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啊!这是祥瑞啊!”
“王爷娶王妃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这是吉象啊!”
海龙王逆着看热闹的人群走到酒桌旁扶起喝得烂醉的顾青,直接一把扛起顾青,一手拍在顾青的腰上说,“怎么喝这么多?”
“天杀的,你放我下来。”顾青曲起膝盖顶他,“快放下来,我要吐了,呕……”
沈郁像是一只白色的大狗,站在房间和走廊之间的门槛处,低着头滴溜溜转动眼睛。江离坐在屋内看着映在地上的影子,笑着说:“还不进来吗?”
“啊,马上就进来。”沈郁低着头整理了一下长袍,“我喝了些酒,想等酒味散了。”一边低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慢腾腾的挪步。
江离靠着床边笑着看他,一副散漫慵懒的样子。“这些首饰我卸下了啊,重死我了。”江离低头随意地摘下左手指上的玉戒指。
“我来。”沈郁走到江离身边坐下,拉起江离的手轻轻的卸下他手上的戒指和玉镯。“怎么带这么多,多重啊!”沈郁让江离低头,把他脖子上的金项链取下。
“你还说呢!这我都只戴了一半。我以后再也不结婚了,累死我了。”江离蹬下自己的鞋,把腿搭在沈郁的膝上。
“你还想结婚呢啊?”沈郁把他头上的金玉扣取下来,“都嫁给我了还想着谁啊?”
“我能想谁啊?”江离把头靠在沈郁的肩膀上,把手伸进沈郁的衣衫里,让沈郁立刻抓住手拉了出来。
“?”江离抬头疑惑地看着沈郁。
沈郁的耳朵全红了,转头避开江离的眼睛。
江离用手推了推沈郁,故意娇滴滴地说:“丛生哥哥?”一边用脚勾了勾沈郁的腿。
“你不能这样。”沈郁无奈地笑着说,“你给我留条命吧。”
“可是春宵苦短,秋夜不长啊。”江离翻身坐在沈郁的腿上,两条长腿扣着沈郁的腰。沈郁被他逼的把脸死死靠在他肩头,说什么也不把头抬起来。
“你不是真看破红尘了吧?”江离一边低头看他一边笑。“那我嫁来的意义何在啊?”
好半晌沈郁红着脸说:“……你别震了。”
窗外映射着浓绿色的树枝,清晨湛蓝的光线炫目地倾泻照在床帏上。长达腰际的黑发铺展在红被上,像一面闪亮的巨扇,神的扇子。
被子只盖到江离的胸上,白皙的脖颈和肩膀上有星星点点的红记。江离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面冲着沈郁,沈郁一手撑头,一手抚摸着江离的长发,细长的手指伸入黑发中,青丝绕着指尖。
江离嘟了一下嘴,把头埋进枕头里。沈郁温柔的问他:“醒啦?”
“嗯。”江离微微转头露出一个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睫毛轻扇着。
“知道害羞了?某人昨天晚上可是很英勇的啊,还冷嘲热讽我呢。”沈郁侧躺下笑着看他。
一缕秀发从耳后滑落,把江离唯一露着的眼睛也盖住。江离闷哼着声音撒娇,“我腰酸得慌。”
沈郁把手伸进被子下,摸着他的腰轻轻的按着。“起床了,去吃早饭。”
江离洗漱过后和沈郁从房间里出来,两人的手指在甩手臂时碰到了一起,沈郁便一手拉过来,把江离的手按在自己的肘窝,让他挽着自己。
树木发芽,田野接近插秧的季节,冬日里烟灰色的天空也从云缝中射入眩目的光。江离眯细眼睛,把脚边的小石头踢飞。等追上那块石头,这回是沈郁踢的它,两个人踢着一块石头走到大厅。
“不用去宫里请安吗?”江离说。
“我给母后说了,几天后再去宫里。”沈郁踢了一下石子,看他一眼,眼角聚起皱纹。
江离吃了一惊,张着嘴仰头看他,沈郁的侧脸渐渐红了。
“总是这样脸皮薄可不行啊?”江离掂起脚尖轻啄了一下沈郁的嘴唇,“容易被人吃死了哦。”
“不是已经吃死了吗?”沈郁一手拢到他后腰,把江离往上提了提。
吱—吱吱,小鸟在树梢上鸣叫,院里清风拂过娇嫩的花瓣,吹到江离的发梢上,落在肩头。
“青梅酒。”江离看着沈郁说,“去年没喝到。”
沈郁捡起江离肩头的桃花,“梅子马上就下来了,今年给你酿酒喝。”
“年年都要。”
“嗯,年年都有。”
第42章 第 42 章
“王妃。”吴妈妈端着盘子向江离微蹲行礼点头。
江离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吴妈妈便走到桌子旁上菜。红木桌上摆放着精致新奇的糕点和粥,粉白色的小碟子特地用花瓣来点缀,桌子上摆放着柳枝和松枝,一片绿意。
江离拿起糕点尝了一口,不住点头说:“吴妈妈,这是你做的吗?真好吃。”
吴妈妈收了盘子站在离桌子几尺远的地方,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好的手艺啊,这是王爷特地从宫里请来的师傅。”
“沈郁请的?”江离一手拿着点心,嘴角沾着碎屑,回头看吴妈妈。左手边两只黑凤蝶落在了碟子里的花瓣上,似乎把它当作了真花在采粉。
