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勒特四下望了两眼,“就二楼书房吧,这地方我也没来几次。”
便条被压在一杯香槟下,由魔法送到安娜那边。安娜接到便条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反倒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一支舞的音乐演奏完,安娜向指挥告假,前去赴约。许多双眼睛都悄悄注视着她,但是没一个人敢当场给她个“原形毕露”。
城堡的隔音效果不错,尽管大厅里装了一整支演奏团,书房里却一丝乐音也听不到。阿不思根本坐不住,在书柜前踱步,盖勒特则坐在一边品着从下面带上来的美酒。
“盖尔,我该怎么问她?我应该温和一点……但是安娜做的事实在太可怕了,那我还是严肃一点。你怎么还喝得下去,你就不怕她吗?”阿不思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对自己爱人如此冷静的态度十分不满。已经有七条人命折在安娜手中了,他却接受良好,虽然一开始有些惊讶,但阿不思看得出来,他默认了安娜的做法。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盖勒特对安娜有一种几乎盲目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对他的信任。
就仿佛,安娜是他的信仰。
盖勒特咽下了一口酒,在心底腹诽道:还真有点怕。他相信安娜不会为难阿不思,但是他自己就说不定了,安娜五年前愤怒的神情他现在还记忆犹新。但是,他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不是吗?“怕什么,她是你妹妹,她拼着命救你怎么会舍得伤你。也许你该表现的家常一点,想想我们讨论婚礼时的场景。”
“那不一样!”阿不思皱着眉头反驳道:“就算安娜有一千个正当理由,也不该直接杀人。每个生命都是珍贵的,不应该被随意决定去留,即使他们是一群混蛋。我以为我们已经为此讨论的很清楚了。”
“当然当然,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这话你不该老对着我说,我已经从良了!”盖勒特苦笑着伸出手半拥住阿不思,他的阿不思总是疑神疑鬼,从来都不相信他。这一次,更是觉得是他蛊惑了安娜,虽然阿不思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爱人无声的质疑和疏远还是让他很难受。
这个该死的梅林!
瞧见盖勒特受伤的神情,阿不思也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并不是不相信盖勒特,只是安娜的行为太过反常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因此,他才想见安娜,他需要求证。
“咳……需要我等会儿再来吗?”金发的安娜站在门口,仍然带着熟悉的笑意。
阿不思恍惚了一瞬,这才发觉自己正站在坐着的盖勒特的双腿间,姿势十分暧昧。慌忙从盖勒特的桎梏中逃出来,自然地向安娜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
他差点忘了,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安娜一眼洞悉了阿不思的打算,关上门自然地走向阿不思,轻轻抱了他一下,又迅速退开,坐在了小圆桌的一角。
三人落座,盖勒特为三人斟上红酒,并十分应景地点燃了中间的蜡烛,熄灭了房间的灯。
“你最近可是风头正盛啊,安娜。”盖勒特率先开口,重重强调了最后的名字。
“比起你格林德沃还差得远呢。”安娜的笑容沾染了些虚伪的味道,“闲话不必说了,你们有话直说吧,我很忙。”
忙着杀人吗?阿不思没能将这句话问出口,而是换了更委婉的方式,“你乔装参加这场宴会是为了……名单上的人吗?”
“是。”安娜毫不遮掩,她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盖勒特,“你们把名单研究透彻了吗?”
