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儿!”
陵端有些迷茫地转头,“师尊你怎么在这里?”
“你醒了就好,身体有不舒服吗?”
“头有点疼。”陵端抬起绵软的胳膊,轻揉额角,“我这是怎么了?”
“你为了救肇临受了内伤,多亏丁少侠不惜损耗修为,用赤魂石为你疗伤。”涵素真人慢慢解释,同时看向丁隐,“丁少侠这份恩情,天墉城记下了。”
陵端愣愣的,救肇临?难道他不是为了救屠苏被丁隐当胸一剑扎了个透心凉么?陵端只觉头更加痛了,忽然,一大段记忆疯狂涌了上来。
正是他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
欧、阳、少、恭!
陵端咬着牙,看向不远处的那人。
一股浓烈的杀意让本就关注着陵端的欧阳少恭不知所措,端端发生了什么?
涵素丝毫不曾察觉,他顺着陵端的目光看去,“今天也要感谢少恭,是他和凝丹长老帮你稳定的伤情。”
“徒儿自当好好感谢欧阳师弟的照顾。”陵端撇开脸,磨牙道。
“丁少侠的赤魂石有此奇效,只是上次为何不曾为端儿疗伤。”涵素悬着的心放下了,于是向丁隐询问。
“赤魂石对外伤没什么功效。”丁隐淡淡地解释,“既然陵端已无大碍,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你说得对。”涵素真人连声赞同,“那还烦请少恭照顾端儿一二。”
“少恭自是……”欧阳少恭话没说完便被人截断了。
“且慢。”陵端缓缓开口,“师尊,还是请丁兄留下吧,毕竟我与他更熟识一些。”
一瞬地错愕之后,涵素真人喜道:“端儿你的记忆可是恢复了?”
陵端轻轻点头,“我都记起来了。”更记起了欧阳少恭这个杀人凶手!“徒儿已无大碍,不若让丁兄陪陪徒儿。”虽然一个都不想要,但是为了安师尊的心,只得留下一人,相比于欧阳少恭,明显丁隐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想到这,陵端不由气闷,肇临那蠢货竟然不知道关心一下他这个师兄,枉他代受了鬼面人一掌。还有,你个蠢货干嘛那么关心风晴雪,那是屠苏的爱人,哪里轮得到你担忧。
想到这些,陵端只觉口中发苦。一定是有人趁自己昏迷偷偷灌药了,陵端敢拿涵素的白眉毛打赌。
“我是医者,可以更好地照顾你。”欧阳少恭强自压下将陵端抱入怀中的欲、望,温润地说道,甚至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沉浸在恨意中的陵端自然不会在意欧阳少恭的话,他客气道:“这段时日以来欧阳师弟尽心照顾,陵端铭感五内。”不过话锋一转,“让你这般费心,是陵端的不是,陵端又怎好再劳烦师弟。”
这般疏离的陵端是欧阳少恭从未见过的,好想和他相认,问他是否还记得百年前的纯阳,问他为何要欺骗他,问他是否愿与他永生相伴……垂眸,掩去一切情绪,欧阳少恭平静地说道:“既如此,少恭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端儿,你这是……”看着欧阳少恭离去的背影,恍惚略带几分慌乱,涵素真人疑惑不解。
“师尊,今日欧阳少恭哄得屠苏与他下山,而天墉城被鬼面人闯入,徒儿怀疑……”未尽的话语令人浮想联翩,但陵端并未多说,“只希望是徒儿多想了。”
涵素真人面色一正,“今天的事为师会详细调查,你且安心养伤。丁少侠,端儿便拜托你了。”
“真人放心,晚辈会好好照顾陵端的。”
送走涵素真人以后,丁隐坐在了床边,似笑非笑地望着陵端。
陵端只觉毛骨悚然,他往被子里钻了钻,只露出了双眼,闷声道:“我错了……对不起,我失忆了,不是故意疏远你的。”
“你很怕我?”
