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两只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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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厉转身看着徐少卿,脸上是无尽的悲哀之色,“师兄,我无能为力。”

    徐少卿心中一沉,他看着辛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辛厉低头,“师兄你一意维护钟意然那个妖物,触犯了门规,所以诸位长老已经一致决定废去你的修为。日后,师兄就与凡人无异了。”

    徐少卿呼吸一窒,险些从床上跌下去,辛厉知道他一时无法接受,赶紧过来接住徐少卿,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师兄,你筋脉俱断,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不过你依旧是内门弟子,日后待在山上,我会保护你的,没人敢欺侮于你。”紧紧将人抱住,脸颊挨在一起,看着徐少卿的侧颜,内心是不为人知的波澜。

    徐少卿完全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然而事实已在眼前,只能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无助的伤心着。

    “师兄,你好些了吧。”辛厉端了白粥进来,是他亲自熬的。

    徐少卿正在桌前练字,如今距他苏醒已经一个多月,已经渐渐的能下床走动了,除了身体比以前虚弱畏寒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再也不复当初康健。

    见辛厉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笔,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师弟你了,日后还是我自己来吧。”

    辛厉摇头,“我常做这些事的,师兄不必客气。”将餐盘放在桌子上,拿起徐少卿的手,“师兄你的手可不是用来做饭的。”

    姿势有些暧昧和尴尬,徐少卿抽回了手在桌前坐好,看着碗中的白粥,忽然说不出的别扭和恶心,“师弟,我好得差不多了,想下山去。”

    辛厉本来目光温润的看着他,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可怖,徐少卿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辛厉,不觉有些不安。不过还是继续道,“我想下山去。”

    “为什么,是哪里不方便吗?”辛厉定了定神,发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师兄,这峰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外面的闲言碎语进不来的,你不必担心。”

    徐少卿一面舀起粥来吹凉,一面摇头,“不是别人,是我自己。如今我修为全无,便是个普通人了,既已愧对师门在先,便无颜忝居其位。”转过身来神色淡淡的看着辛厉,“师弟,吃过饭我就下山,我们就此别过吧。”

    他的神色是如此淡然,此时突然将这个消息说出来,辛厉却知道这是他早就做好的决定。他看着徐少卿,只觉得腔子里一颗心砰砰直跳,血液几乎要从五官喷涌出来,愤怒席卷了心神,此时神智却分外的清醒,看着徐少卿,“师兄是早就决定好了吗?赤练峰高逾万丈,要我送您吗?”

    徐少卿摇头,“我带上些干粮和防身的武器,路上打些野味充饥,有一个月怎么也能走下去了。”

    辛厉上前一步,抓住徐少卿的肩膀,力气之大似乎要将他捏碎,映在瞳孔里的是淡定安然的面孔,可就是这个人,却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一次一次的让他心碎欲裂。

    “师兄,你下了山要做什么呢?”

    徐少卿不敢看他眼神,不自然的扭过头去,“找个安静的地方,了此余生罢了。”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看是去找钟意然吧?师兄,你当真如此喜爱那个妖孽吗?”辛厉看着徐少卿,残忍一笑,“他害你至此,你还是执意去找他,他有什么好?”

    口中说着,力气越发大,隐隐有癫狂的姿态。徐少卿看着这样的辛厉,不自然的别开了脸,“师弟,你想多了。”

    辛厉冷笑,“我没有想多,是师兄小瞧我了。”他微微用力,强迫徐少卿看向自己,在他耳边一字一顿,“二师兄有什么好,是他在床/上伺候你伺候的爽吗?我也可以。”

    徐少卿震惊,不明白素日乖巧可人的小师弟怎么变成如此模样。他惊惧的盯着辛厉,对方只微微用力,就让他浑身动弹不得。

    …………

    徐少卿浑身酸痛的躺在床上,身后是辛厉滚烫的身躯,对方一脸餍足的将脸贴到徐少卿的背上,玩弄他的手指,轻声细语,“师兄,以后你哪儿也不去,我也哪儿也不去,我们就在这,厮守到老好不好?”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甜蜜,让听到的人都会觉察其中的幸福之意。徐少卿沉默半晌,直到细碎的吻密密落在了后背和肩头,他才忍无可忍的转过身来,“不可能的。我修为已失,与普通人无异,再过几十年,你面对的就是一具垂垂老矣的身体,又有什么意思?”

