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晟默默不语。
曾益衡心下一动，忍不住问道：“哎，我说那祖宗之所以跟你闹，是不是还在生气你食言而肥，没捧他做男主角的事情？”
严晟勉强打起精神来，为沈毓解释：“不是。小毓他不是这种人。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有不对。在调查曹淼之前没有跟他沟通，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也会生气。”
严晟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擅长换位思考。往好听了说是有涵养，有风度，是个温润绅士的男人。可要是换一种角度去看，那就是优柔寡断。
至少跟严晟从小一块长大的曾益衡，一眼就看穿了发小的言不由衷。
“我跟沈毓又不熟，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不过你跟他朝夕相处，他有没有这种心思你最清楚。”曾益衡坐下来，开始剥小龙虾。一边剥一边发牢骚：“我就是觉得你为了沈毓，不顾投资商和导演的反对，力排众议捧他做男二号，不论是出于男朋友的立场，还是其他，都算仁至义尽。结果他还因为一个外人跟你闹。作为你兄弟，我觉得有点儿不值得。”
“以前还觉得就算他浑身臭毛病，至少在你面前是朵解语花。男人嘛，谈恋爱不就是为了哄自己开心。谁也不是冲着吃苦遭罪白白受累去的。你为了他付出多少，他为了你又做到哪些？感情这种事情也是相互的。总不能只有一方不断努力，另一方永远原地踏步，甚至拖后腿吧？”
曾益衡看着严晟越发阴沉的脸色，耸了耸肩膀：“算了，不说了。你也别黑着一张脸。过来吃点东西吧。晚上又要加班熬夜。”
“过几天还要去燕影挑人。你这位毕业多年的大师兄还得回学校露个脸，接受一下学弟学妹们的疯狂崇拜。记得多敷几张面膜保养一下。别让你的学弟学妹们对你那张脸失望。”
说好了不说了，曾益衡话到最后，还是提到了沈毓那茬：“前些天你让我调查沈毓助理的事情被伯父伯母知道了。他们跟我打听沈毓来着。好奇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去查沈毓的助理？”
严晟心下一跳，下意识看向曾益衡。
曾益衡开口说道：“我没说你们两个正在交往的事情。不过我觉得，伯父伯母肯定是怀疑了。严家在京都的能力你也知道。你为沈毓做那么多事，又给他租房子。只怕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以沈毓现在的名声和地位，你猜如果伯父伯母知道了，他们会怎么做？”
最重要的是沈毓三番五次，表现出来的品格和心性，严家人会怎么看待沈毓这个人？
严晟心下更沉。
曾益衡又问：“还有那助理怎么办？”
严晟沉默半晌，犹犹豫豫。
曾益衡开口说道：“我可提醒你啊！那姓曹的人品可不怎么样。一看就是见利忘义的主儿。这种人，为了钱可什么都干得出来。他在沈毓身边，沈毓又离你这么近，保不准哪天，就有你对家从沈毓下手查你的黑料——”
严晟莞尔，打断曾益衡的话：“我能有什么黑料？”
“是。你自打出道就行得正坐得直，写通稿都不带拉踩别人的。你严影帝光明磊落。可是你别忘了，你跟沈毓的关系，本来就是你的最大黑料。”
同性恋啊，闹不好演艺事业都要交代的。更何况有些时候，对家要的也未必是黑料。还有商业机密。
严晟心下一动。本来不以为然的心态立刻转变。
曾益衡又劝道：“再说，就沈毓那糊涂性子，搁他身边放这么一条毒蛇，你能放心？”
曾益衡说的没错。沈毓性子太单纯，看不穿人的本质，也分不清别人的好意恶意。而且对身边人没有任何防备。那个曹淼摆明了就是个狼心狗肺唯利是图的主儿。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不肯搭理他。可想而知，这人人品有多差。沈毓把这种人留在身边，无异于是在身边放了个定时炸弹。他自己倒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曾益衡害怕他拖累了严晟呢！
严晟沉吟半晌，终究不敢拿自己的毕生事业做赌注。犹犹豫豫地，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那就报警吧！”
曾益衡微微一笑，颇为欣慰的说道：“这就对了。”他就知道他这兄弟就算怜香惜玉，终究不是个烽火戏诸侯的主儿。
曾益衡和严晟三言两语敲定了曹淼的下场。而在另一边，怒气冲冲地从严晟家里跑出来的沈毓，也觉得脑子乱糟糟的。
他没有想到在他面前勤勤恳恳忠厚老实的曹淼居然会是一个小偷。这让他在严晟面前表现的特别蠢。而且显得特别被动。
沈毓特别生气，当下拿出电话把曹淼叫出来，准备当面质问曹淼。
曹淼没有想到沈毓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看来沈家人虽然对外宣称不再理会这个儿子，背地里还是很疼爱沈毓的。那他就没压错宝。
