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迅速地察觉到了自己身后可能还有其他人，他的第一直觉是章远，但赛场上还没有传来胜利的欢呼声。
沈巍回头，发现自己班里的体育委员小郭正扶着门框脸色惨白，不难发现他的双腿在剧烈的颤抖。
“这位同学，你隐藏得太不专业了。”校长眯起眼睛继续对焦，再次确认枪口正对着那小同学的脑门中央。
小郭几乎吓的快失语了，只能无助地看向沈巍。
沈巍不想把无关人员牵连进来，只是小郭运气实在是不好。
“校长，这件事情与这位同学无关，何必非要把无关紧要的人牵连进来。”说完沈巍给小郭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赶快离开。
可小郭早就无法自己支配自己的双腿了，他觉得自己没当场吓哭已经是极限了。
校长一脸玩味地看向小郭，笑道：“既然他都听到了这一切，也就不算无关的人了。原本我还想着今天和你解释清楚后如果一下就让你闭嘴的话会不会很无聊，没想到乐子自己给送上门来了。”
沈巍沉下脸来，问道：“你想怎么样？”
“沈老师不是想了解当年的真相吗？如果我就这么白告诉你了，我不是吃亏了吗？正好我这里也只为你准备了一发子弹而已，现在多了一个人我也不好解决。现在，决定那位小同学生死的不是我，而是你。”说着，校长转动了弹巢。
飞速运转的弹巢就像死神的齿轮，当它的指针指向谁，死神就会挥着银色的镰刀带走他的生命。
沈巍却突然朝着校长弯起了嘴角，说道：“想不到校长还能让我亲眼看一把闻名于世的‘俄罗斯轮、盘赌’呢，不过赌注又与我何干？你用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性命怎么可能威胁到我呢？”
小郭听到沈巍这番话更是吓得要命，他的后背脊不断发凉，心想自己可能连高考都没经历过人生就要完结了。
“既然沈老师知道轮、盘赌的规矩，那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你每问一个问题，我就朝他开一枪，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他的本事。当然，即使他死了，我也会回答你问的问题。”
沈巍用手悄悄摸了下裤袋里的录音笔，他承认，他有些自私。他迫切地想知道韩沉到底是被谁害死的？可如果赌输了，输得是这个胆小的孩子的生命。
“沈、沈老师”小郭颤颤巍巍地喊道。
沈巍没有回头看他，朝着校长说：“好。”
一发子弹，概率本来应该是八分之一。可据之前统计六发子弹的弹巢只装一发子弹的话，被击中的概率高达六分之五。
只塞一发，弹巢重心将偏离转轴，子弹的趋势是停在势能较低的下方，概率也许会小于八分之一。
小概率并不能成为沈巍用他人生命豪赌的理由，沈巍不动声色地朝着小郭身前移动了一点，如果到时候有什么危险他一定会先保护小郭，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沈老师，请提问吧。”
沈巍盯着黑洞洞的枪口，缓缓开口：“韩沉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不是警察不用去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只想弄清楚，韩沉究竟是怎么死的。
校长并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扣动了扳机。
沈巍的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他甚至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错失了救小郭的最佳时机。
小郭简直不能呼吸，裤子没出息的潮了一片。
枪声响起的时候，小郭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小声念着：“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随着枪响，操场上也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沈巍似乎还听见了章远的名字。只是他现下神经紧绷只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比赛结束了，操场上的大喇叭开始播报下一场比赛人员进场检录。
沈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刚才的那一次没有子弹。
校长似是有些遗憾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枪，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韩警官是自杀的，我想你作为第一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应该很清楚吧。不管是法医鉴定还是你们私下鉴定不都是这个结果吗？要说凶手，最可能的不就是沈老师你吗？”
沈巍死死地盯着校长，咬牙切齿地说道：“韩沉不可能自杀！”
校长不可否置地耸了耸肩：“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轮、盘赌局上我不说假话。”
沈巍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眼小郭，不难发现他深蓝色的校裤上有一滩深色的痕迹。
“凶手到底是谁？”沈巍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颤抖，他在害怕。
死神的轮、盘再次转动，几乎是在弹巢转停的一瞬间，沈巍听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
并没有子弹进入人体的声音，还是空响。
“没有凶手，如果硬要说有凶手的话，应该是我吧。我本来没想害他们的，只是那天他们来家里聚会，你知道是什么聚会。然后他突然让我去泡茶给客人，我当时还奇怪呢，他们平时早就吞云吐雾了怎么今天会有喝茶的兴致。”校长顿了顿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弹巢，“我接过了他给我的茶包，我抬茶叶出去的时候发现他们气氛不是太好，不过我也没多问。然后我就跟往常一样进房间吸我自己的气弹。等我爽够了，出来却发现来的人几乎都倒在了我家的沙发上，只有他面色如常的端坐在那。”
