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弗洛拉也清楚地知道,母亲如此焦急地要把她们嫁出去,是因为现在府上的开支用度已经很节俭了。
只是……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些天遇见的那个男人……
弗洛拉情不自禁地羞红了脸,可又想到男人的家境……
她看了母亲一眼,心里愈发担忧。
“至于路易斯,哼,我看我们不如让他死掉算了,他一死,总归那份财产也是我们的。”
“乔安娜,你怎么能产生这样的想法!”莫里斯爵士呆愣地看着夫人,再怎么说,路易斯也是他的亲侄子啊!
妻子却一脸怒火,她头头是道,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我怎么了?你倒是说说!他都把我们逼到这份儿上了。”
“哪个份儿上?妈妈,路易斯表哥只是有自己喜欢的人而已,而且这件事说不定也只是一个乌龙罢了,我们先搞清楚真相再做论断不好吗?”弗洛拉听不下去了,她打断了母亲的发言。
这还是弗洛拉第一次敢违背莫里斯夫人的意思。
但她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不满,尤其是在被明显拒绝后,还不停地让她和卡蜜儿去勾引表哥这一点。
路易斯表哥既然喜欢的是别人,那就尽管祝福他好了,况且她自己也拥有了喜欢的人,还有,卡蜜儿也从不缺男人……
如果府上没有钱,那么他们大可以先去借表哥的。按照路易斯表哥的人品,他肯定不会拒绝。日后,只要大家再慢慢经营庄园,努力还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啊。
事情往简单的方向去想,什么都会变快乐的。
“你是怎么回事,弗洛拉?你先给我闭上嘴。”莫里斯夫人训斥她一句,又转向丈夫。
“乔治,他不是在报纸上公开说过,他爸爸留下的产业也很脆弱吗?”
“哼,我料他也快活不了多久。富有什么用?在这个暴发户满地都是的日子,说不定他哪天就破产了。我看啊,还是约翰逊好,最起码他那痴呆的老爹还有点儿保障。”
“听着,我们可以这样做……”
莫里斯夫人飞快盘算出一连串的计划,好像她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似的。
首先卡蜜儿可以接近他,给路易斯下毒,一旦成功,那么他们就可以以亲属的身份直接继承到路易斯的所有财产。
如果失败,那么就将他和那个画家告上法庭,鸡奸罪也是要判处刑罚的。
“这恐怕不太好。”爵士说,他痛苦万分地摇头,表示不妥,同时也为妻子的心思而感到恐惧。
“你就别再犹豫啦!”莫里斯夫人又举了些好处,不停地动摇自己丈夫的想法。
在沙发上呆坐着的卡蜜儿却心不在焉,她不停地回忆着那凶狠男人的面孔,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渊源,却又迟迟回想不起来。
心底也因为自己斜视的左眼而感到自卑。
也许,她得好好休息上一阵子,再去看看眼病医生。
莫里斯爵士最终还是没有被妻子的一番话所动摇,但他也没有明确说出不准她们做出这等蠢举的话来。
可事情的发展很快急转直下。
第二天早上,很快地,卡蜜儿就在穷人区找来一个手脚麻利的罪犯,吩咐他偷偷溜进路易斯的住所中,往食物中投毒。
而且她还敢打包票,她给罪犯的那些好处太过优裕,以至于自己绝不会被出卖。
一切看似天衣无缝。
干完这些事情后,她还心情愉快地联系上了伦敦最杰出外科手术医生,就预约在当天的下午。
她告诉这位医生,自己想要做一个斜视矫正手术。可当医生说出高昂的价格时,卡蜜儿却明显退缩了。
但她只是迟疑了一小会儿。
卡蜜儿转念一想,等自己的斜视治好了,自己一定会更漂亮,约翰逊就会乖乖地重新栽入她的手心里——
他当时那么炽烈地吻她,绝对很爱她,对吧?
常年挥霍无度的习惯让她不仅交出了手头最后一点零花,甚至还骗来了姐姐的钱。
现在卡蜜儿躺在阳光下的床板上,忍受着常规喝酒麻醉也止不住的莫大痛苦,几乎是全程惨叫着完成了手术。
如果不是约翰逊,她可能根本坚持不下来。卡蜜儿在床板上坐着,轻轻摸着自己疼痛的左眼眶,默默地想。
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一定要收取回加倍的回报。
可当这位富家小姐下了马车,准备回家时,却发现眼前的景观完全不一样了——
她双腿发颤,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治安官!
卡蜜儿马上意识到事情可能败露了。
但让她不肯相信的是,他们可是贵族,除非维多利亚女王来惩戒他们,这些小小的治安官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权利?
这是逾矩!
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简直在胡作非为!
但现在她该怎么办?卡蜜儿迷茫了。
治安官看到她的马车,几乎是立刻走过来。
“快快!去伯爵府!”来不及思索太多,她急忙催促着车夫。
可来在伯爵府门口的卡蜜儿,却又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约翰逊已经去了车站,可居然都没有告诉她!
“他明明说过是下月初才离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一定会告知我的!”卡蜜儿癫狂似的摇着头,左眼的纱布上还透着血,看起来恐怖极了。
她又疯狂地赶到火车站,去追逐那位即将动身往法国游学的伯爵之子。
她清楚地看到约翰逊就坐在窗边的位置,正在和对面学生打扮的女人调笑。
卡蜜儿大声地呼叫对方的名字,但此时火车已经呜呜地开始行进。
她提着宽大的裙子跑了几步,又因为左眼看不到东西,整个人一下子跌落下火车站台。
那辆承载着约翰逊的火车缓缓驶过,黑漆漆的车轮轧过她的双腿和脖子,卡蜜儿发出一声恐怖的惨叫,甚至还有不明的身体部件爆了出来。
人群瞬间发出了惊呼声,火车也被强行停止了。
路易斯和索伦也早在这人群之内。
索伦看着眼前一地血淋淋的残肢,忽然地大笑起来,心中被复仇的快意占了上风。
他笑得满面泪水,引来身边行人怪异的注视。
“把小姐的尸体抬回来。”路易斯吩咐下去,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人听不出他的感情色彩。
叔叔一家的手段让他感到吃惊。
他和奥斯卡的食物里通通被放了剧毒,如果不是一些食物掉在了黑色郁金香上,那花朵迅速变色腐蚀的话……
他们居然卑劣到要他去死。
这就是新年时,他们口口声声称呼的温暖的亲人?
令人作呕。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路易斯搞垮了男爵府的债务和庄园经营,还上报了治安监管局和经济审计局,得到了首肯。
索伦告诉他卡蜜儿一定会来找她那个姘头,所以他去拜访了伯爵,并和索伦一起目送约翰逊上了火车。
然后在这里等候卡蜜儿自投罗网……
绅士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保持着一贯的冷漠,黑色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但只有在身边的索伦,仿佛听到了这位绅士在心底发出了一句灰暗的、荡着回响的叹息。
但也没什么好难过的,路易斯掏出自己上衣口袋的新手帕。
因为,已经见惯了。
他捡起了皮鞋前掉落的一个东西,隔着手帕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不是这只。
又往前走了两步,他再次弯下腰来,将一个圆滚滚的物体包在了手帕里。
卡蜜儿的尸体躺在冰冷的轨道上,被人肆意摆弄着,去清理火车下黏连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