    “不会的,师兄。”辛厉幸福的摩挲着徐少卿的光裸的脸庞,“你不是普通人,我会尽力治好你的,师兄,你的修为很快就会回来。不过你要从头修炼,放心,你永远也超不过我的,你会在我的手心里,再也逃不开。”说着,他甜蜜地笑了,笑容和话中的深意都让徐少卿心惊不已。

    他原本想要逃走,听到这话又迟疑。若能找回自己的修为,他看了辛厉一眼,对方眼中尽是痴迷之色,让徐少卿觉得既可怕又有些厌恶。

    还是赶紧走吧,辛厉让他太过失望,当日他伤害钟意然的场景深深印在了脑海,让徐少卿无法原谅。

    徐少卿站在悬崖边,紧了紧自己的包裹,却一步也迈不出去,辛厉这小畜生,居然在山上下了禁制,如今他是一步也走不得了。

    即使是向来温和的徐少卿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人,究竟什么时候,辛厉在无知无觉中变成这样一个可怕的样子。

    似是应了心中所想一般,辛厉笑眯眯的靠近,“师兄,别白费力气了。你乖乖的留在这里,我让你见二师兄好不好?”

    徐少卿本来正看着山下面的流云发呆,闻言猛得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辛厉。

    第15章

    见徐少卿果然心动,辛厉心中大恨,面上却做出笑眯眯的样子,“是啊,我和二师兄也是同门一场。虽然对他的情谊不若对师兄般深重,”辛厉说到深重暧昧的笑了,“可他到底是我师兄,我也是不忍心让他就此死了的。”

    “可是,我明明见到你带易青去取他的血。”徐少卿心肠柔软,可他绝对不是笨人,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当日在大殿上辛厉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劲,若说他对钟意然心怀善意,很难让人相信。

    辛厉叹气,“师兄,你亲自教养我长大,难道在你心中我就便是这等不堪之人吗?当日带易师兄去取血,皆是是为了苍羽师兄的眼睛。你也知道缘由,若治好苍羽师兄的眼睛能让易师兄重回内门,岂不是大好事一件,而二师兄也因此有功于门内。”

    “他的血有用处,说不得还能留一条性命,总比被杀了的好。”辛厉说得恳切,让徐少卿有些动摇。

    见对方神色松动,辛厉柔声道,“师兄,你不信我便罢了,难道你还不相信你自己吗?难道你悉心教导出来的就是一个畜生不如的师弟不成?”

    徐少卿低头,如今看辛厉的意思,自己无论如何是下不得山了,虽然他嘴里说的好听,可徐少卿纵使心底纯良,也知道昨日之事绝不是一时冲动,若真是心存爱慕之人,也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为今之计只能先假意答应,再徐徐图之了。

    见徐少卿答应留下来,辛厉喜不自胜,亲热地挽着他的手将人揽在怀里,“师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忍心见我一个人孤单单的对不对?”

    徐少卿苦笑,如今人为刀俎,他又能如何呢。

    在徐少卿心里,一直有一种奇异的感应,他觉得钟意然没有死,虽然当日掉下山崖后不知所踪,辛厉又一直没有说实话,不过徐少卿就是知道,钟意然没有死,他一定会回来的。

    ……

    山中不知岁月。

    在钟意然失踪,清风道人闭死关,徐少卿修为被废之后,已经足足过了十年。

    当日受穗试炼,虽然因为钟意然这个意外被迫提前停止,不过经门中长老商议决定,还是以此作为评判标准,通过便是通过,通不过便只能自怨运气不好。如此一来更是骂声不休,全都指向了钟意然。

    辛厉已经是内门弟子,而在赤练峰人丁凋零的情况下,他亦是实际上的一峰首座,进退之间远超同辈,修为也变得越发深不可测。

    只是他向来深居简出,又封闭了赤练峰不许人进,众人都说是为了不让闲言碎语传到他的废物师兄徐少卿的耳朵里,故采取此策,可算得上是兄友弟恭的典范。

    此时,这位人中楷模正一脸满足的趴在徐少卿身上,细心的舔去他身上的汗渍,还要轻蹭自己的脸颊,“师兄,你真好。”

    徐少卿一脸淡然,默默地消化着双修得来的功力。

    最开始的时候,辛厉果真如说好的那般帮他引导真气,重塑修为,只是他重头练起,自然不如从小修炼来得顺畅,颇多为难之处,而辛厉果真不吝指点。只是后来,徐少卿无意中发现,原来他用来重塑修为的竟然是钟意然的血。

    这个发现让他大感懊悔,决心不再修炼,便是从此止步于此也不能再用钟意然的血来维持进境。万万没想到,若停止修炼之后,浑身痛痒难耐,据辛厉说,这门功法独特,只能进不能退,只有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不再修炼才不会再造成身体的痛苦。

    徐少卿宁愿忍耐也不愿再进步,只是一月后便筋酸骨软再也使不上一丝力气,真如废人一般。既然不愿用钟意然的血,辛厉便故技重施,强迫他双修,用自己的修为养着徐少卿,如此便是十年。

    这十年间,徐少卿修为重塑,已隐隐有了超过之前的势头,因他足不出户,众人还都以为他此时已经成了废人,怕是已人至中年,谁又能想到,在这个封闭的山头,竟发生了如此不可思议之事。

