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明显感受到搁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的小心翼翼,明明想肆无忌惮地好好感受这只隔着一层皮肉的小东西,又好似怕碰坏了,手都无处安放。
他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洛冰河神色是少有的纠结复杂。
沈清秋一见他这样,坏心思就起了。他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往旁边一蹭,离了洛冰河的怀抱。
——他不让摸了。
洛冰河正新奇激动着,怎么可能轻易罢休,也跟着蹭到沈清秋旁边,手直往被子里钻,道:“师尊,我想摸摸你的肚子。”
沈清秋拍开他的手,哼声道:“不给。”
洛冰河和他打商量:“那怎样才给?”
沈清秋轻抚着掌下时不时被打一拳踢一脚的肚子,朝他挑衅道:“就是不想给。”
洛冰河磨了磨牙,突然俯身在他唇上啃了一口。
沈清秋不甘示弱,张嘴就啃了回去,随即就被洛冰河叼着不放了。
于是他就这样被洛冰河压在车厢上亲了又亲,当然也把想摸的地方都摸了个遍。
身上的热气久久不散,头顶似乎都在冒烟。沈清秋最后狠狠地在洛冰河唇上咬了一口,才板着脸把他推开,衣裳擦动间,忽然发觉有什么从自己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他低头,只见自己胸前挂着一只玉坠,用根红绳穿着,不知什么时候系在了自己脖子上。
洛冰河给他系上的?
沈清秋抬手拎起绳子,那块被刻成观音像的玉就在自己眼前闪着幽暗的绿光。
啧,这材质色泽,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西贝货。
沈清秋有些不悦,蹙紧眉头道:“为什么给我戴这么个东西?”说着就要将那玉观音从脖子上取下。
“别摘。”洛冰河按住他的手,轻声重复道:“别摘……”竟是有些恳求的意味。
沈清秋的怒意又涨了几分,你说你堂堂魔尊洛冰河,要什么天材地宝没有,偏偏要找个西贝货来给他沈清秋,还不让人拿下??
“这是我娘亲买给我的,也是她唯一留下给我的。”洛冰河道。
他总爱摆出一副温和的面孔,只是终归带着三分冷意,但如今提起自己的娘亲倒是真诚至极,有些感慨,也有些依恋。
沈清秋摸了摸那玉观音,触手温润,显然被保管得很好,且被主人时常拿出来摩挲,才让一个假玉观音有了如此质地。
他问道:“你娘傻到买了个假的给你?”
洛冰河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道:“是啊,她太傻了,被人骗了。”
沈清秋的指尖在那些纹路上轻划,皱眉道:“既然是你娘亲留给你的,想必对你很重要,为什么要给我?”
洛冰河把他重新揽入怀里,左手与他十指交扣,右手覆上沈清秋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块玉,道:“它陪了我很多年,曾救过我很多次,的确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把它交给了我最重要的人。”
沈清秋一愣,随即耳尖发烫,低骂道:“滚。”
洛冰河的指尖还是冰冰冷冷的,但揽着沈清秋的怀抱却是温暖的,有力的。宽厚的胸膛里,心脏沉沉跳动,大概是因为里面装了一个叫沈清秋的人。
慢悠悠地赶了一段行程,终于回到魔宫。
洛冰河率先下了马车,在下面朝沈清秋张着双手,沈清秋本想扶着他的手好方便下车,却不料手刚搭上洛冰河的小臂,便浑身一轻。
——他被洛冰河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沈清秋瞪大了眼,气急败坏地狠狠拧了他一把。
这小畜生!
“放我下来!”守殿的侍从虽然目不斜视,但沈清秋是哪里都不自在,怎么肯任由洛冰河损他面子。
洛冰河倒还算听话,沈清秋不让抱着走,他便把人放下,十指与他紧紧相牵。
“等等。”刚走了几步路,沈清秋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挣开洛冰河的手,让那个正在搬马车上东西的仆从停一下,他在里面翻翻找找,刷拉一声,抽出一件斗篷,窸窣几下披在了自己身上,再帽子一拉,毛茸茸的一圈遮了他大半张脸。
觉得自己这样可以了,沈清秋才满意地踏进魔宫的大门。
洛冰河上来拉着他,看起来有些忍俊不禁:“师尊,实在不必如此。”
沈清秋瞪他一眼:“你懂什么!”