“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嘛,”陵端讨好一笑,“你出现的太过诡异,实力不俗,我难免会‘担忧’一二。”
“你放心,我无心害你。”丁隐戳了戳陵端的胸口,生硬地转了话题,“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很好,非常好。”陵端连连夸赞,“这赤魂石果非俗物,不仅治疗了内伤,连经脉都扩展了几分,对于修行大有裨益。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了。”
“发现赤魂石的好了?”丁隐轻笑出声,“那不如送你一块,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陵端连连摆手,“丁兄,我真心没有觊觎你的宝物。我可以以道心起誓,我陵端……”
“那倒不用,”丁隐倾身,与陵端面对面,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我信你。”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四目相对,丁隐幽幽开口,“毫无贪念,重情重义。和你在一起无需担心被算计、背叛,被你重视应该是人生一大幸事,一如你不惜舍命相护的屠苏、肇临。
“阿端,让我成为那个你最重视、最在乎、最特殊的人。”
丁隐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几近贴到陵端的面颊,“好不好,阿端。”
“丁、丁、丁兄……”陵端紧张得简直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双手推着丁隐的胸膛,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与心跳,更加不知所措,强笑,“你就不要打趣我了。”
“这是不是玩笑你心里清楚。”
“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陵端小心翼翼地说。
丁隐深深地看着陵端,良久才直起身,但并未离开床边。
陵端立刻坐了起来,长出一口气,抚着自己的小心脏,毕竟被同性告白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虽然他对屠苏有着朦胧好感,但他压根没多想啊没多想。被同性告白也还好,毕竟他还被纯阳强吻过呢,但这个同性长着一张大师兄的脸,这得多刺激啊。陵端为自己坚强的心脏默哀,毕竟这事放别的心脏上,估计就要停跳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陵端方道:“丁兄啊,我不是没有贪念,是我对赤魂石、青索剑真的没兴趣,而且我又打不过你,更不可能贪图你的东西了,毕竟我很惜命的。”
“惜命?”
好吧,连续两次因保护他人而受伤,“惜命”二字并没有什么说服力。陵端颇为尴尬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绞尽脑汁想理由,“屠苏和肇临是不一样的。”
“我呢?”在陵端不解的目光中,丁隐再次问道,“如果我受伤呢?”
“哈哈……怎么可能,你那么厉害,又有赤魂石傍身,”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陵端笑得眼泪都出来的,断断续续地说,“就算执剑长老都很难将你一招毙命。”
“如果我没有赤魂石呢?”
陵端擦去眼角的泪滴,“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回答我。”
陵端垂头,复又抬头,好似是思索了一番,“倾尽全力,护你周全。”
“好。”丁隐目光灼然,“我这就去杀了欧阳少恭。”
惊闻此言,陵端一把抓住丁隐的衣服,“等等等……这和欧阳少恭有什么关系?”
绿芒闪过,青索剑赫然出现在丁隐的手中,“杀欧阳少恭,取出赤魂石,你陪我一辈子。”
“那你为什么要杀欧阳少恭?我记得这段时间你和他关系不错啊。”
“你想杀,我便杀。”
陵端有中吐血的冲动,他颤巍巍道:“你怎知我想杀他?”
“你梦中说过,不止一次。”
好吧,自己的锅,含泪也得背。但能不能别把杀人说得和切菜一样?!“暂时还不能杀他。”
“为何?这不是你所希望的么?”
“就算要杀,也应该由我亲自动手。”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欧阳少恭为何要盗取焚寂,为了屠苏,必须要问清楚。
“好。”
☆、第十九章
次日,涵素真人便唤了陵越、屠苏、欧阳少恭、红玉几人,于天烨阁中问话。
此前,陵越已经将回途中偶遇被一群鬼面人阻击的屠苏、欧阳少恭一事稍加叙说了一遍。
涵素沉吟,走到了屠苏与欧阳少恭面前,却是说道:“天墉城明令禁止弟子不得私自下山,而执剑长老更曾言明百里屠苏需潜心修行,绝不可下山。陵越,你可还记得?”
“陵越铭记于心。”
“这不怪大师兄,是屠苏自己要下山的。”屠苏一贯的倔强。
欧阳少恭抱拳,“昨夜之事是少恭为祭奠故人,又因不熟悉下山道路,才强迫屠苏带我下山的,请掌教不要责罚屠苏,所犯之过,少恭愿一力承担。”
“掌教真人,是我主动要求带少恭下山的。”
“好啊,你们二人触犯门规在先,互相包庇在后,不惩不足以服众。”涵素怒道,“既如此,必须按门规严惩。”
“掌教真人,”陵越阻拦道,“屠苏、少恭二人私自下山虽有过错,但他们二人也拦截了鬼面人,将功补过,请掌教真人喜怒。”
“掌教真人,红玉以为现在不是惩罚弟子的时候。”红玉说道,“当务之急应是查明鬼面人的来历。”
“红玉姐说得对。”陵越对涵素道,“鬼面人盗剑之时,屠苏与少恭刚好被突袭,由此可见,他们不仅有备而来,更可能已经在山中潜伏了一段时间,那么他们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一致的。”
“盗取焚寂”四个字在所有人的心头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