    感受到精华在体内流转一圈,徐少卿懒懒的翻了个身,这些年他越发无欲无求起来,只觉生不过如此,死不过如此,若非心中有着些微钟意然会回来的希冀,只怕已经不是如今的样子了。

    “师兄,你要喝水吗?”辛厉甜蜜的搂着他的腰,一本满足,只有在此时此刻,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师兄是自己的,只有将人搂在怀里,闻着他的气息,和他甜蜜的说着话,辛厉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徐少卿翻过身,眼睛紧闭,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只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辛厉去取水,伸手准备接过,不防温软的嘴唇贴过来,辛厉压上他的身躯,一口一口的度给他,让徐少卿险些呛到。绕是他已经习惯了两人的关系,此时还是忍不住脸红,狠狠的瞪了辛厉一眼。

    辛厉却幸福的搂住他的腰,紧贴着徐少卿的胸膛听他稳健的心跳,“师兄,你在我身边,真好。”

    徐少卿没说话,只是望着天上窗外的明月发呆。十年了,你还好吗?

    西方无尽域,妖物汇集之地。

    因人类的驱赶追杀,大多数妖物聚集于此,潜心修炼,自相残杀。

    妖物嗜血,也通过血获得力量,不管是人类还是同类的血,都可以成为他们力量的源泉。能留在此地的妖物,无不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而无尽域深处的一片湖水,是众妖都不肯侵入之地,只因此处有两只极为厉害的大妖,占湖为王,因此众妖不肯轻易前去招惹。

    “舅舅,我们走吧。”这日阳光难得的穿过重重迷障射入湖里,连天色都明亮了些许。一个嘴角带笑的青年自湖边小屋出来,冲着湖中低语。

    这青年身姿挺拔,肤色如玉,一袭青色的普通衣衫硬是被他穿出几分潇洒之意,脸上笑意温柔,只是细看却达不到眼底。如果有问仙山的弟子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赫然正是钟意然。

    他相貌变化不大,整个人却显示出一种阴狠之意,随着他的话声,一人从湖中现身,他的下半身是青色的蛇尾,粗如水桶,长二三丈,尾巴断掉一截,更添可怖。

    这人面色阴沉,眼神凌厉,身子柔弱无骨一般款款摇摆,随着他上岸,下`身的蛇尾也变化为双腿,走到钟意然身边,笑了一下,“走吧。问仙山上的混蛋们害咱们至此,也该去算账了。”

    这人便是钟意然的舅舅凌琴。妖类修行不易,凌琴也是好不容易才修为人身,当年钟意然的父亲发觉妻子是妖之后,两人大战身死。凌琴觊觎姐姐的修为,想要她的肉身食之,偷跑到问仙山上想要偷下来,却被清风道人发觉,一剑斩去了尾巴,只好隐匿修为,潜伏在山中许多年。

    他无意中捡到了妖化后重伤昏迷的钟意然,本想当即将人吃掉,却又忽然改了主意,将人带到无尽域,二人一同修行。如今十年过去,钟意然的功力已经大成,在整个无尽域内没有敌手,而凌琴因为天资原因,反倒被自己的外甥远远抛下,如今二人便是要再去问仙山报仇雪恨。

    凌琴走在后面,看着钟意然挺拔的背影露齿一笑,终于被他等到了今天。

    十五乃月圆之夜,每月十五月华最重,也是妖气盛行之时,辛厉如今为一峰首座,每月十五都要和诸位长老一同坐镇主峰,防止妖物来犯。虽说问仙山已多年无人敢侵,不过这也是规矩,众位在守峰之时也不免切磋一番,点到即止,倒也获益良多。

    月华的光辉无保留的映照在赤练峰上,徐少卿推开窗户,看着众星拱月,银河如练。曾经多少个夜晚,他都是和钟意然一起度过,他们切磋武艺,研究棋道,谈论天下事,何等快哉,如今却只有一人了。

    徐少卿心念微动,将棋盘拿出来,一粒一粒的将子摆好,也不点灯,就着点点月光自己对弈起来。有些以为遗忘的往事如今却越发清晰,同月光一般挥洒不去,乱人心神。

    “师兄又在下棋了。”徐少卿猛然抬头,辛厉正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他,身上有露水的痕迹,一抬头,原来月色早已隐去,已经是金乌初升的时候了,他只顾着发呆,浑没注意一夜时间流淌而过。

    桌上的蜡烛还是昨夜的痕迹,辛厉不赞同的蹙眉,“师兄又忘了点蜡烛。”凑过来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从身后环住了徐少卿腰身,“是不是我出去守峰,师兄便寂寞难耐?以后我早点回来好不好?”声音是令人厌恶的粘腻。

    徐少卿不自然的转过头没有说话,辛厉的眼神也越发深沉,却将人搂得更紧,一刻也不想放手。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