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我解释?”杜宇读懂阮俊的想法后,嗤笑一声,“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如你所见,里面的是我女友,我们正在做男,女之间快乐的事,正好被你看到了,有问题吗?”
阮俊听了,看了杜宇一眼,又低下头,闷闷地问了一句,“那我呢?”
“你?我出车祸后,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你拿着一百万跑了,那时候咱们就没关系了?你问这话不觉得很可笑吗?”
杜宇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阮俊被他的眼神刺激到,一下子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地说了句,“好,我懂了。”
杜宇被他那一脸无辜且伤心欲绝的神情刺激到,语气更加恶毒,“你他妈装样子给谁看啊,装久了你他妈不觉得恶心吗?
劳资实话告诉你,你在超市里被排挤是劳资吩咐人做的,丢了工作也是劳资干的。”
说完这句话,杜宇还嫌不解气,继续口不择言,“还有啊,劳资故意带女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恶心恶心你,你以后想到这个家,都会想到劳资和女人在一起的场面,你说刺不刺激?”
见阮俊神色没有多少波动,杜宇越说越来劲,“当然了,你这种厚脸皮的人怎么会介意呢,又傍上大款了当然不在乎了,不过我给你那大款发了邮件,讲了你的过去呢。
另外,你也别找工作了,我已经交代下去了,没人敢要你的,你呀,就该穷的像个乞丐一样在垃圾堆里发霉发臭呢!”
话说完,杜宇心里痛快,狠狠地吸了几大口烟。
“行,我知道了”,阮俊说出这句话像用了毕生的力气,低着头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像珠子一样落下来的眼泪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他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杜宇的嘴角一直带着讥笑看着他走,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后,他才突然冷了脸,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阮俊走出去后,外面下起了大雨,他扶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到心跳的很快,脑子里不断有什么在往上涌,喉咙里好像有什么要喷出来似的。
不……不能生气,会死的,知道吗?
他拼命告诉自己,要忍住,可是紧绷的神经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他冲着地面一声咳嗽,嘴里立马喷出一大口血。
血是鲜红的,很快被雨水冲走,连血腥味也无,只有阮俊嘴角残留的血迹才提醒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蹲坐在墙角下,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墙壁,粗糙的石子将他的手指破了皮,他却毫无所觉。
看着越来越大的雨,他的眼角开始流下泪,有雨水做掩护,他不用担心有人会好奇一个大男人蹲在街上哭的理由。
无论有伞和没伞的人都从雨幕匆匆而过,是回家吗?那他的家在那儿呢?
有家不能回,也没有一个能依靠的人,他流落在大街上,也许就像那个人所说的,像个垃圾一样了。
“啊啊啊!!!”近乎绝望地嘶吼着,他的心也越来越痛,就让身体坏掉好了。
他茫然地起身,踏入雨幕中,不顾他人的惊呼声,跌跌撞撞地走着,等到眼前发黑的时候,他才像喝醉的酒鬼似的跌倒在地,失去意识。
第9章 父亲
阮俊醒来时,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身边熟悉的白大褂。
不同的是,这次只有席戈一个人。
“我记得每次你出院的时候,我都提醒过你,心脏病人要注意控制情绪,不要去做伤害身体的事。”
席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阮俊却从他的语气里判断出他在生气。
“对不起,医生,我太难过了,控制不住。”阮俊虚弱地回答道。
“原因?”
听到席戈问,阮俊想到自己经历的一切,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带着哭腔向席戈倾诉道,“医生你知道吗?我喜欢了很久的人,居然带着一个女人去我家寻欢作乐,被我发现后,我才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对我的报复。
他设计我失去工作,霸占我的家,污染我的回忆,而我像个傻子一样,亲眼看到刺激的一幕,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房门,保全他的面子。
我自欺欺人地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直到我看到他眼里的厌恶,原来所有的重逢都是逢场作戏,别有目的,我就不明白了,他急着拆穿做啥,我都快死了,哪怕是假的,在我死之前骗骗我也好啊。”
阮俊说完后,像害怕被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用双手捂着脸啜泣着。
席戈站在那儿听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出声安慰。
阮俊哭了好久好久,而席戈也站在那里看了好久。
等阮俊哭泣声变小,把手拿开后,席戈才说,“哭可以,但是情绪不要太激动,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席戈转身准备走的时候,阮俊被席戈的面无表情刺激到,情绪失控,冲着席戈的背影就开始冷嘲热讽。
“席医生可真是个怪物,听着别人痛苦的经历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也是,医生看淡生死,对于我这样的试验品,更是不值得医生付出多余的感情了,不是吗?”
