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天诱其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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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林,你别吓我……”圆圆按住玉林的伤口,惊慌到颤抖。

    “你也知道害怕吗,也知道生离死别的痛苦吗?”梓昱冷笑,用刀指着圆圆的腹部,“哦,不,你是知道的,你可是亲眼看到你爹死去的。”

    “梓昱!你如此恶毒!你不得好死!”圆圆咒骂起来,怒狠狠地瞪着梓昱。

    “我好不好死我不知道,但你也一定不得好死。”梓昱的刀移到了圆圆的颈部,冷笑,“你利用我杀女魃,利用我渡千沙成魔,利用千沙去杀皇帝。你这样做的时候,可想过给我们一条活路?既然都是要死的人,那就抱一块一起死好了。”

    “求你,不要伤害圆圆,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杀她,放过她和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玉林用尽全力,抓住了梓昱的刀刃,直直地看着他,用恳求的眼神。

    “当初我和千沙求你们所有人放过的时候,你们可曾听进去了?你们无辜,我们就不无辜吗?”梓昱握着刀柄,用力挑起。

    四根断指落地,玉林惨叫一声,浑身疼得抽搐起来。

    “女魃祸害天下苍生,千沙杀了我爹,皇帝灭我满门,这些人都该死,而我错在了哪里?”圆圆抱着怀里即将死去的玉林,她双目怒红,直勾勾瞪着梓昱,竭斯底里。

    “你说我逼你们,那我呢?我何尝不是被你们逼到走到这一步?我爹为了天华曜国的安康逆了天命,救了千沙,最后却被千沙误杀,被女魃诅咒。”

    “甘家曾为皇室效命,而皇上的一句话,灭了我家满门,我曾无忧无虑地生活,却在一夜间失去了所有亲友。”圆圆捂着心口,强忍着的泪水也决堤而下,“你们凭什么可以若无其事的在一起?你们凭什么觉得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当初我爹就警告过你,让你远离千沙,可你不听!你非要回来,是你把一切变成这样的!”圆圆低头啜泣,紧紧搂着怀中已经失去气息的男人,“我爹早就说过,你会耽误千沙,如果当初你没有回来刑场,我爹说不定就救走千沙了,也没有后面那些事了。”

    “梓昱,这一切都是你的犹豫不决导致的,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带千沙离开山庄,陆笺和皇上根本找不到山庄的位置,是你间接害甘家灭门。”

    “如果不是你要回来,我爹也不会为了救你冲上前去,也不会被千沙误杀!”

    “如果不是你,千沙也不会成魔,如果你不在,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发生,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梓昱一颤,握着刀的手缓缓放下,他看着哭成泪人的圆圆,垂眼伤感。

    如果当初他没有逃回山庄,他便不会和千沙发生那些事情,也不会被圆圆看到,也不会逃出山庄。

    如果当初没有逃出山庄,他们就不会被陆笺发现行踪,甘家就不会被灭门。

    如果当初他没有回来刑场找千沙,甘羣就不会死,女魃也不会出现。

    如果……

    “千沙说的没错,这世上本无岸,皆是苦海,根本无处皈依。”梓昱步步后退,冷笑着,转头看着惨叫声连片的皇宫。

    宫内黑压压一片,妖魔鬼怪的身影清晰可见,大地的颤抖也能传递到他们所站的位置。

    “你走吧,我不杀你。”梓昱拖着剑刃摩擦在地面的刀,一步步走向那满是妖魔的皇宫。而圆圆并没有马上离开,她紧紧抱着玉林的尸体,坐在原地哭着,忏悔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着……而这些,已经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最终还是孑然一身。

    宫门内,尸体遍地,到处都是侍卫、宫女、太监的残骸,鲜血在干裂的大地上流淌成涓涓细流,使梓昱往前的每一个脚印都是鲜红的。

    金銮殿内,千沙坐在龙椅上,玩弄着手中那死不瞑目的人头,舔舐着淌过手背的鲜血,念叨着:“真是难喝的味道。”

    说罢,那颗人头被涌过来的妖魔带走,在千沙的吩咐下,挂去了城楼高处,供天下人欣赏。

    梓昱看着妖魔拿着皇帝的头颅飞出金銮殿,回忆起不久前,他还在和这个头颅的主人对话——

    “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把这把刀送回龙山下的胡氏村子,交给胡氏一族看守。”梓昱望着皇帝,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好,朕答应你。还有呢?”皇帝点头应允。

    “第二,我会尽我所能劝说千沙不要伤害天华曜国的任何人,但你必须赦免我们,从此不再追杀我们。”梓昱说出了第二个条件,只要皇帝都答应这两个条件,他便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带走千沙。

    然而,皇帝没有遵守诺言,还是想要他们命丧于此。

    自作虐,不可活……

    梓昱呢喃着,随即迈步跨过金銮殿的门槛,朝着坐在龙椅上舔着手背的男人步步走去。

    第60章 白千刹

    “梓昱,你看,现在这天下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千沙冲梓昱一笑,红瞳泛着幽幽荧光,既美丽又骇人。

    下一刻,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移到了梓昱的身后。

    梓昱一怔,感受着落在颈间的冰冷呼吸。袖长的手横过他的前腹,将他往后揽去,他身子不由得绷了一下,背部紧贴着身后男人的胸膛。

    微凉的手,顺着他的眉宇划过脸颊,随即落在他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

    “千沙,既然我无法渡你成佛,那我便陪你一起下地狱。”梓昱紧紧握住手中的刀,在一个回旋之际,朝着自己的腹部刺来。

    他想用这把刀贯穿自己的腹部,想和千沙同归于尽。

    但是,他没有成功,因为在他抬起手时,千沙已经快速地掐住了他的手腕。

    骨头被掐碎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刀被甩出去,刺入红色的石柱内,而那个持刀的人摔倒在地,疼得面色发白。

