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霹雳布袋戏同人)(霹雳烟后)蝴蝶晓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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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他很快看到预料之中宫无后那一瞬的滔滔怒火和一息之后灭顶的萧索意冷,他爱极了这种掌控所有的感觉,尤其是在面对宫无后的时候,对方的一颦一笑皆源于自己,使他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快意。

    大宗师深谙“驯人”真谛,彼时一记狠厉大棒重重敲打在宫无后千疮百孔的心间,而此时他终于意犹未尽地抛出早已备下的蜜糖。

    他的手从对方的发间抚过,指尖留香,只听他状似玩笑一般地说道:“无后,与为师做个条件交换,如何?”

    古陵逝烟一指那些点心:“你把点心吃了,你的心愿就能实现。”

    “我的心愿?”宫无后一声冷笑,他捻起一块糕点,嫩红的唇瓣开阖,吐出的话字字淬毒,“那你能如我所愿地去死吗?”说罢,他胡乱几口吞下那块点心,其中滋味也不知究竟品尝出几分。

    “无后啊无后……”大宗师长叹。

    这种心中滞涩莫名的感觉好比是很久很久之前饮下一樽琼浆,而今才发现,那水入得肚中在光阴流逝之中化成胆汁一般苦涩的黄连水,他除了默默咽下所有的不甘,别无他法。

    “好了,拿上来吧。”

    几枚橘黄泛红的果子被摆在面前,有水滴在表面滚动,摸上去还有几分冷冰冰的。

    宫无后觉得这果子很是熟悉,却实在说不上来它究竟是何物,捧一个在掌中凑近了看,一缕果实悠悠的芬芳弥漫在鼻间,似乎有一个季节满满的阳光雨露滋润的灵气从它小小的躯壳中渗透出来。

    “尝尝。”古陵逝烟道。

    他小小地咬了一口,甜美的滋味充斥于口中,仿佛有种抚慰人心的作用,宫无后的心渐渐平静,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记忆中最鲜亮的一页缓缓翻开:

    “公子,不哭,吃了柿饼,嘴甜甜……”

    “啪嗒……”

    古陵逝烟看着指尖一抹晶莹,冷嘲:“如此珍贵的一滴泪……可惜啊……宫无后……”他捧起对方带泪的脸庞,宛似托起黎明前夕被晨露沾湿的花儿,“此时,你在思念谁?宫无后……”

    “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哦?”大宗师微挑长眉,“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你骗我!”宫无后毫不留情地打落他的手,道,“现在是寒冬!”

    “是啊,而今是寒冬,可谁又告诉你冬天没有?”

    “是……”话未出,宫无后又生生住了口。

    大宗师眸中冷冽闪过,面上却展笑颜:“在金秋时分把这果子置于冰库中,数月后依旧完好,这也就是我们在寒冬吃得上它的缘故。”

    宫无后久久不语,他的魂仿佛飞出了这片天地,令长久的沉默窒息弥散在周遭,久到大宗师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直到——

    “砰——”

    “你做什么!”古陵逝烟的厉喝无法令宫无后侧目,只听他冷笑道:“我不爱吃柿子!尤其是冬天的柿子!”

    有时候,大宗师真的无法理解这个小徒儿,就像宫无后无法理解喜爱雪芳寻桂的他一样。

    明明如此接近,却又比谁都遥远,咫尺间的蹉跎,又还余多少春秋?也许只有当一人入得坟茔,独留另一人困在这座冰冷的云烟城池之时,才能笑叹泪流。

    宫无后气狠了,口中果实甘美久久不去,他猛一夺古陵逝烟手中杯盏,仰头一饮而尽,直到酒入了肚中,才觉得口中辛辣之味大起。

    不稍片刻,两颊顿生霞云,两眼愈渐迷离。

    他一把挥去古陵逝烟阻拦的手,跌跌撞撞地过去拂开廊下垂帘,趔趄地步出长廊,皑皑白地上轻落两排歪歪扭扭的脚印,冷冷的寒风刮在脸上,令布满胭脂色的脸庞稍稍降了点温。

    不知为何,眼下的地面变成软乎乎的一团,好似踩在一片云上,整个人飘飘忽忽,随时能乘着风雪而去。

    宫无后环顾四周,眼前重影茫茫,像是有很多东西阻隔在自己面前,又像什么也没有,细细一看,整个地方仿佛一下空旷出来,没有雕栏玉砌,没有古陵逝烟,没有束缚,他就站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雪原上,无尽地风雪不断旋转翻飞,逐渐将他包裹。

    前所未有的轻盈和自由充斥在胸腔之中,他口中不禁吐出一口浊气伴随一声满足的长叹,他在雪中央,在花树异草之中,愉悦地转了一个圈,一周方尽,白色的狐裘从肩头滑落,末摆荡开,在虚空中划开一道波浪的弧度。

    一霎那,天地间,只剩白茫茫世界之中一抹最凄艳的红和这一人独舞的身影。

    古陵逝烟步出长廊见他这般妄为便要呵斥,却在此时,那人红衣,一个回首,眉眼末梢一丝淡淡情意仿佛一点火星霎时燎起红莲千里。

    他轻启薄唇,唤他“师尊。”

    “无后……”

    “嘘——”他一指轻点于朱唇上,眼角情意绵绵,“师尊,我的剑呢?”

    “你要剑作甚?”