面对阮俊的阴阳怪气,席戈没有生气,而是平静地回了一句话,“你需要同情吗?”
而席戈这句话,像点燃了炸,药似的,阮俊听了,发疯地冲着他大吼大叫,“是,你说的对,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可怜,我再怎么样也比你这种冷血怪物强!!”
“伤害你的不是我,还有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席戈的理智,让阮俊看起来像个疯子。
等到阮俊平复情绪,痛哭过后,才开始对着席戈忏悔,“对不起,医生,我不该迁怒于你,这是我的事情,我的过去,与你无关,我不该把情绪发泄在你身上。”
“既然痛苦,你可以去指责伤害你的人,冲着他发泄怒吼都可以,总比你自己一个人难过要好,当然,站在医生的角度,我并不建议你这样做。”席戈难得地说出了与职业无关的话,阮俊却没怎么认真听。
“医生,就像你所说的要注意情绪,我活着的一天都是奢侈,也没有去报复的力气了。
如果仔细地去揣摩人心,我可以把人心想的很坏很坏,就连那碗海鲜饭,我都可以认为是他的杰作,是他为了报复我的所作所为。”
阮俊说出自己的胡思乱想后,又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对着席戈祈求道,“不要治了好不好,让我走吧,拜托你。”
“不好,你的命由不得你”,席戈这次回答得很快,态度也十分强硬。
手握住门把手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席戈又补充一句,“对于医生来说,救活一个人比在死,人身上做试验更有价值。”
说完后他走了,阮俊却呆呆地在脑海里回想着这句话。
席戈出去后,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邮件,去了档案室。
管理档案室的是吴医生,席戈让他拿来了阮俊的资料。
“阮俊前几次做手术一共花了多少钱?”
“这个,看这里,98万多吧,除了做手术的费用,还有一些药之类的,开了不少。”
吴医生翻开阮俊的资料,指给席医生看,翻到最后一页,他突然想起什么,反问道,“咦,我记得他没钱要放弃治疗的时候,不是你提议给他免费治疗,条件是试验,新药还有死后捐,献,遗,体吗?”
“不过我好奇的是,得这种病没钱治的人太多了,你怎么就选择了救助他一个?”
“身世可怜。”席戈不欲多说,给出了个模糊的答案,然后离开了档案室。
接下来阮俊住院的时间里,席戈除了日常问候,没有和他说过多余的话,倒是陈护士和孙牧经常跑来和他聊天,说些笑话逗他开心。
这天陈护士照常和阮俊在说话,走廊里突然有很多人匆匆跑过去,还有女人和男人的痛哭声,陈护士跟阮俊说了声,然后跑出去打听出了什么事。
不过,很快她就回来了,阮俊很好奇,问了她原因,陈护士告诉他是因为有人去世了,家属在痛哭。
她说这话时,神色很平静,语气淡淡的,看的阮俊有点心凉。
陈护士好像看出了阮俊在想什么,主动解释,“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医生比较冷血,哎,怎么说呢?
一方面我们看多了,确实比一般人更能接受死亡,另一方面,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和病人接触外,与病人保持距离也是为了让我们不要带入病人的情感,在手术或者其他方面做出更为理智的判断。”
“这样啊”,听了陈护士的解释,阮俊似乎能理解了。
看着门外,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陈护士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陈护士,如果我不在了,我的遗,体没有价值了,能不能将我火化成灰撒在大海里,我觉得我这辈子活的太窝囊了,就是死的时候也不会有人为我哭泣的,所以我不想留下痕迹了,丢在大海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这样啊”,陈护士回答得吞吞吐吐,脸上也露出为难的神色。
“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阮俊不愿她为难,也不再强求。
陈护士心生愧疚,见阮俊没有再聊天的意思,就主动离开了。
出门以后,她看到了站在窗外沉思的席医生,愣了下,不敢去打扰,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医院前台,一个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正向前台护士打听一个病人,陈护士耳尖地听到了阮俊的名字,问明情况后,将中年男人带到了席医生的办公室。
“席医生,这位是周律师,周律师是受阮俊父亲生前的嘱托,来给阮俊交代遗嘱的。”
“生父?遗嘱?”席戈疑惑地念出这几个字。
周律师接过话解释道,“是这样的,周医生,我的当事人王先生和阮先生失散多年,一直到临死之前都坚持寻找阮先生,可是最终没有如愿,只好留下一份遗嘱,将名下价值一百五十万的房子留给阮先生继承。”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们经过多方面的求证比对,确定阮俊先生就是王先生的亲子,那么席医生,你能带我去见见阮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