    这时,陆笺被妖魔鬼怪拖着扔了进来。

    “你这个怪物!”陆笺用仅剩的那只手指着千沙,他身上诸多伤口,全是被那些妖魔撕咬出来的,但他没有死,而是苟延残喘地被带了进来。

    “是啊,我就是个怪物啊,所以我要把这里所有人都变成怪物,只要这天下人都成了像我一样的怪物,你们就会成为这世上的怪物。”千沙嗤笑着,他看起来比以前更加邪魅了。

    “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陆笺竭斯底里着,而千沙却只是仰头哈哈大笑。

    “杀了你?我才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就死去呢。”千沙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低头俯视着这个可悲的男人,冷声说:“我要你长命百岁,好好活着看看天下人都变成怪物。”

    说罢,那些被妖魔鬼怪附体的侍卫和宫人走了进来,将陆笺挟持下去,关押大牢。

    “至于你,我也不会让你死的,我要把你囚禁在这座皇城,我要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任何人,我要你用一生的时间来忏悔,忏悔你对我的背叛!”千沙旋身,衣袍扬起,迈步走出了金銮殿。

    城内仅存的百姓都被妖魔鬼怪驱赶来,密密麻麻地站在城楼下,颤颤巍巍地聚集在一起。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人群中,不断地传来这样的求饶声,而站在高处的千沙却只是冷眼看着。

    “你们再多说一句话,我便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因为实在是举得这些声音聒噪,千沙拍碎了城楼上的围栏,吓得城楼下的百姓浑身觳觫,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们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天华曜国的新皇帝,你们谁敢不服从我的命令,就和他一样。”千沙指着挂在城楼上的头颅,冷笑一声。

    人群中的妇孺捂着眼睛,不敢直视这些血腥的画面,一些小孩子被吓哭,躲在父母的脚边嗷嗷大哭。

    千沙皱眉头,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些哭泣的孩童身上,孩童的父母注意到了那夹带杀意的目光,忙捂着孩子的嘴巴,不让孩子发出声音来。

    “你们听好了,我的名字叫……”千沙捋了一缕发,唇角轻扬,凤眼抬起,一字一顿地说“白,千,刹!”

    说完,白千刹俯视着这些觳觫不已的百姓,冷声道:“见到新王,还不下跪?”

    城楼下的百姓纷纷吓得跪地,朝着白千刹磕头跪拜,各自呼喊着:“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千刹看着万民朝拜,仰天大笑起来,随即转身甩袖,展开血蝠之翼,从城楼往宫内飞落。

    这日之后,天华曜国的百姓开始了噩梦一般的生活。城门处的巡兵全是白千刹安排的魑魅魍魉,宫内各路妖怪四处游走,夜间街上百鬼夜行,普通的百姓根本不敢出门,而想要反抗的人们也被妖魔鬼怪抓走,时间一长,再无人敢与之作对。

    甘家的后人不知所终,陆家的后人也不知所踪,天华曜国曾经的信仰,在白千刹继位之后荡然无存。

    而初为皇帝的新鲜感充溢着白千刹的每个神经,他开始纸醉金迷,享受着皇帝的特权,坐拥天下,开拓疆土。天下人敬畏他,无人敢忤逆他,即便是那些为他所用的妖魔鬼怪们也因为他的力量而忌讳三分。

    然而,一个人站在高处总会有高处不胜寒的时候。把酒言欢,日夜笙箫的日子过久了,也显得孤独和乏味。

    年复一年,日子却像没有尽头一般重重复复,把一切的新鲜感尝遍后,寂寞便像无处不在的空气。

    渐渐地,他开始怀念过去那些有梓昱陪伴的日子,开始怀念某些人,某些事物。

    慢慢地,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囚禁在冷宫中的人来。

    于是,他无比地想去看看他……

    那日的黄昏也和以往一样,笼罩着寂寞却又喧哗的皇宫。宫中,依旧歌舞升平,却显得落寞、枯败。

    白千刹依旧穿着一身黑袍,从种满修竹的院子一路走过,停在了写着冷宫二字的宫殿前。

    冷宫里没有宫人,却传来一阵琴音。

    悲悲戚戚的琴声中包含着琴师的思念,每一次拨弦都是一幕回忆。

    白千刹顺着琴音往里走,去寻找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记忆中的那个人一身紫衫,笑时面若桃花,悲伤时梨花带雨。那个人会躲在假山下看书,会凑过来吃他偷来的大饼,会对他说,你不是怪物,你是我最爱的千沙……

    那个人,现在过得好吗?是否也会在寂寞冷清的夜里想起他?

    想到这时,白千刹已经停在了院子的拱门处。

    院子里,残阳似血,那一袭紫衫的男人坐在石桌边上,弹着一把做工粗糙的横琴,那把琴也许是曾经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琴身处的许多地方都已经损坏了,琴弦发出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可那个男人却坚持着弹奏。

    白千刹一步步地走过去,却又觉得每往前走一步,心便痛一分。

    那个坐在残阳下的男人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年少轻狂,他的脸上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那些痕迹使他看起来沧桑了许多,而不变的,始终是他眉目间那股清冷。

    脚步停在梓昱身后时,琴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