“我知道你肯定瞧不起我。”曹淼苦笑着，眼圈都红了：“可是你们这些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根本就不明白。一个无父无母没有学历也没有背景的孤儿，背井离乡的出去打工时，要遭遇多少困难。”
“我初中毕业那年才十四岁。连个身份证都没有。正经单位根本不要我。只能打一些零工。去工地搬砖，给人家当苦力。根本没人把我当人看。我们同一批出来的，有好多都自甘堕落去当小偷了。就我咬牙死撑着。我曹淼就算这辈子没本事没能力，我也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儿。”
“可是你根本不知道工地上那些人。特别欺生不说，还都拉帮结伙。你要是想在里面混下去，不被人欺负。你就必须拜码头。我当时跟着的那个工头就伙同他们老乡偷功底的建筑材料。逼着我给他们望风。我要是不干，就揍我，还要把我撵出工地。我能怎么办？”
曹淼说着，给沈毓看他伤口斑斑的双手，给他看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给他讲自己混社会这么多年，遭遇的不公与不幸。什么差点被人骗进传销，租不起房子住在桥洞底下，吃不起饭翻垃圾桶……红着眼眶哽咽道：“我知道我没本事，不该那么做，可这特么是我能选的吗？”
沈毓没有想到曹淼居然会遭遇这么多苦难，顿时也红了眼圈：“对不起……”
沈毓惴惴的说道：“我没想到。都是严大哥跟我说的。”
曹淼耳朵一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向沈毓：“什么严大哥？”
“就是严晟。”沈毓心慌之下，下意识辩解道：“你的事情都是他跟我说的。不过我想，严大哥也是被人蒙骗了。没有想到你过的那么苦。”
“你聘我当助理，为什么严晟要找私家侦探调查？”曹淼立刻就觉察出不对了。
沈毓也没防备，下意识就说道：“因为严晟是我男朋友啊！”
曹淼心下一震。实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爆料。当下也不急着跟沈毓辩解自己的清白问题。而是想方设法旁敲侧击的跟沈毓打听起他跟严晟的事情。同时，也趁着沈毓不注意，默默打开了手机录音。
沈毓莫名心虚，有鉴于两人的演员身份，他跟严晟谈恋爱的事情一直都是秘密进行的。沈毓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理解这种做法。却没想到今天当着曹淼的面儿，自己却一不小心说漏嘴。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在外人面前谈论他跟严晟的事情。可沈毓转念一想，曹淼也不算外人。那可是他的助理呢！于是就把他跟严晟怎么在一起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发牢骚，觉得严晟现在对他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
“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曹淼强忍着兴奋，敷衍的安慰了沈毓几句。两人分开后，曹淼立刻钻进网吧，开始搜寻各大八卦杂志的电话。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以严晟和沈毓的关系，严晟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么一个初中文凭而且还有盗窃历史的坏人跟在沈毓身边当助理。沈毓又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如果严晟坚持，只怕沈毓也会辞掉他。
所以曹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劲爆八卦捅给娱记。至少也能赚一笔钱！
第210章
曹淼在网上搜索了一圈八卦娱记的电话。最后选定的是国内娱乐圈最臭名昭著的一家娱乐小报——《星八卦》。
这家杂志社向来以报道明星花边绯闻, 深挖明星背后的故事, 竭尽全力让读者在第一时间了解明星在镜头以外的形象为办刊宗旨。抛开这些冠冕堂皇的词汇，《星八卦》就是一家消费明星隐私, 以哗众取宠的报道刺激销量的八卦小报。
虽然圈内许多明星都曾公开抵制过《星八卦》, 甚至放言绝对不会接受《星八卦》的采访。遗憾的是，《星八卦》在观众和粉丝中间的知名度却很高。并且向来以“快速, 真实，有效, 而且靠谱”的形象深受欢迎。
随着飞讯网成立以后, 《星八卦》这家娱乐小报也在飞讯网上建立了自己的公众号, 短短一年时间粉丝关注居然超过三千万。堪比最活跃的一线大牌明星。
而曹淼之所以会选择这家杂志社爆料，主要原因则是他在网上搜索过, 《星八卦》给爆料者的奖励最多。
果然，当《星八卦》的娱记听到曹淼的劲爆爆料后，立刻表示他对曹淼的爆料非常感兴趣, 如果曹淼能拿出相关证据的话，《星八卦》愿意拿出五千元购买曹淼手中的资料。
在2009年, 五千元在燕京，几乎是普通白领工作两三个月的薪水。《星八卦》的娱记自认他们报社给出的线人费十分优厚。可惜曹淼却并不满意。
