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岸上,此时八头成年山海兽皆被诛杀,辛厉手里有四颗内丹,钟意然有三颗,而李勿手里只有一颗。此时李勿眼巴巴的看着辛厉,脸上的神情可怜至极,而钟意然也看着辛厉默不作声。
此时他们都筋疲力尽,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寻找新的山海兽了,何况秘境这么大,也未必能找到。
辛厉看看钟意然又看看李勿,为难道:“师兄,咱们同出一脉,关系自然是极好的,我手里的东西该给你。”听了这话李勿已然心凉,欲要伸手抢夺,可实在不是两人的对手,只能弯下腰狠狠地喘气,眼神不甘地盯着钟意然。
然而辛厉话锋一转,“只是我出发前已经答应了李师兄同气连枝,互为扶住,所以抱歉了。”顺手将手里的内丹递给李勿。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转圜,李勿的心可以说是先跌入谷底后冲上云霄,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辛厉,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中接过内丹,细心收好。
钟意然盯着辛厉,然而对方的说法无懈可击,最开始的时候是他拒绝和和辛师弟守望相助,那么如今也没什么好说,若是师兄恐怕也会接受这个结果。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李勿道,“那恭喜李师兄了。”
李勿眉开眼笑,爱不释手地捧着辛厉递过来的内丹,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凑成五个。听到钟意然这样说,他反应过来,热心提议,“师弟,我们帮帮你吧,没人知道的,长老们也不会料到咱们这么巧凑到一起。”
钟意然摇头,“多谢师兄好意,只是我本就打算一个人取内丹,如今得两位师兄帮助已经是天之侥幸,剩下的就我自己来吧。”
见他这样李勿也不勉强,美滋滋地收好内丹,准备和辛厉提议再去捉可以储存灵气的灵兽来吃,提高修为直到试炼结束。
钟意然耗费了大量的真力,暂时不能御剑,只能一步一步的离开海边,打算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调息一下。
忽然背后传来惊呼,辛厉惶急道,“李师兄,你怎么了?”
钟意然回首,只见李勿倒在地上,而一样东西冲着面门疾射而来,他伸手接住发觉正是山海兽的内丹。
而本来在李勿背后惊呼的辛厉拔剑怒目:“师兄,你怎么可以为了几枚山海兽的内丹就杀了李师兄?”
第10章
钟意然本也惊诧,不明白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忽然死了。正欲查看一番忽然听到了辛厉的话,他抬手按剑,满面寒霜盯着他:“师弟,你说什么?”
辛厉却是丝毫不惧的样子,“师兄,你就别狡辩了。李师兄的山海丹不是在你手里吗,他背上的伤口也是你最擅长的招式。”
他是如此的痛心疾首,为师兄的堕落愤慨不已,“师兄,师父常常教导我们要悲天悯人,慈悲为怀。而本门规矩也要友爱同门,你怎么能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情来?受穗成功固然重要,可是你也不能因此而泯灭人性,残杀同门。”
钟意然盯着他,辛厉素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派痛苦,两人相对,剑拔弩张。
看看手里的山海兽内丹,钟意然忽然了悟,这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是个局,从辛厉答应和李勿共同进入秘境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这一切都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他没说话,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纵然两人素日关系说不上好,可总有几分同门之情,钟意然虽然不喜欢这个和自己争夺师兄的小师弟,可是他也从未想过害他。何况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虽然李勿油滑贪婪,但是罪不至死。而这个小师弟,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置自己于死地这么简单。
辛厉收起了脸上的痛苦之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他盯着钟意然,一字一顿,“师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只是,你对同门如此辣手,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钟意然冷笑,“你以为众人就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辛厉摇头,“我不知道师兄想要狡辩什么,我和李师兄进入秘境后,因为任务不同暂时分开,约定谁先完成了任务就去找另一个人。我取玉殊草的时候遇见大蛇缠斗一番,所有有些耽搁,刚到这里就遇见你杀了李师兄。想来是你们共同得了内丹,你假意好心,却口蜜腹剑,暗中下手。若不是我恰好来此,恐怕你的理由就是李师兄修为不济,葬身兽口了。”