    “杀你。”

    “哦?”古陵逝烟却是不信,此时的宫无后明明醉意朦胧,脚步虚浮,哪有一点要执剑杀人的样子。可他也不阻拦,眼下没有朱剑,大宗师广袖一扬,玄黑剑身飞出稳稳地落在宫无后手中。

    醉意灭顶的他也未察觉出异样,兀自以为朱剑在手,他嘴角漾开浅浅的笑,好似蝴蝶轻展翼翅。

    铿锵龙吟,剑身寒芒耀动,宫无后缓缓拔出昆吾剑,他忽而一个旋身,剑气破开,周遭花树一片巨震,满盖芳华倾落而下,刹那,风吹得更疾,雪飘得更盛,天地间充斥满缤纷落英。

    他挥手剑身横出,“也谁料,春风吹已断,”一时剑芒大盛激荡咫尺方寸,树梢枝桠应声而折落在雪中,他又一个翩旋,衣袂翻飞,“又谁料,朝云飞亦散。”

    口中词句方落,他剑指皓月,回眸,刹那一生,一眼万年。

    风花漫漫,雪月杳杳,一阕剑舞谁人来和?

    今夜,这人,这舞,这情,宛似酣梦一场,而至明日终随命运洪流湮化寂灭,无处得寻。

    大宗师从来不知,自己亲传与他的夺命剑招竟能演化的这般凄艳至极,而就在此刻,只见宫无后手中翻转一轮剑花,森冷的昆吾犹带上几分缠绵,当花绽至最盛之时,眼前人影微晃化为虚烟,只听风中回荡浅浅吟哦:

    “天易老,恨难——酬……”

    一化一瞬剑,待到最后一字缄口,入眼便是昆吾冷冽锋芒。

    半寸,离胸口只有半寸。

    古陵逝烟仍旧负手而立,他冷毅的面上无悲无喜,只道:“无后,便是你醉了,也不忘夺我性命,我该高兴于你的觉悟,还是悲叹你我师徒这般不死不休的命格。”

    也不知宫无后听清与否,他眸中星河波澜,脸上展露一个最稚嫩的笑容,手下一软,昆吾落于雪中,他也随即倾倒。

    古陵逝烟下意识地拦腰接住他,宫无后微睁开朦胧的眼帘,入眼男人的面庞似曾相识,他不禁笑问:“你是何人?”

    “吾是古陵逝烟。”

    “你是古陵逝烟,我又该是谁?”

    只是今夜,宫无后注定得不到他的答案。

    天地静谧,唯剩一吻封唇。

    第26章

    人道是少年初识愁滋味,欲语还休。

    年少的古陵觉得,或许是有只蝴蝶在某个午后撞进了自己的心扉,在里头安了巢,时不时地扇动蝶翼,才惹得自己这般古怪。

    “你在想什么!”

    宫无后隐含怒意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仿若一道清脆的春雷炸响,古陵一个回神,首先入眼的不是对方的面容,而是昆吾的逼人森寒。

    半寸,离胸口只有半寸,剑尖一点殷红。

    古陵惊诧之下付之一笑,悠然地以两指衔挑剑尖,捻起上头被刺穿的花瓣,道:“是我懈怠,请师尊恕罪。”说罢,那片残红被递至对方面前,零碎地躺在掌心中,别有一种破碎的美。

    不知他此举何意的宫无后微皱眉头,道:“我演示剑招给你看,你走神不说,还毫无悔改之意,哼!”他抛还昆吾,负气而去。

    古陵长吸一口气,心想,自己别是病了罢?一念至此,也就丝毫未察觉宫无后离去前本就古怪的神色。他愈发烦闷难言,掌中真力稍凝,那残红顷刻间化为齑粉。

    昆吾长剑似有余温,他轻抚剑身,脑海中掠过谁人身影,指尖幽幽一缕香,恰似温柔,少年情怀初绽如诗,如痴如醉。

    他忽而一个长跃,身形轻盈似燕,昆吾剑气横扫,剑音崩鸣,隐隐含哀。

    也不知是人多心,还是名剑自有灵气,不忍这水墨之境再度上演无果的背,德之恋。

    剑鸣影响人心,古陵非但没有平静反而愈演愈烈,他一剑横扫,烟尘跌宕,草木皆泣,不远处,脸盆粗的树被生生削断,轰然倒塌,只见一片白影随那树冠倾斜之势重重摔落。

    尘土弥漫呛鼻,古陵以袖掩口,待烟尘散尽,才看清一身惨白的凉守宫捂着屁股哎哎痛呼。

    “怎么是你!”

    凉守宫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本就滑稽的五官因疼痛更加扭曲变形,他试着挪动步子,不想牵动伤处,立马令他一阵撕心裂肺,他冷气连连,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大……不对不对……那……那……你……也不对……哎……守宫都不知道怎么称呼您……丹宫他……”

    凉守宫看着疯疯癫癫,说话也总是糊里糊涂,看到他,古陵总会想起那日清晨的“惊鸿”一吓,所以他本不愿理睬他,正要抬脚走人,却听到“丹宫”二字,立马问道:“你说我师尊怎么了?”

    凉守宫摇摇头,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大意是宫无后不允许他说,古陵心下冷笑,凉守宫这番作为不过是欺他年少,来个欲擒故纵,想到这一点,他更加不愿搭理对方。

    见此计不成,凉守宫慌了神,他顾不上摔成三瓣的屁股,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古陵的去路,道:“别走!别走!”

    他拦了路却好一番忸怩作态,良久才道:“守宫我和您商量件事,背着丹宫,我私下里称您为大宗师,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