“我不明白。”阿不思说道:“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必须被杀死的理由。”
“哦,看来还没研究透。”安娜举杯泯了一口,语气淡然。
阿不思再次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阿不思,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斯图尔特为什么想杀我?那当然不是魔法部的指使,我死了对他们百害无一利,而是另一群人,他们想我死。”安娜收敛了笑意,阴冷地说道:“一直想我死。”
阿不思从来没察觉过这种事。至少在霍格沃兹时,安娜一直过得与世无争,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要说她遇上的最危险的三次,一次是14岁时的默默然爆发,一次是三强争霸赛迷宫里遇上客迈拉兽,还有一次就是斯图尔特的死亡之吻,她差一点真的成功了。
“斯图尔特是听命于名单上那些人的组织吗?”盖勒特用了个模棱两可的概念,再说那群天上的家伙确实就像个组织。方才他小心地观察过那34个赴约的巫师,发觉他们互相之间没有直接接触,但在阿利安娜出现时,他们互相传递了眼神。
“她是其中的一员。阿不思,还有那个对你用索命咒的巫师,他也是。他们都是被推出来的弃子,意在试探我的底线。他们很成功的跨过去了,那我也不必跟他们客气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个组织?据我所知,你并没有任何探听消息的渠道,如果你借用了盖勒特的情报网,他一定会告诉我的。但是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巫师内部组成了一个团体,还有这么多重要人物参与其中。”阿不思抓住了最大的疑点。他与盖勒特都有自己的情报系统,但是双份的情报网竟然也没有发现安娜口中的那个组织,可是安娜的语气如此笃定,而且确实如她所说,他的死亡和听证会上的刺杀都存在疑点。
安娜微微皱眉,“他们有特殊的通讯渠道,我在烧死第一个巫师时察觉到了,研究了许多年才确认了这份名单。”
“五年的时间完成了世界范围内的确认?”阿不思的身体微微前倾,“那份名单上囊括了分布在五大洲的人,我不觉得一个洲,你只需要一年就能逛完。安娜,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
安娜抬起了头,直直望进阿不思的双眸之中。阿不思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安娜了,此时他忽然发觉安娜的眸子虽然是浅色的,却让他全然看不出情绪。
那是一双如静如死水一般的双眸,没有丝毫灵气。
安娜,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原形毕露
死寂的沉默持续了有段时间了,可是安娜只看着阿不思,不言不语,也没露出丝毫破绽。就连盖勒特也没插嘴,端坐在一旁两边瞅着。
他心底在打鼓。“安娜”不是安娜一直是他们间最大的秘密,盖勒特不敢让阿不思知道,而梅林那边却不知是如何打算的。
“安娜,不管你有什么难处,只要你跟我说我就信。”阿不思又道:“我答应过母亲照顾好你和弟弟,我绝不会食言。只要,你能告诉我他们必须死的理由,我可以帮你。”
安娜动了,她微微颔首,开口道:“我瞒了所有人,绝世的才华。”
阿不思并不想听这个,尽管安娜震断限制手铐时,他确实被安娜那一瞬间的光芒惊艳了。但,这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我想现在谁也不会质疑你的才华。那,你消灭那个组织的缘由呢?”
“他们想曝光巫师界,用让麻瓜恐惧的方式。”安娜斟酌良久的措辞终于说出口了,那一瞬间,她仿佛卸下了重负,轻快地继续说道:“他们的人员遍布世界各地,混在巫师里的在煽动巫师对《保密法》的不满,混在普通人中的则在引导人们对异类的排斥。”
“盖勒特,我知道你在1927年就看到了即将爆发的世界大战。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却可以被人引导,改变战争的初衷。如果我们不阻止那群人的动作,战争就不会是麻瓜间的争斗,而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巫师灭族之灾,甚至远超过两百年前的灭巫时代。”
阿利安娜从来没用那么声情并茂的语气说过一件事,她大多数都是温柔平淡的,但此时她真的像是个为了孩子操碎了心的母亲。哦,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应该像个为了保护孩子,彻底撕下伪装,张开翅膀护犊的母亲。
阿不思没想过安娜会说出这么严重的理由。尽管这么多年魔法界不乏想让巫师曝光的疯子,但大多数人都是理智的,就算曝光也不会让麻瓜产生恐惧,这是两百年前的教训。但是,安娜手中的名单却将可怕的事实摆在他眼前。这世上,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诞生了一个,以毁灭巫师为目的的跨越巫师与麻瓜的组织。
“那他们为什么要除掉你和阿尔?”盖勒特问道。除掉安娜还有理由,但是阿不思什么都不知道。
安娜却摇摇头,“不只是阿不思和我,还有你盖勒特。只是你经常遭到刺杀,非常警惕,所以他们没有得手。”
阿不思无比震惊和担忧地看了一眼盖勒特,他知道盖勒特的工作充满危险,但当他知道那个组织也对盖勒特出手之后,更加担忧了。毕竟他们差点成功了两次了!
“那……阿不福思呢!他有没有危险?”阿不思猛然想起邓布利多家还有别人,“还有克雷登斯,他们呢?”
“暂时不会有,他们最开始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我无意发觉了他们的存在。后来,他们发现你们的能力对他们的计划造成了威胁,所以才会对你们动手。光是对付我们三人就足够他们头痛了,动手的次数越多,就越容易被抓到破绽,轻重缓急他们还是分得清的。”安娜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她抬眼望了一眼大门,微微眯起了双眼。
盖勒特注意到了异状,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生,再转过头来,却发现安娜正望着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阿不思忧心于其他事情,没有发现二人的互动。
“安娜,你确定名单是真的?他们的目的也是真的?”