洛冰河点头道:“是是,弟子不懂。”
一路上,除了寻常的侍卫和魔女,真的再没见到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沈清秋面上不显,但却因为洛冰河这次没骗他而心里舒坦不少。
这路上的景色他不算熟悉,但也有个印象,在一通弯弯绕绕后,终于到了地方。
还是那间小院,只是重新踏入这里的两个人,都不复从前的心境了。
沈清秋跨过门槛,一抬眼便看到了初春时已经开到极致,即将凋零的一树梅花。
如雪素白,却摇曳出了惊心动魄的灿烂。
想不到自己还会再次踏足这里,曾经费尽心思想挣脱的牢笼却成了他以后安身的地方。
沈清秋和洛冰河这两个人,绕了一大个圈子,尝遍个中滋味,又兜兜转转回到原处。
也许是命缘跌宕,让他们都活得如此艰辛。
两个穷凶极恶之徒踏过了尸山血海,打破阴阳生死,在一条新的道路上重逢,才从此懂得了人间悲欢。
第三十三章 (三十二)
沈清秋闲人一个,什么都不用干,一回到院子,洛冰河让他吃,他的确有些饿了,便吃了。洛冰河让他睡,他觉得自己也的确困了,便也由着洛冰河给他脱了鞋扶到床上躺下。
闭着眼迷迷糊糊间,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来着……
是什么……
是……是……
苟言!
沈清秋眼一睁,登时清醒了两分。
那只丑狗怎么不见了?
他一把拉住说要去把木清芳抓来的洛冰河,斜了一眼问道:“你之前放在这里,说是要拿来膈应膈应我的那只丑东西呢?”
洛冰河问:“苟言?”
沈清秋点点头。
洛冰河道:“他说是想回家娶媳妇,便放他走了。”
娶媳妇?那么丑的东西也能娶到媳妇?
沈清秋光是想想就觉得腮帮子疼,被瘆得慌。
洛冰河弯身把沈清秋的手塞进被子里,又在他唇上碰了碰,轻声道:“先睡,弟子去去就回。”
沈清秋伸手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下半张脸,闭着眼含含糊糊嗯了两声。
门被轻手轻脚地搭上,沈清秋默默把整张脸缩进被子里,一口气憋得脸色通红才探出头呼气。
这一觉也没睡多久,大概是在马车上无聊至极睡得多了,回到魔宫后虽然身体疲累,但也没眯很长时间。
沈清秋一睁眼便看到床边杵着两个人,洛冰河说去去就回果然没怎么耽搁,而如今被抓来的木清芳正隔着锦被观察沈清秋的肚子。
虽然之前耳朵出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和木清芳碰过面,而且恐怕那时他就已经把他和洛冰河两人关系猜得七七八八,但当时自己神思动荡,整个人都不太清醒,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如今四下清明,自己还怪异地挺着个大肚子,而且都不用想里面的种是谁的,这怎么看都尴尬难堪,于是本来无甚表情的沈清秋,把脸扳得更死了。
洛冰河见沈清秋醒了,便扶着他靠在床头,低声问道:“饿了吗?要是饿的话就先吃了饭再看。”
沈清秋心道,你都把人抓到床头了,还指望他能安生吃饭吗?
他颇为无言地瞅了洛冰河一眼,摇了摇头。
木清芳靠近了些,道:“沈师兄,我能看看你的肚子吗?”
沈清秋抬头看他,只见他目光坦荡,并没有其他意思,反观自己,倒是浑身上下的不自在,这么一对比,自己反而显得扭捏了。
思及此,他索性心一横,直接掀了一半被子露出肚腹,道:“看。”
这时节说不冷是假的,洛冰河赶紧拿了件厚衣裳盖住沈清秋的上半身,朝着木清芳催促道:“快点。”
木清芳没有再迟疑,直接坐在床沿,伸手在沈清秋肚子上摸了又摸,探了又探,还仔细查看了他的脉搏和灵力,这一来二去,一盏茶的时间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