一瞬间流露出了怜惜的神情来,饶是做了许久心理准备的苏登坡,在见到他这个表情的时候,心底的愤怒不知为何仍是再度爆发开来,就跟那时他给了师涛四颗子弹后他流露出来的怜悯之情一模一样,正是这样的神情,使得苏登坡忽然之间发了狂,他变得一心只想要彻底摧毁这个人,明明那时的师涛无比虚弱,而自己毫发无损,可似乎是他的心被师涛的话击中,顿时揭开了旧伤疤一样,然而苏登坡后来拼命找寻,尽管他报复性地将师涛钉在了木板上,可他仍旧找不到自己的心到底是何时破损的,那伤疤又怎么会被师涛一下子揭开了?如此的血淋淋,就像当时师涛的手掌心那样,被粗大的钉子深深嵌入之后,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因而在得知师涛并没有死这件事之后,他又来了,他想找到这个答案,从这个人的身上。

    可,无论做多少心理建设,在真正见到这个人之后,苏登坡还是觉得自己快要不受控制了,他握紧了双拳,冷冷地盯着师涛。

    师涛的神情却越渐温柔,但他越是如此,苏登坡就越是无法自持,他蓦地冲上前去,一把将师涛拉出浴室,动作粗暴的像是一头野兽,然后直接把师涛摔在了硬邦邦的水泥地上,他自己跨坐上去,用手紧紧桎梏住师涛的脖颈,此时此刻,他只想看到师涛痛苦的模样,拒绝看到那种他无法承受的表情。

    师涛的脖子被掐住,只能被迫咽下喘息,抽气声却仍是无法止住,他疼的面无血色,却仍是勉强睁开双眼,看着苏登坡,后者感受到他的喉结不停颤动,内心却是复杂之极,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害怕,害怕这个人说出的每一句话,所以他不敢让他开口,于是不由再度施力。

    师涛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他紧闭双眼,一只手已无意识地攀住苏登坡的手,却并没有用任何力气,苏登坡忽然意识到,在这种状态下本该不由自主挣扎的人,却偏偏能做到把自己完全放弃,仿佛是想告诉他:他想怎么做都可以。

    明明师涛什么都没说,明明师涛的脸上如他所愿充满了痛苦的神情,可苏登坡却仿佛看见了他的微笑似的,他被惊得反而缩回了手,整个人从师涛的身上一下子退开去,使师涛总算能够自由吸入空气,此时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喘息,期间还夹杂着师涛艰难的低咳声。

    苏登坡像是盯着怪物一样盯着师涛,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面对这个人,就会变成这样,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师涛侧首躺在地上,几乎没了声息,但他整个人仍在不自觉地颤抖,他身上的伤混合着血水让他看起来显得支离破碎,苏登坡盯着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努力想做到能冷静地面对他,他直起腰板,踏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样的师涛,仿佛想借此证明,他并不害怕一样。

    师涛好半晌都没有动静,苏登坡看着他,忽地开口道,“我杀死了莉莉。”

    师涛因言身体微微一震,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他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苏登坡又道,“我爱她,但她已不爱我,她虽然选择跟我回去,可她没有一天不在睡梦中呼喊你的名字,我既然得不到她,那就只有毁掉她。”他顿了顿,忽地慢慢蹲下身来,蹲在师涛的身侧,注视着他苍白的脸道,“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师涛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从苏登坡的口中吐出了残酷无比又血腥至极的字眼,“我把她绑在床上,用匕首将她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每割一块,就说一句‘我爱她’,但你知不知道,即便已经痛到失去神智,她的口中仍然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师涛仍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苏登坡想起当时的情形来,恨意再度席卷上心头,他忽然取出别在腰后的那把铁锤——这一直是他折磨人的工具——他掰过师涛的下巴,强迫师涛睁开眼睛,并将铁锤贴近师涛的脸庞。

    铁锈混着血腥味传来,让师涛微微蹙了蹙眉。

    苏登坡凑近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师涛,她在叫的,是你的名字。”

    师涛想起那名照顾过自己的女子,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悲哀来,苏登坡看着顿时心头火起,他在师涛眼前晃动铁锤,并将师涛的右手拉直,逼迫着师涛道,“告诉我,你很害怕。”

    师涛望着铁锤,赫然间便想起自己曾被铁钉穿破手掌心的剧烈疼痛来,知道恐怕会有自己预料不到的伤害再度发生,他不由顺着他的意思低低开口道,“我、很害怕……”

    苏登坡闻言,却满意地笑了起来,仿佛只有借这句话,他才能找回自己的冷静,随后,他看着师涛的眼睛,不带半点感情冷冷地道,“是你害死了莉莉。”

    师涛从自己被迫伸直的手臂上感受到苏登坡疯狂的恨意,便听苏登坡又道,“你不会死,将成为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话音才落,他高举铁锤,朝着师涛的腕骨,狠狠一锤砸了下去。