“胡说八道!”钟意然大怒,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地颤抖,“你们明明是一起来的,是咱们三个人一起行动,你杀了李师兄嫁祸我。”
辛厉摇头叹息,“师兄也要编个像样的理由才好。我与李师兄素无冲突,倒是你和他任务相同,而山海兽的数量又不够,所以才动了杀心。”
说着扯开衣服,给他看胸前的伤痕,“我可是不久前刚被大蛇伤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杀死大蛇,取得玉殊草,又一路奔波来到这里。若不是见到师兄你的恶行,我是决计不会出手的。不过想必师兄你杀死李师兄也耗费了一番力气,所以我才能有机会清理门户呢。”
钟意然盯着他胸前的伤痕,分明是新鲜的痕迹,伤口处隐隐渗出血丝,怎么会?他心神大乱,万万没想到辛厉居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布下了这个局,连证据都做到天衣无缝。
看来是早有筹谋。
钟意然昂然出剑,“分明是你这个小人从中作祟,看我先收拾你,再和师父请罪。”目眦欲裂地冲着辛厉冲过来。他被辛厉一番算计,早已大怒,此时虽然力战山海兽后大感疲乏,却也绝不肯让他这般泼脏水。
辛厉原地不动,慢慢立正了步伐,在钟意然漫天寒光的剑意中不闪不避,迎了上去。
两剑相击,发出令人齿冷的撞击声,两把宝剑都震颤不已,钟意然因为去势往前冲了一小段距离,稳固下`身形后发现自己的剑豁了一个小口,而他自己也是气血上涌,若不是拼命忍住,立时就要吐出一口血来。
而强行咽下去的后果就是气血翻腾,体内真气如沸,刚刚两人全力的一击,已经让他受了不小的伤。
而辛厉慢慢转身,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二师兄,你就别挣扎了。我已经用玉简传讯给附近的师兄弟,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到时候大家都会知晓你的恶行。传到师兄和师父耳朵里,你忍心让他们失望吗?不如自我了断罢,也省的受零碎之苦。”
钟意然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体内乱窜的真力却再也压不住,让他吐了一口血出来,半片衣襟都是暗红,嘴角也沾染了刺目的红色,配合着他此时过于苍白的面孔,颇有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咦,辛厉目光一凝,他怎么觉得钟意然的血色在阳光下微微闪着金,不像是正常人类的血色。
还未等深究,钟意然已经察觉到他话中的破绽,师兄和师父,师父和师兄。他盯着辛厉手中的剑,没有剑穗,可是那日明明看他将师兄送的剑穗放在手中把玩。
若不是不喜欢,那便是——太过喜欢。
他本是极聪明通透之人,瞬间想通了什么,呵呵而笑,鲜血再次涌出,在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响。钟意然踉跄退了一步,用剑尖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整个人却是兴奋地颤抖不已,冲着辛厉冷笑。
辛厉最爱见他这副强弩之末的样子,顿时得意非常,一步一步的凑近,“好师兄,你在笑什么?是因为自己终于要解脱了吗?”
钟意然抬首看着辛厉,往日三人相处的细节和不经意间看到的画面都涌上心头,他冷笑,“自然是笑你这个小畜生,处心积虑,可恶至极,以为除了我师兄就会爱你。师兄他只爱我一个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天生下贱阴险,师兄他光明磊落,是决计不会爱上你的。纵然我死了,骨头头化成灰,千千万万年之后,师兄也是不会爱你的。”
心事被戳破后是无限的羞窘。
辛厉本来如闲庭信步一般,忽然暴怒,他抬手重重地又击了钟意然一下。钟意然奋力抵挡,终究肩膀被削去了一块皮肉,伤势越发深重。他见自己说中了辛厉的心事,情之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了,索性不如说个痛快,戳烂这小畜生的心。
只是还未开口便一阵剧烈地咳嗽,他撑着剑,腰几乎弯到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此时天际远远的掠过几道人影,如流星一般飞速而来,是附近收到消息的同门陆续赶到。众人的到来让辛厉神志清醒了一些,他站定冷笑,“那又如何?从此以后师兄就知道你会是个杀害同门,不择手段的人渣。我不会杀你,要拔了你的舌头,废了你的修为,会有人日日折磨你,让你变得肮脏污秽,再也不敢出现在师兄面前,永远的自惭形秽,躲在角落里像只老鼠。师兄会看到我,以后只会看到我。”
他怒吼着,一步一言,剑气纵横划在钟意然身上,衣衫已经破败成一条一条,再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痛苦地躺在地上小声呻吟。而徐少卿亲自送给他的那把剑,也已经片片碎裂,沾染了泥土和血迹,再不复往日光亮。
此时众人已经陆续到来,见到此时的样子大吃一惊。辛厉也吐出一口血来,断断续续说了事情经过,众人看着李勿的尸体和倒在地上的钟意然尽皆骇然,想不到他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
