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道:“你病得有点突然。”
“……可能是着凉了。”西门吹雪眯着眼,靠在枕头上,浑身都没劲。
他昨日用心血喂过母蛊,这才有些虚弱,不过左右无事,安静躺上半个月也不是不能忍的事情。
“对了,你会吃辣吗?”
“会。”
晚上叶孤城就让云舒在院子里摆了火锅。
西门吹雪的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辣的,有点红。
因为是露天院子,叶孤城抱他出去之前,让他裹了好几层衣服,又披了大氅,云舒端了辣椒红油在旁边,往锅里又倒了一次。
西门吹雪咬着唇瓣,有点想抽气。
主菜大多是肉类,羊蝎子打底,其他鸡鸭猪牛都有一些。
西门吹雪从小习武,饮食当然不会像他出门斋戒的时候那样清淡,但是这不代表他就特别能吃辣。
而且还是这么红的汤底。
叶孤城也觉得过了点,就又重新做了两个菜。
不过补药之类是逃不掉的,西门吹雪之前第一次喝还没太大感觉,后面回回都是这几味药,他方子都能直接默写出来。
叶孤城肯定知情,西门吹雪闷闷的想。
三月芳菲,无有晴天,细雨连绵。
叶孤城拿了木梳给西门吹雪束发,未几,他的手顿了顿。
一丝银白,分外惹眼。
这几日,西门吹雪本来已经好了,下床练剑,并没有任何问题,似乎之前的一场大病从未发生过一样,或许,又不仅仅是病。
他问过大夫,说是身体虚空,心血有亏。
那人迟疑了一下,又说:“恢复起来不难,就是难补,毕竟是折寿。”
叶孤城心里一惊,脸上倒是不动声色:“折寿?”
“嗯,十年寿命,大概是为了救人。”
西门吹雪有所察觉得回过头:“怎么了?”
叶孤城给他把发带系好:“没事,你之前说要走,这几日我已经安排好了事情,随时可以离开。”
“那今日吧。”
“好。”
叶孤鸿一个月前就已经回了中原,现在来送的就只有云舒。
城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多,所以走得很悄无声息。
西门吹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将父亲的生死告诉那个人。
于人世而已,他所有的责任和义务就到此为止。
叶孤城没有问,只是陪着他。
两人在路上没有耽误过时间,只花了一个月,就到了草原,这里靠近边塞,山地峰峦连绵不绝。
这里离大雪山还有些距离,眼下雪刚融,景色算得上秀气。
但和中原海外又不太一样,这里的温度依然很低,气候从来和宜人无关,尤其是山顶冰原,到处都是胡乱生长的冰凌子。
两人找了个山洞待着,身上的食物还带了一些,但一直没遇着人。
西门吹雪印象里的小部落似乎都已经迁移了,但沿着道路,偶尔还是能够见到一些人为的痕迹。
叶孤城把衣服披在西门吹雪身上,他不畏冷。
西门吹雪闭着眼睛,躺在里侧,身上多出来的轻微重量似乎惊醒了他,转过头。
他拉着叶孤城的袖子,枕在男人腿上。
“等过了这几座山脉,就没这么冷了。”
这里就好像是天然的屏障,挡住了很多外敌的去路,也阻拦了里头的人出来。
“好。”
“如果运气好,可以看见胡鹰。”西门吹雪手指上缠绕了一缕长发,“它们居住在悬崖边上,群居,那座悬崖就是鹰山,草长之日,群鹰出山,我只见过一次。”
“怪不得你会选这个时候来这里。”叶孤城握着他的手腕,“你那时,是怎么救得我?”
西门吹雪没出声,他将手按在叶孤城的胸口,掌心下的心跳清晰可闻。
“瞒不过你。”西门吹雪说得漫不经心,“一种蛊。”
“什么?”
“把你我性命连在一起。”西门吹雪将唇瓣落在他耳边,柔软得呼气,“你死,我不独活。”
“不能解?”
“不能。”
叶孤城:“我本就年长你多年,现在,你更没有退路。”
“我从不曾后悔过,也不给自己留过退路”
西门吹雪坐在他身上,两人额头紧贴。
“我只怕过一次。”
“嗯?”
“怕你醒不过来。”
叶孤城抱紧他的腰:“今后,都不必如此。”
“好。”
相拥一夜。
隔日,西门吹雪走出山洞,瞥见一点黑色,忽高忽低。
他拉着叶孤城往那边追赶,在日头落下之前,终于见到了一座雪白的大山。
下面是雪川,从高处往下看,宛如深渊。
就在这座巨山上,栖息着众多的草原鹰,山顶云雾蒸腾,冰雪反射着日光。
景色之雄壮丽阔,无以言表。
西门吹雪眼神很亮,但又不同于看见剑法的光,而是更加纯粹的喜悦,明亮而温暖。
叶孤城陪着和他一起等待黎明。
破晓时分。
随着阵阵鹰鸣,拉长得尖锐嘶吼,齐刷刷得振翅声响,和几乎是遮天蔽日的黑色鹰云。
直冲天际,然后又一起俯身向下,越过深渊,飞向遥远的目的地。
叶孤城想到了日落时,海边盘旋的海鸥,和永远冰冷的海水。
“平生仅见。”
西门吹雪伸出手,朝霞的光透过他的指缝,散落一身。
第47章 血迹
冰壁是完全垂直的,根本没法接力,高空的铁索下面又挂着冰菱。
西门吹雪拔出剑,削下十多根手掌大小的冰片,直接将其刺入冰壁,再借力爬上这座冰峰。
叶孤城和他一起,到达峰顶时,西门吹雪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回到了那座曾经的山洞,但是里面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