    然后,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一瞬间,师涛几乎是惨叫出声,抽泣不已,冷汗瞬间布满全身。

    下一刻,苏登坡却一把揪住师涛的头发,将他拖到有通风口的那面墙壁上,取出一副手铐,他一手把师涛拉起来,更甚者他扯住了师涛受伤的手将之拷在了通风口的铁栏杆上,整个过程师涛仿佛身在炼狱,却仍然抵挡不住从断腕持续传来的疼痛,那破碎的手腕支撑不住整个身体的重量,师涛被迫拉直身体,却又力不从心,滑落的同时,手腕再度传来剧痛,而师涛已然痛到极致,再也发不出去一点声音来。

    苏登坡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自己的疯狂,就算是将师涛折磨至此,他心中仍然没有任何喜悦,铁锤猛地跌落在地,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同时让他从疯狂中回过神来,这时,苏登坡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师涛好一阵才发出破碎的抽泣声,他强自忍耐,但剧痛仍在侵袭,不断淹没自己,他甚至感受到自己的手似乎正在慢慢被扯断,但他仍然面前对苏登坡开口,断断续续地道,“你……如此……恨……我……并……不是……因、因为……莉莉……”

    苏登坡一愣,不明白他这句话究竟是何意。

    可仅仅这一句话就已经用去了师涛全部的精力,他再也无力开口,不得不将所有力气都放在抵挡一波又一波的痛楚之上。

    苏登坡却不肯罢休,他再度逼近师涛,捏住他的下巴,道,“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师涛紧闭双眼,颤抖着嘴唇,却还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苏登坡望着这样的师涛,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快意,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纾解心头的恨意,而那到底是不是恨意,苏登坡也快要逐渐分不清楚了。

    ☆、第 15 章

    疼痛早已让师涛变得无法思考,此刻苏登坡的问话似乎也在意识之外,飘得老远,苏登坡却不肯罢休,他想要问个清楚明白,于是他再度逼近他,并顺势将师涛压制在墙上。

    此刻的师涛哪里还禁得住这样的力量和动作,他忍不住痛呼一声,他本来半侧着的身体被苏登坡这一推整个脊背都贴在了墙上,要不是苏登坡的手还压着他,师涛早就支撑不住往下坠去,可与此同时,疼痛像是巨大的海浪一样吞没了他,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和□□声交织在一起,师涛苦苦咬牙,拼命想咽下,却显然失败了,他此刻汗水淋漓,血沿着手臂那被敲碎的手腕处滴落下来,手铐上也早就沾满了鲜血,手腕和手臂扭曲得不像样子,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剔透而美丽,同时却又显得疲惫至极,那本来琥珀色的光泽似乎也黯淡了下去,他看起来悲伤至极,却仍然不知道是因为此刻他遭受的这些罪,还是因为苏登坡。

    只是这样看着,苏登坡却不知为什么开始觉得心慌失措,他感觉自己心口的洞越变越大,他的手开始发抖,他的眼眶再度泛红。

    “不、不要这样看着我!”苏登坡慌张地后退一步,竟然跌坐在了地上,而他的手一旦松开,就听见“咔嚓”一声,师涛整个人无力地坠落下去,使得肩膀瞬间脱了臼,师涛再度被剧痛淹没,顿时失去了声息。

    他就这样单臂被吊着,无法挣脱,双膝虽然已经碰触在了地上,却又因为手臂的缘故被迫将他的身体拉得笔直,尽管跟肩膀早已错了位,这个样子就算想靠在墙上也做不到,他的头和另外一只手无力下垂,顺着发丝和下颚滴落的早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汗水,而苏登坡却好似再也受不了似的,他慢慢后退,最后从地上爬起来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铁门“砰”的一声被他大力关上,而师涛就这样被留在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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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屏幕目睹了所有经过的陈英雄正激动不已,此刻他的两只手撑在操控台上,整个上半身都快要贴近大屏幕,眼睛好像想要穿透屏幕似的紧紧盯着里面的师涛,方才师涛的喘息和抽泣甚至是惨呼声无一遗漏地通过耳机传入他的耳中,当苏登坡一离开房间,他蓦地摘下耳麦,抓过一旁的摄像机,就要再度潜入房内去拍摄近景。

    也是由于他太过专注,压根没料到另外一个师涛居然早在房内,他冷冷地看着屏幕,眼神中压抑着相当复杂的情感。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陈英雄一愣问。

    “就在你忘乎所以的时候。”“师涛”淡淡回答,说着,他看着陈英雄道,“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第几天?”

    陈英雄的确忘乎所以,这时经“师涛”一提醒,便道,“啊,我都忘了每隔三天要让你派来的人进去取血。”

    “师涛”看着陈英雄,露出嫌弃的表情来,像是看着一个变态,他直截了当地道,“你除了喜欢拍摄这种血腥的画面以外,应该没有别的嗜好了吧?”