吴妈妈把盘子收到背后,两手在背后互相捏了捏,开口说:“王爷说您喜欢吃这些甜食……王妃,那两只蝴蝶是什么啊?从您大婚那日起就一直绕着您飞了。”
那两只黑凤蝶也像听懂了话一样,立刻振起翅膀在江离左手边扑腾。江离低头看着,微微有点尴尬,脖子渐渐急的发红,支吾了几句又说不清楚干脆闭上嘴不言。
“王妃身上用了特殊的香。”沈郁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冷冰冰地说话,言语中有几分严厉和责怪,吴妈妈抬头看了沈郁一眼,立刻低下头去,脊背也有些角度的弯。
沈郁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只埋头吃饭,粥里有点儿肉沫,他都丝毫不碰。气氛有些凝重,江离便顺着沈郁的意思笑着向吴妈妈解释:“是给手上抹了特殊的香可以吸引蝴蝶过来。”
吴妈妈本来屏着气,在心里默默骂自己多嘴,听见江离语气温和毫无责怪之意便松了一口气,收起盘子离开了饭厅。
沈郁拿勺子给江离舀了满满一碗粥,递给江离,然后又低头吃饭。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吧?”江离一边拿起勺子吹凉那口粥,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我知道是因为你手背上的七枝梅。”沈郁不能喝粥便喝了一口热水继续说:“我查过好多好多古书,最后才知道那是勾魂使。”他的喉头上下翻动了一下,眼睫毛扑闪着在眼睑下映出一段阴影。
吃过饭,沈郁站起来拉起江离的手往卧室走,江离低着头看他急匆匆的脚步。而立的预言是沈郁心头不能触及的痛,这个曾经铐在江离脖颈上的枷锁在他明白自己的宿命轮回后已经解开了,可是却原封不动的铐在了沈郁脖子上。
江离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怎么对他说:你别着急,我不会死的。怎么对他说清楚,从二十年前的小白兔说起,说到二十年后的此刻,你正在牵着我的手。
沈郁拉着江离坐在梳妆台前,拿起胭脂盒与描眉笔照着江离手背上的七枝梅在自己的手背上描画。细描的时候才发现,七枝梅的树干是与江离的血管重合的,沈郁本想一模一样照抄,最后还是顺着自己的血管走形画出了七枝梅的枝桠。
两只黑凤蝶在沈郁的手背上绕着飞了几圈,似乎也被高超的画技吸引迷惑住了,但仔细分辨后两只黑凤蝶还是回到了江离的手上。
沈郁在小指骨节处画下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黑凤蝶,又在相对的大拇指骨节处画了另一只。胭脂红沾染在沈郁白皙的手背上,冲着食指绽放出一朵预示着一年生命尽头的血花。
江离笑着说:“难怪智世那个老头子老夸你,画得是真像啊。”江离拿出手绢想要擦掉沈郁手背上的画,一边说:“擦掉吧,这不吉利。”
沈郁描画得很用力,江离蹭了几下没有掉色,有点着急。这时沈郁把手抽了回来,两只手抱住江离的背,下巴抵着江离的额发。
“我不会死的。”江离突然说。
沈郁抱着他的手更加箍紧了,他轻轻哄他说:“嗯。”
“我真的不会死的,我一定会陪你到老。”江离伸手推他胸膛,两只眼睛盯着他,沈郁的眼睫毛是湿润的,眼里泛着莹莹的光。
“你相信我吧,你不要伤心了,我可是与月同寿的小白兔呢!嗯?”江离蹭着沈郁的侧脸,温柔的说。
“那你这只小白兔也会说话吗?”沈郁突然问道。
江离的心咯噔了一下。
宫里传话让沈郁去一趟御书房,沈郁便离开了。江离闲着无聊,正巧福来端着一个木箱子和两本账本走进来。
“这是什么?”江离翻了翻账本看见里面一条条明细,才明白这是裕王府的生活开支。
“王爷说以后这些都交给王妃您来管。”福来把木箱子推到江离面前,江离打开箱子看见里面全是一张张银票。
“这是王府所有的资产了。”福来说。
“只有银票?王爷没有什么房产吗?”江离打开一张张银票看,银票数目都不太大,应该是朝廷的俸禄,但是王爷这种皇亲贵族的手里居然除了俸禄什么都没有?
“没有。”福来抬头说,看着江离的眼神突然多了一层悲戚,“别人都说王爷把利益看得太淡泊,可我觉得王爷会不会根本就没想在这里长留。”
江离拿着银票的手颤了颤,过了一会儿拿出几张面额较大的,问道:“这些我能处置吗?”
“当然可以。王爷说王府的钱以后都归您管。”福来突然笑着说,就像阳光驱散了乌云的阴翳。
江离把账本还给福来,拿着钱出了王府回到南馆。南馆大门紧闭,门口张贴的红纸上写着:公子大喜,放假数日。何时开门?暂且不知。
江离推开门看见顾青他们正在收拾菜做午饭。顾青看见他还很惊奇地问:“新婚第二天就想起我们这群兄弟了啊,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