来人是赤云峰的几位弟子,为首的是一位叫做溯流的女仙,她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人去查看李勿的失身,回来小声的汇报,“是钟师兄最擅长的招式没错。”
此时的钟意然已然重伤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怒地发出赫赫呻吟,因为在地上滚动,浑身都是泥土的脏污。
溯流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既然钟师弟已然重伤,那我们不如将他绑起来交由师门处置。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留在此地看守他直到试炼结束。”
拿出一捆绳索,“这是被妖血浸泡过的蛇筋,师父千锤百炼后送给我,用来对付修士最为有效。”立时来人接过绳索将钟意然牢牢的捆住。
钟意然身上被割了大大小小无数个伤口,因为在泥地里滚动已经全都裹上了淤泥。虽不再流血却是更加痛苦,所有的伤口都又痛又痒,他筋疲力尽的趴在地上,像一条被践踏过后的虫子。
来人用蛇筋将钟意然细细捆好,下手毫不留情,所有的绳索都深深地勒进肉里,伤口崩裂开来,钟意然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
他奋力挣扎,在众人眼里却如同儿戏一般,溯流冷笑,“这蛇筋被妖血泡过,除了更加强韧,等闲不能挣脱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功效,越是挣扎就越是勒得紧,直到勒进肉里,让人浑身如凌迟一般受尽折磨,偏妖血强健身躯,又死不了。其间重重折磨,可以说是让人生不如死。”
钟意然好不容易积攒了些力气想要挣脱,偏生越挣脱越是紧,细细的蛇筋勒进肉里,伤口全部绽开,血顺着干涸的淤泥流出来,将泥水都染成了暗红色。
辛厉看着,低头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意。
绳索越勒越紧,钟意然还是不放弃,他痛苦地满地打滚,血也流得更多,将整个绳索都浸染成红色。血液和绳索融合,渐渐地不再动弹。
溯流得意一笑,然而下一瞬笑容便凝固,只见钟意然原本蜷缩着的双腿忽然变化,长出了蛇尾。
众人也都见到,一人吓得颤抖不已,指着钟意然拼命后退,“蛇,蛇。他是妖怪,妖怪。”嗓音尖厉,已经变了调子。
第11章
溯流牢牢盯着钟意然,辛厉也抬首,目光中满是深沉。
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钟意然双腿渐渐消失,取代的是黑色的蛇尾,蛇尾生长得速度极快,很快变成极大的一条,而缠绕在他身上的绳索也渐渐消失,融入到钟意然身体之内。
这变故太过突然,众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不过每个人都拿出了武器,盯着双目紧闭的钟意然全神戒备。
妖物,那是传说中的东西,谁都没有见过。不过,年轻的弟子总是初出茅庐不怕虎,各个都跃跃欲试地想要收了这妖物,为门派立一大功,连之前的胆小弟子此时也反应过来,眼不错得盯着。
溯流却是心中一沉。她是师父最为钟爱的弟子之一,自然听说过妖物的可怕,她谨慎地按着手中剑,准备动手。
此时钟意然双腿已经完全变成了蛇尾,人虽然趴在地上不动,粗长的一条尾巴却仿佛长着眼睛一般扫了过来,带动猎猎风声,众人后退,那尾巴却极灵活,当即扫到一名弟子胸口,让他胸骨断裂,吐出一大口血来。
溯流骇然,这份反应速度与功力,根本不是钟意然日常修为的程度,看来这回是遇到硬点子了。
她侧头看着辛厉,对方也是一脸凝重。溯流慢慢道:“辛师弟,本来我是不大信你的,准备先将人捆起来回门内再做打算,可是如今你也看得清楚,容不得我们再做打算了。他如今已然妖化,凭我们几个是对付不了的,不如召集秘境内所有弟子共同对付这妖物,等试炼结束后自有师长来接应。”
辛厉摇头,虽然钟意然尚在昏睡,不过那蛇尾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稍事休息之后便又准确的冲着众人的位置挥来。而钟意然身上的伤口也在肉眼可见地恢复中,简直是可怕的能力。
若是等他全然醒来,只怕他们都不是对手。此次试炼来得人虽多,真正实力强横的也不过十数人而已,修为低微的来了也是送死。
他当机立断,“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然而来再多人也只是送死。这次古长老的孙子也过来了,古长老儿子早逝,自然对这唯一血脉很是看中,必然有联系的法子。听闻师姐你向来和他交好,不如去找找看,提前结束这次试炼吧。妖物出没不是小事,不是咱们能够对付得了的。”
溯流咬牙,看着身后的各位师弟师妹,又看着摇摇欲坠的辛厉,摇头,“你身受重伤如何支撑得住,这妖物很是厉害,又熟知你的实力,不如让我来。”说着解下腰间玉佩,“你将此物给古师弟看,再说明原委,他会明白的。”
辛厉向来自傲,如何能让一个人女人冲在前面,正要拒绝,溯流已然双眉竖起,“啰嗦什么,我修为比你高,你比我脚程快,自然是你去。而且此地都是我同门,我们配合默契,岂不是比你强些。这妖物此时已然狂性大发,你刚刚重伤了他,又岂会轻饶你?”
这话有道理,辛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钟意然,又望了溯流一眼,点头,“我一定尽快找到古师兄。”拿了玉佩疾驰而去,溯流却是一脸凝重,缓缓的祭起了法器,准备对付曾经的师弟,如今的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