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马修之死
奥斯帝国帝城，永恒神会分行。
马修正在对着乱糟糟的账目犯愁，连平时万般呵护的几根头发都被他紧紧地抓在手里，随时有下岗的可能性，足见马修主教真的愁到一定程度了。
身边的祭司心疼地看着自己老师，有心上前帮一把，奈何自己的能力有限，有心无力啊。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马修就会万分思念自己的莫尔同学。虽说莫尔脾气臭了一些，没大没小了一些，可是确实有本事啊，无论是体力活还是脑力活，莫尔祭司都是手到擒来。这些让马修主教看的头痛欲裂的账目，在莫尔跟前老实的不得了。
书房响起了敲门声，马修甚至有了松口气的感觉，第一时间把心思放到了这个突发事件上，沉稳道：“进来。”
进来的是科林祭司，只见他神色匆忙地推门而入，快步走到马修的面前，口气略带焦急：“老师，帝国元帅求见。”
“帝国元帅？”马修疑惑地站了起来，他对政务并不感兴趣，只是听闻奥斯的军队前一阵子刚刚换了主帅，上次在皇宫也是第一次见到巴夫魅夫，应该就是这位新晋元帅到访了，“他来我们永恒神会干什么？带我过去吧。”
科林并没有带路，而是神色严峻道：“老师，怕是来者不善。”
马修不以为然：“奥斯人什么时候对我们善过？明明咱们从不插手他们的大小事项，还一直给他们善后，可偏偏对我们像是对待敌人一样。也罢，反正我早就习惯了，不管他来干什么，去见见他吧。”
“是，老师。”科林低头行礼道，然后在马修面前带路。
走到庭院里，马修就知道科林为什么说来者不善了。整个永恒神会的庭院满满当当全部都是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而且从这些士兵的表情来看，很明显不是来串门的。马修呵呵笑了笑，没有理会这些不速之客，在科林的带领下继续前进。
来到会客厅，马修见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高大男子，正在饶有兴致地观赏墙壁上的壁画，正是巴夫魅夫。
巴夫魅夫没有回头，看着墙上的永恒神诞图笑道：“马修主教，在下冒昧地叨扰了。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还请您多多体谅。”
马修走了几步，拉近了他和巴夫魅夫的距离。近距离之下，巴夫魅夫身上那一抹熟悉而厌恶的气息更加明显。马修很确信这个帝国元帅绝对不是正常人，只是还不知道是沾染了某些邪恶的事物，还是他就是邪恶本身。
“看来元帅大人前来是执行公务了，”马修笑呵呵地说，“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见怪了，您请说吧。”
巴夫魅夫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微微有些驼背的老者：“马修主教既然这么坦荡，那我就得罪了。陛下有令，即日起将所有永恒神会成员驱逐出境，皇命不可违背啊。”
“笑话！”科林冷笑一声，“永恒神会入驻各国，还是各国始皇帝陛下首肯的，奥斯一世陛下也不例外，你们凭什么违背他的意思？”
巴夫魅夫呵呵笑道：“始皇帝？现在的统治者是奥斯六世陛下，我身为帝国元帅只会听命于他。诸位还是自觉离开吧。”
科林还想说什么，马修伸手阻止了他：“巴夫魅夫元帅还是请回吧，公约里写的明明白白，永恒神会不插手各国的政务，拥有在整片大陆任何国家传授教义的权力，奥斯六世陛下这是要违背公约吗？”
巴夫魅夫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马修主教是不是太把你们永恒神会当回事了？这是奥斯帝国的领土，皇帝陛下的命令容不得你置喙。我看你们还是自己乖乖离开吧，免得让我们兴师动众。”
马修哼了一声：“你是奉命行事，那我不刁难你。但是这件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烦请你回去告诉陛下，让他亲自和我们大主教交涉吧。”
巴夫魅夫抽出剑来：“看来马修主教，今天是铁了心让我为难了。”
科林喝道：“巴夫魅夫，你要干什么！永恒神会岂能容你放肆！”
回答科林的是一声冷笑，以及扑面而来的剑刃。
科林仓促之下举起权杖挡剑，通体白玉打制的权杖在巴夫魅夫的剑下如同泥捏的一般脆弱，一声脆响之后就断为了两截。科林狠狠往后一退，但是巴夫魅夫的剑尖已经直奔他的心脏而去。
就在巴夫魅夫的长剑即将刺破他的身体时，却被一股强力阻挡，硬生生停在了科林的胸前。
巴夫魅夫冷笑一声，侧头看着一旁的马修，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挑衅。
马修收回了手中的神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他挡下巴夫魅夫的长剑时，似乎从他身上感应到了类似异魔族的气息。再看看巴夫魅夫那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脸部，马修的神情顿时阴沉了下去。