曹淼表示他有沈毓亲口说出他跟严晟正在交往的一段录音, 但是他觉得五千元的线索费太少了。
曹淼狮子大开口, 要了一个在他看来堪称巨额的数字：“我要十万块。”
《星八卦》的娱记立刻表示这个价格太过分了。他做不了主。
曹淼也无所谓：“你做不了主可以跟你上司申请，反正我就要十万块，一分钱都不能少。你们不答应我就去找别家。”
曹淼说道：“我看网上其他几家娱乐报纸也挺不错的。同行是冤家，我估计那些八卦报纸也想拿到更加劲爆的八卦爆料, 能够抢占头条，一举超过《星八卦》的销量吧？”
不得不说，曹淼虽然学历不高，但是他这个人脑子转的绝对够快，大觉悟说不上，小聪明还是有的。不然上辈子也不会得到陶暮的信任。
曹淼虽然对娱乐圈里面的事情不太了解，但他当初为了接近沈毓，也实在网上搜索了很多八卦爆料。自己琢磨琢磨，说出来的威胁竟也似模似样。
电话另一端的《星八卦》娱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这个价格我真的做不了主。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跟我们主编申请。你先别联系其他杂志。”
有门！
曹淼眼睛一亮，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竭力压住险些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脏，稳稳的说道：“我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决定，我就去找其他杂志社爆料。”
《星八卦》的娱记一口答应下来。曹淼在网吧里忐忑不安的数着表，等了二十多分钟。《星八卦》的电话终于拨回来了。
《星八卦》的主编亲自跟曹淼沟通，要求见一次面，亲耳听一听曹淼的录音。如果证据确凿的话，他愿意花十万块买下这个爆料。但是《星八卦》也有要求，这个爆料必须是独家爆料。
曹淼满口答应下来。两人立刻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就在网吧附近的咖啡馆。挂断电话后，曹淼兴奋的一拍巴掌。临走之前，忽然想起什么，又坐下来，将沈毓的那段录音倒入自己的飞讯后台。这才起身离开。
一个小时后，双方在咖啡厅见面。《星八卦》的主编是个四十多岁，还梳着马尾辫，满脸大胡子的男人。
曹淼懒得评价对方的衣着品味，开门见山的问道：“钱带来了吗？”
《星八卦》主编笑着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曹淼，草莓检查了一下，里面确实有十摞现金。每一摞看上去都是一万块的厚度。然而曹淼还是不放心，让咖啡店的服务员把店里的验钞机搬过来，亲自数了一遍。
《星八卦》的主编见过不少爆料的线人，大多数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钱款当面点清也是正常流程之一。所以主编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点了一杯咖啡慢慢等着曹淼数钱，期间也在跟曹淼打听他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个爆料的。
曹淼也不遮遮掩掩，直接把自己如何取得沈毓的信任，成了沈毓的贴身助理，又被严晟雇佣私家侦探调查，又听到沈毓亲口承认他跟严晟在交往的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曹淼也觉得自己这手做的特别漂亮。所以在跟《星八卦》的主编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带着炫耀的心态。
《星八卦》主编从头听到尾，确实觉得曹淼这人有点小聪明。可惜目光短浅，眼界太低。这要是换了一个人，手上抓着这么一个把柄，当然是要安安心心地留在沈毓身边，以期换得更大的利润。这才是放长线钓大鱼的做法。结果这小子居然迫不及待地找到娱乐小报进行爆料。就为了那区区十万块！
《星八卦》的主编心下不屑，面上却恭维了曹淼几句。还说曹淼为人机灵，其实也很适合做娱记。还让曹淼以后有爆料的话再找他。
曹淼正处于自己竟然凭借一条录音赚了十万块的狂喜之中。听到主编这一番话，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他这次算是尝到了甜头。还想着怪不得陶暮削尖了脑袋去当演员，果然这一行的钱就是好赚。
曹淼数完了钱，也不拖沓。直接拿出手机调出录音，递给《星八卦》主编。《星八卦》主编插上耳机，按下播放键，果然听到沈毓的爆料——
而且沈毓的爆料还特别全面，不但提到他跟严晟正在交往，还历数了他跟严晟交往这一年做过的所有事情。尤其是他跟严晟在香城拍摄《黑白》期间，有些互动还被香城媒体拍下来报道过。只不过那会儿没人怀疑沈毓跟严晟是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