    陈英雄见有人问起自己的嗜好,顿时就来了兴致,谁料“师涛”却打断他道,“算了,当我没问,人就在门口,你带他进去,等他取出血来,你想干什么再干什么。”

    陈英雄立刻道,“那是当然!当然!答应你的事最重要!“

    “师涛”见他一脸诌媚,不知为何觉得更加讨厌,转身就要走,却被陈英雄叫住道,“等一下,那个……真的是机器人?他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师涛”转头回答他道,“那个人的事你不要管,你不是都已经录好了吗?从他出现到被我暗算为止,那段视频你自己好好利用就是了,剩下的什么都别再过问。”

    “血的事也不能问?”陈英雄不罢休地道。

    “关于我的事,一概不准过问。”“师涛”盯着陈英雄,警告地道,“不然的话,所有的设备和赞助,将立刻从你的眼前消失。”

    “是、是!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过问!一个字都不再提起!”陈英雄顿时指天发誓道。

    “师涛”嗤笑一声,便离开了房间。

    漆黑的夜色中,一切都显得沉默而寂静,尤其是位于棉兰老岛中心地带的黄金矿区,那里所有挖矿的工人一到下班就都不愿在矿上停留,只因为一旦夜色降临,整个矿区就如同风云变色一般,不仅黑暗压境,风声如同鬼哭狼嚎,另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那就是矿区内有两处无人敢接近的地方,一处虽然地处矿区边缘,却阴魂不散,即是整个矿区的墓地,说是墓地,可现在却有越来越多的尸体完全不处理直接扔在里面,范围自然也越来越大,几乎可以称之为“乱葬岗”了,另外一处跟墓地紧紧相连,是所有废置机器丢弃的地方,矿区这几十年来从未停止过挖矿,因而这些使用过度的机器和各种损耗的零件越积越多,当然这里面也堆积了所有从矿区里挖出来的泥沙和石块,时至今日这里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若是遇到打雷闪电的日子,这里便时常会有一闪而过的电光出现,这就使得整个区块极易导电和失火,曾经就有好几具被烧焦的尸体在附近被搬运工人发现,也不知是被电的,还是因为失火的缘故。

    这个夜晚算是普通,既没有风,也没有雷声和闪电,但原本无人的寂静矿上却忽然现出了三条缓行的身影,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并不仅仅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只因还有一个人是被他们抬着的,不过他们走得很慢很慢,显然被抬的那个人相当沉。

    忽地,其中一个人手一滑,另外两个人就直接被重量压垮了,也不得不停下来。

    “你小子别给我偷懒!”其中一个人破口大骂道,但仍然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对、对不起,老大!”手滑的人立刻道。

    “老大,这人怎么那么沉?还硬邦邦的!这样子抬,我们抬到白天也到不了海边呀!”另外一个人甩着早已发酸的手臂,对老大道。

    “谁说我们要抬去海边了!”老大却道。

    “咦?”两人异口同声问,“可、可是……那个雇主不是要我们将尸体扔进海里去吗?”

    “不管丢到哪里,只要结果这具尸体别被雇主再看见不就得了!”老大理所当然地道。

    “除了海里,我们还能把它丢到哪里,让雇主不再看到?”其中一人问。

    “你笨的,也不看看我们正在朝哪个方向走。”

    “不是海边吗?”

    “那之前呢?我们会经过哪里?”

    “啊!”另一个人似乎恍然大悟,“难道是要去那个高压禁区?”

    “算你聪明!”老大夸赞道,“那种地方雇主可不会自己去,就算去了也不要紧,那个高压地带现在是重灾区,随便一场雷雨就能把尸体烧个面目全非,好了!快走吧,别磨磨蹭蹭的!“

    “好的老大!”一听不用去海边,两名手下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重新抬起那具异常沉重的尸体,一步一步往目的地走去。

    日本东京

    麻阳忧心忡忡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紧闭双眼的小药丸,又回头看了看正在电脑前猫着背飞快打字的黎士,此时在小药丸的耳朵和电脑之间正连着一根透明的电线,比耳机线粗,这个时候麻阳自知不该打扰黎士救人,但过了好久,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黎士,到底小药丸能不能醒过来?”

    沫岛黎士工作时的专注度总是相当惊人,早就对他熟悉得不得了的麻阳不由再度出声问了一遍。

    黎士这回听见了,他打了一段才停下来,往麻阳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又回到屏幕上,然后指了指屏幕上的程序道,“这个病毒看起来厉害,不过……”他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偷笑一下,习惯性地抿了抿唇,道,“……好像也没有那么厉害。”

    麻阳将信将疑,又问,“那为什么那么多天过去了,小药丸还没有醒过来?”

    “唔……因为还有最关键的一个程序没有激活,就是我现在输入的这个……”黎士盯着屏幕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指,准备按下回车键。

    ☆、第 16 章

    见状,麻阳有些紧张地盯着小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