马修冷道：“巴夫魅夫元帅，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巴夫魅夫轻轻摘下面具，露出了脸上妖冶的蔷薇状纹路，“就跟您看到的一样，异魔族罢了。”
马修终于明白巴夫魅夫身上那种熟悉而厌恶的气息是什么了，是异魔族的气息，只不过巴夫魅夫隐藏的很深。能在马修这种水平的人面前成功隐匿气息，说明巴夫魅夫的黑魔法已经强到了一定境界。
“各族公敌居然敢登堂入室，太不把我们永恒神会放在眼里了！”马修怒极而笑，“科林，让所有修士和祭司准备战斗，拿下巴夫魅夫！”
科林赶紧摇响了一直揣在怀里的铃铛，急促的铃声传到了神会所有人的耳中，意思是进入了入侵者。科林心有余悸地看着一脸淡定的巴夫魅夫，神会的人对异魔族的黑魔法深有体会，自己刚刚差一点被巴夫魅夫一剑穿心，假如真让他得逞了，自己即使是不死也会受尽黑魔法的折磨。
想到这里，科林爆发出自己最强的神力，如箭矢一般飞射而去，直奔巴夫魅夫的心脏。
巴夫魅夫理都没有理对异魔族伤害极大的神力，这种威力的神力连他的铠甲都穿不破。巴夫魅夫轻蔑地笑了一声，手中的长剑变化到本来的模样，挥手间引爆黑魔法的狂潮，密集的黑魔法风刃遍布整个房间。
马修看到巴夫魅夫出手就知道，这个异魔族的实力非同一般。眼疾手快地将科林拉到自己的身边，一道强亮的神力光墙挡在了他们身前，阻隔了铺天盖地的黑魔法。
马修咬着牙，在巴夫魅夫强大的力量下苦苦支撑，科林也是拼尽全力帮他老师加固着光墙。可是他们都知道，光靠硬撑根本杀不了巴夫魅夫，可是眼下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距离科林敲响铃铛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一个赶来支援的人都没有。
马修本来一心阻挡着巴夫魅夫的进攻，根本无暇感受外围的气息。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外边传来了无穷无尽的属于异魔族的气息。
马修心里非常震惊，人人喊打的公敌竟然能大片地混入一个帝国的帝城？简直太骇人听闻了，难道帝国士兵都是废物吗？
巴夫魅夫冷笑道：“马修主教，你可以把自己的诧异之情大大方方地表现出来。你应该感受到我同族的气息了吧？不必惊讶，这是奥斯六世和我们的协议。”
马修根本不相信一个皇帝会和臭名昭著的异魔族合作，冷道：“胡说八道！你们异魔族人人得而诛之，奥斯六世纵容荒唐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巴夫魅夫又是一阵狂笑，随之一剑爆发出黑魔法的剑气掀开屋顶：“不信的话你自己看看，奥斯的帝国士兵可是我们异魔族的战友。”
马修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被眼之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一眼望去视野里几乎全部都是身穿怪异铠甲的异魔族，正在屠戮着永恒神会的修士们，而巴夫魅夫带来的那些帝国士兵，加入了异魔族们的行列，大肆攻击修士。马修眼看着神会里朝夕相处的部下们一个个惨叫着倒下，或是死于异魔族的黑魔法，或是死于士兵们的长矛利剑。
马修终于明白了，真的有人会蠢到和异魔族合作。
科林看到眼前的惨状也是大惊失色，这里是奥斯的帝城，几乎是整片大陆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他做梦也想不到会上演这种人间惨剧。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倒下，科林泪水模糊了眼眶，爆发的神力也变得极不稳定。
马修没去指责或劝慰他什么，因为就连马修自己都怀疑眼前这一幕的真实性，这一切都是假的吧？但是空气中的血腥味，不会骗人。
四周满是神力和黑魔法碰撞产生的激烈波动，但是很快，神力的能量越来越少，黑魔法几乎是肆虐在了永恒神会的上空。这种匪夷所思的场面哪怕是在梦里也不曾出现过，可它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马修面前。
巴夫魅夫仰天大笑：“你们所信奉的神祗，怎么还不现身救你们？”
马修哈哈一笑：“永恒神一直在我们每一个信徒的心中，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渎神者根本不会明白。你们这些下贱的蝼蚁只配活在阴暗肮脏的角落，而你们之所以如此皆因你们的残忍贪婪所致。即使你们杀了我，也无法在这片大陆上光明正大地存活！”
巴夫魅夫眉眼间终于闪过一丝恼怒，该死的神棍，事到临头还敢出言侮辱他们异魔族。巴夫魅夫扯出一丝没有温度的冷笑：“永恒神会的确是一群善于玩嘴皮子的家伙，可惜，嘴皮子救不了你的命！”
“永恒神将向你们这群肮脏的生命们降下神罚！”马修大喝一声，扯下了自己的侍服。他瘦骨嶙峋的胸膛上，像是有一支透明的笔在描绘一般，浮现出一个复杂的魔法阵。阵中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强大神力，瞬间就笼罩住了整片永恒神会的大院。