“你的意思是凶手就是他，你只是替死鬼？”沈巍问道。
校长再一次转动弹巢，说道：“沈老师，这算是下一个问题吗？”
沈巍愣了一下，已经提过两个问题了，提的问题次数越多，弹巢转到真正的子弹的几率就越大。
“嗯”沈巍艰难地点了点头。
小郭觉得自己倒霉死了，果然走到哪儿都遇不上什么好事。
不过好在今天上帝似乎格外照拂他，第三次也没有转到真正的那颗子弹。
校长咳了一声，似乎是一次性说了太多的话，嗓音有些低沉和沙哑：“我当时就意识到了我可能被他利用了，可我还是记着那么多年的感情在自欺欺人。那天他告诉我其实他们几个之前已经不满足于仅仅从别人那里拿货或者求货了，他们越玩越大开始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人勾连。可钱多了，那些人之间的氛围就变了。他们想联合把我老师推出去挡风头，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可没想到自己先被人灭了。”
“你老师杀人的时候是磕了药吗？磕了药很容易冲动杀人，或者他跟你讲的那些只是他的幻觉。”沈巍觉得自己不能用看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们这群人。
很多吸毒者就是因为磕了药觉得别人要害自己才去杀人的，沈巍也不能确定他所诉说的这些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只是他幻想出来的。
校长的面部表情却突然开始狰狞，脸上肥腻得快要滴油的肉堆在一起显得十分可怖：“我倒是希望他是不清醒的，可他的一举一动还有计划告诉我他无比的清醒。他想害我，我没理由再当他的替死鬼。这时候我想起他之前局里的相好曾经送过他两把枪，我当时已经疯了，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因为毒、品，也许是其他什么。我冲到卧室拿了其中一把杀了他，然后再对其他人开枪。跟他们在一起久了，那些掩人耳目的手法我也会，伪造完毕后我从二楼的窗户往宿舍楼后面的阴沟走了。”
沈巍眉头死锁，不对，子弹的数目不对。
两把枪，即便是满膛也只有十六发子弹。死的十五个人身上都一颗子弹，现在他却说他那里还有一颗子弹，那就意味着杀死韩沉的那颗子弹不是出自这里，又或者他现在的这把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检查了一下前面，时间线有一点小bug，完结会全部修一遍。
然后这篇快完结了，下一篇有点想写韩沉x沈巍，或者伯力x齐衡，好纠结，你们觉得哪对更好吃一点？
☆、韩沉不在射程范围内啊
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打响了几声闷雷，教学楼上的漂浮着的乌云也时不时地散发出白得刺眼的光芒。
校长轻描淡写的地表述完案件的经过，却没有像前几次一样飞速转动弹巢，而是数着数将弹巢转到有子弹的那一孔。
沈巍明显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缓慢转动的弹巢里有一抹银白色的光芒倒映在他的镜片上，一如头顶乌云中的闪电可怖。
想知道一些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对方给的消息越重要那付出的代价也越惨重。
最后一个问题并不是赌局，而是定局。
想得到真相，就只能带着真相永远闭嘴。
沈巍身后的铁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来人一把推开僵硬的小郭，让自己暴露在枪口下。
沈巍回头，毫不意外地看着气喘吁吁的章远。比赛结束了，章远自然会到处找自己，既然小郭找的到，章远也肯定找得到。
章远盯着沈巍，眼里没有往日里的温柔，只有震惊和愤怒。
他比完赛后听何洛说小郭去教学楼找沈老师，顾不上休息他就跑到教学楼希望最先把自己得第一的消息告诉沈老师。没想到他刚走到楼底，就听到了枪声。
章远告诉自己要冷静，他颤抖着手打了何绰的电话。
何绰那天走的时候告诉他，如果沈老师出了什么事千万不要报警，第一时间要通知他。
章远那时候只是在想凭什么要打电话给他啊？他是沈老师什么人就这么说？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章远的直觉还是告诉他要相信何绰。
章远在得到何绰的回复后赶紧轻声上了楼，他站在四楼与顶楼的楼梯间，只能看到颤颤巍巍的小郭看不到有什么人，可他们的对话他却听得到一些。
沈老师和校长在玩什么赌局，以小郭的生命为赌注的赌局，可沈老师答应了这个荒谬的赌局。
他不知道沈巍为什么执着于五年前宿舍惨案的真相，也不明白沈巍为什么可以用那么冷漠的态度以他人的性命去获得他想要的答案。
章远踢开了门，挡在小郭面前。
沈巍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看向了校长，没人知道他现在内心有多慌乱，可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只要他露出一丝马脚，校长就会捏着他的弱点逼他投降。
校长在看清来人的脸的时候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只是受伤紧握的枪一直对准着章远的位置：“沈老师，没想到今天可以看看你如何在新欢旧爱之间的抉择。我改变主意了，你可以带着秘密永远活下去，只是看看你今天到底是选择韩警官还是章同学了。”
章远不认识校长口中的韩警官是谁，但他从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沈巍之所以追查当年的真相就是为了韩沉。
沈巍不为所动地看着他说道：“其实这颗子弹是你留给自己的吧。你说出来了就没想过活着走下这栋楼，而你之所以告诉我韩沉的事，只是因为你看到我会想起曾经的自己，对吗？”
校长慢慢地朝沈巍走近，枪口也偏向了沈巍，只是很难发现他靠近的同时还微微地朝天台边缘走近。
“你有一部分说对了，我确实没想过或者走下去。不过另一部分你说错的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你下去。既然韩警官这么爱你，不如就让你们死在一起好了。”
沈巍神色一凌，问道：“最后一个问题，韩沉究竟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