“我确定。”安娜说道:“门外有34个巫师正拿魔杖指着我们呢,你可以对对名单。”
“什……!”阿不思还来不及惊讶,一波魔法便撞了进来。安娜不知从哪抽出魔杖,向他们一点,盖勒特反应迅速地扑向阿不思挡了一下,但二人还是被掀飞出去。一大团五颜六色的魔咒擦着盖勒特的后背而过,两个最强的黑白巫师此时毫无形象地摔在了角落的木架子上。
他们背后的墙壁被炸地稀烂,阿不思被盖勒特护得紧紧的,他只感觉到几块飞到他脸上的木屑和墙外凌厉地杀意。他从盖勒特怀里探头,发觉安娜仍然端坐在椅子上,方才令人炫目的咒语,统统打在了虚空之中。安娜笑了笑,在门外的人尚未看清屋里情况时,挥了挥魔杖。盖勒特看清了她的动作,赶紧给他们加了个防护咒,并将阿不思抱地更紧了。
整个二层,被冲击波席卷而过。
盖勒特可以确定整个房子都抖了三抖,楼上的天花板传来让人恐惧的碎裂声,安娜怕不是连这一层的主支架都破坏了。与此同时,反幻影移形咒也被安娜破坏,怀里的阿不思甚至没等他动作,就带着盖勒特消失了。
他们出现在庄园正门口,这个倒霉的聚会地点真的被安娜炸没了一层楼,不过因为安娜将那一层毁得干净彻底,没让上面的三层崩塌。
“你没事吧?”阿不思上下打量着盖勒特。
盖勒特摆摆手,给两人扔了个清洁咒,将老魔杖塞进了阿不思的衣袋里。
“盖尔?”阿不思不解地隔着口袋摸了摸老魔杖。他知道这支魔杖的分量,盖勒特从不离身,现在却主动塞进了他的口袋。
盖勒特扶着阿不思的肩膀,还没开口,一群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邓布利多教授,格林德沃先生。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解释一下你们为什么会和阿利安娜在同一个房间里谈话。”那一群人正是名单上的那一群,看情况好像少了不止几个的样子。为首的中年巫师,是英国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副司长。
阿不思皱眉紧了眉头,原本的疑虑彻底被眼前这群人打消了。这一切过于巧合了,只有安娜所说的那个理由,才能完美地解释一切。
阿不思并不客气地说道:“我们正在试图劝说阿利安娜。”
“劝说?”副司长挑衅地勾起嘴角,“我看你们是她的同谋吧!”
“恕我不予苟同。”盖勒特依旧扶着阿不思的肩膀,呼吸似乎变得轻缓了些,“我们谈崩了,她拿起魔杖攻击我们时,你们的魔咒破墙而入。”
“我们绝不放过任何那个疯女人的同谋!”
“安娜她……”阿不思下意识想要反驳,盖勒特却忽然咳出一口血,再也支撑不住了。阿不思慌忙接住了歪倒的盖勒特,却在拂过他后背时,摸到了一手粘湿。
“盖尔!……盖勒特!”阿不思摸出魔杖,将盖勒特安置在了自己腿上,不断施展治疗咒语。
那群死里逃生的神本想借此机会将阿不思和盖勒特全部抓走,却没想到盖勒特说晕就晕。参加舞会的其他人此时也逃出了建筑,立刻发现了门口聚集的一群人。
“发生什么事……阿利安娜!是阿利安娜!!”惊叫声让慌乱的人群停滞了。
阿利安娜·邓布利多端坐在喷泉中心的石像上,淡然地垂眸望着阿不思的方向。
阿不思焦急于盖勒特的伤势,头也不抬。但是盖勒特背后的血肉模糊虽然好些了,但血怎么也止不住。
“他左肺扎了根木刺。”安娜平静地说着:“看着他们的面子上,我下次再来取你们的狗命。”
☆、传承者
前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被阿利安娜重伤的消息,甚至盖过了又有几个人惨死于她的手中。魔法部对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指控在格林德沃倒下去时便不攻自破,他可真的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就差那么一点,木刺就到心脏了。
阿不思彻夜不眠地守着盖勒特。在庄园时他没敢用幻影移形,借飞路网把盖勒特送去了圣芒戈,医生连夜紧急手术把盖勒特救了回来。紧绷的神经在医生宣布盖勒特没事时松懈下来,直到第二天午夜,他才放松了自己,伏在病床上睡着了。
深更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床沿上坐着个人是什么感觉?盖勒特以前从没想过,因为没人有那个本事。但是现在,他悠然转醒,却有一个人坐在黑暗中离得极近,他被实打实地吓了一跳,引得胸口里的肺也狠狠一抽,疼得他忍不住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