“这是……”巴夫魅夫谨慎地看着马修，这招勾起了他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马修笑了出来：“愿神力涤荡世间一切邪恶，神罚大阵！”
巴夫魅夫冷冷瞪着马修，果然是这一招，当初就是永恒神会的几个主教合力使用了神罚大阵，才使得他们异魔族死伤惨重，不得不夹着尾巴缩在阴沟里不敢见人，没想到今天历史再次上演了。不过巴夫魅夫没有惊慌，反而冷笑了起来，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况且就凭马修一人，根本不可能造成很大的威力。
所有见识过这一招的异魔族，纷纷摆出防御的姿态，面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神力风暴。
科林眼圈泛红，看着不惧死亡的老师，咬着牙道：“老师，学生能力有限，无法使用神罚大阵，但是学生愿意和老师同生共死，拼尽最后一丝力量肃清异魔族！”
越来越多的神力形成恐怖的能量，憋在马修的胸口，这个沧桑的老者此刻看上去就更失去意识了一样，胸膛甚至被神力渲染的接近透明。
不过当科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马修却睁开了眼睛，笑着看着自己这个天赋比不上莫尔的学生：“科林，你不能死，老师还有任务要交给你呢……我一会儿引爆神力的时候，你趁机离开……”
“马修老师！”科林急了，“学生岂能独活！”
马修温和地看了他一眼：“听话，这是老师的最后一个任务了……你一定要活下去，找到莫尔，告诉他……从我死后，他就是新任的主教，很遗憾我无法亲口任命他了……科林，我知道让你宣读这话会使得你嫉妒，但是没办法，你一定要找到莫尔啊！”
“老师……”科林的泪水在眼里打转，为什么偏偏是无能的自己陪在老师身边？如果是莫尔的话，一定能救下老师的……
马修的眼神变得犀利：“快走吧，就算你隐瞒这个命令也无所谓，但是一定要告诉莫尔，奥斯帝国已经和异魔族联手了，务必通知大主教。走！”
马修再次闭上了眼睛，想起了莫尔。上一次分离，是莫尔要跟随卓俊一起前往安格斯城，抵御昆廷大军的入侵。没想到，那一次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分离，却成了他们师徒的最后一面。
磅礴的神力在马修的胸膛中涌出，席卷了四周所有的帝国士兵和异魔族。不少异魔族看到这一幕扭身就跑，但是巴夫魅夫没有。他咬牙撑起黑魔法的防御盾，硬顶着马修爆裂四溢的神力，他要让所有的同族看到，他巴夫魅夫是真正的强者。
威力非凡的神力经久不息，在永恒神会的伤口盘旋了很久。
等到终于静止下来的时候，巴夫魅夫吐出一口鲜血，撤掉了已经濒临破碎的魔法盾。放眼望去，除了一些跑远的异魔族，只留下一地的尸体。有属于永恒神会的，也有帝国士兵，也有一部分异魔族。唯独马修的尸体旁，少了本该同样躺在那里的科林。
马修的胸膛都炸裂开了，苍白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到死都在嘲讽巴夫魅夫。
异魔族们心有余悸地靠到了巴夫魅夫的身边，巴夫魅夫看着自己的同族，嘴角肆意地上扬：“现在，你们还有谁质疑我的决策吗？”
异魔族中，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奥斯六世答应了我们，从今天起，我们就生活在奥斯帝国的富饶土地上，没有永恒神会的土地！”巴夫魅夫狂热地喊道，“属于我们异魔族的时代终于来临！再也没人敢驱逐我们，我们会在这里扎根，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种族！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现在，还有人质疑我成为新的领袖吗？”
所有的异魔族不约而同地跪在了巴夫魅夫身前，齐声道：“我等誓死效忠巴夫魅夫阁下，我们新的领袖！”
自从异魔族损失惨重以后，就分散成了各方势力，各自为政，甚至相互厮杀。不是没有想过联合到一起，可是谁也不服谁。如今，巴夫魅夫打破了这个局面，无论是策略，实力，胆量，他都很好地证明了自己。巴夫魅夫，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异魔族新的首领。
大大地张开怀抱，巴夫魅夫深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脸上浮现起沉醉的表情。这，是胜利的味道。
慢慢放下手，巴夫魅夫看着自己的族人，残忍地笑道：“那么接下来，就是赏金猎人公会和魔法师公会了。把这些我族的敌人通通赶尽杀绝，奥斯帝国不需要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异魔族们爆发出吼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之情。这是他们的时代了，在巴夫魅夫的带领下，他们终于再次凌驾到其他所有生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