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叫我吗？乔久这样想着，又有些疑惑。
他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目光仔仔细细的扫过他的脸，眉眼都很陌生。
那人却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乔先生，你醒了啊。”
哦，乔久看着他面露惊喜的看着自己，确定了，这是在叫自己。
但他不想理他，转了个身又闭上了眼。
脑海有无数细线缠绕在一起，乔久努力想要把它们扯开，但无论怎么试，都一点思绪也没有。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这里是哪儿，为什么在这儿。
我姓乔吗？
在睡过去之前，他这样想。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不断的在他周围响起，还有嘈杂的说话声。
他觉得很烦，张开嘴想说话，像让他们别吵了，但是嘴像被粘上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不仅如此，那些人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乔久皱着眉头，在这种极度不安稳的情况下彻底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乔久睁开眼呆愣愣的盯着天花板，良久才转过身，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她穿着白色的衣服，脸远远地，看样子应该是个护士，见乔久醒来，走过来按了按乔久床头的铃子，然后表情专注的盯着乔久。
乔久目不转睛的和她对视，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进来了另一个护士，手里端着一碗粥，还冒着热气，乔久在看到那碗粥的时候，听到了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乔先生，”那个圆脸护士接过粥：“你能自己吃吗？”
乔久点点头。
圆脸护士又朝他看了看，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才把手里的粥递给乔久。
乔久接过她手里的粥，淡淡的香味窜到乔久鼻子里，乔久觉得更饿了。
那其实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小米粥，但在现在的乔久眼里却犹如珍馐，乔久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饭了，肚子传来的疼痛不断的提醒着他，他需要进食。
他很快解决了那碗粥，可是还不够，他还是很饿，他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心底涌起一些失落。这份失落是由痉挛的胃部带来的。
他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圆脸护士，发现那个圆脸护士手里还端着另一碗粥，无暇顾及，乔久直接就抢过了护士手里的那碗粥，甚至顾不上自己被烫红的手，他拿着勺子，机械的往嘴里喂，一勺又一勺。刚开始时嘴里还有点灼烧的刺痛感，到后来嘴里就只有一片麻木了。
等他停下的时候，他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放了十二个空碗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有些被这个数量吓到了，可是房间里的两个护士却都一脸平静，没有丝毫意外。
他们没有戴口罩，乔久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可这不是医院吗？为什么他们不带口罩。
乔久知道自己一定忘了什么东西，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医院，护士这些词对他来说都很陌生，至少在听说之前都是这样的，可一旦听说了，他脑海里就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一环接一环的。
见乔久停下了动作，并没有再进食的意思，那个圆脸护士开口：“乔先生，您还吃吗？”
乔久木然的摇摇头。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护士就把乔久手里旁边的碗收了起来，走了出去。
乔久看着圆脸护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嗓子很疼，连话都说不出来。
“乔先生，你怎么了？”圆脸护士走到乔久身边，语气里都是关切：“没事儿吧？”
乔久从她眼里看到了真切的关心和担忧。
他张了张嘴，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像是声音嘶哑的鸟。
“没事儿没事儿，”圆脸护士说：“你只是嗓子哑了，只是哑了，过几天就好了。”
乔久愣愣的看着她，几秒之后，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他在他的床头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乔久。
乔久，男，18岁。
圆脸护士看着乔久：“乔先生您想睡觉吗？”
乔久摇摇头。
“那要出去透透气吗？”
乔久看向窗外，窗外有着大片阳光和葱茏的树木，即使隔着窗户都能看到那蓬勃的生机。乔久回头看向她，点了点头。
圆脸护士带着他走出病房，走过活动大厅，那应该是活动大厅，因为乔久在那里看到了很多病人，他们穿着浅蓝色条纹病服，和乔久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在乔久他们路过的时候，还有一个病人过来打招呼。
乔久冲他笑了笑，谁知道下一秒那个男人就朝他冲了过来，乔久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这具身体也不太灵活，死死的被他压到了地上。
那个人骑在他身上，也没做什么，就是嘿嘿嘿的冲乔久笑，露出一口白牙。放大的脸挤在乔久眼前，乔久甚至看到他鼻头上闪烁的油光。
乔久被吓到了。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那张油腻狰狞的脸，嘴里无意识的发出小声的尖叫声。
惊恐和害怕包围了他，眼泪大颗大颗的从他眼里落下来。啊啊啊的叫着。
周围不断有别的人扑上来，乔久听到耳边不断响起的吵闹声，喧嚣而又刺耳，等医院的保安到达现场的时候，乔久已经被圆脸小护士拉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整个大厅变得混乱不堪，无数个穿着蓝白条纹衣服的人在混战，你打我一下，我砸你一下，兴奋和痛苦的叫声和嘶吼声像是要把大厅掀翻，这里在片刻之前好像变成了人间地狱。
乔久的脸还有些发疼，是之前被那个男人捏的。他看着眼前的混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边上的小护士把他挡在身后，低声安抚他：“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别怕”
乔久像一个懵懂的小孩，被这种场景吓坏了。
这里的保安都很强壮，即使穿着统一的制服也能看出手臂上隆起的肌肉。他们跟抓小鸡仔似的，一手一个，几下就把原本混乱的人群分开了。
那些被分开的人站在一旁，有的正哇哇大哭，有的撇着嘴不以为意但到底是老实了，有的默默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还有一种，蠢蠢欲动的看向四周。
乔久躲在圆脸小护士的身边，犹如惊弓之鸟。
那些人很快被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护士带走了，他们走的很快，没有拖沓，乔久一个晃神，人就已经不在了。
乔久回过神，拍了拍圆脸小护士的背。
他本来想说话的，但是一张口就发现自己喉咙疼得厉害。
圆脸小护士带他回了房间，放轻声音安慰他，他不能说话，只能被动的接受外界传来的信息，圆脸小护士絮絮叨叨的，十分关心他。
他们回到病房不久，就听到敲门的声音，圆脸护士朝乔久看了看，等到乔久点头后才让敲门的人进来。
门外站了三个人，都穿着白大褂，两个医生，一个护士。他只认识那个护士，就是之前给他送粥的那个护士。
两个医生一前一后的走着，前面那个医生带着金丝眼镜，一眼衣冠禽兽的模样，乔久心里有什么慢慢浮现，他眯了眯眼睛，看着对面走来的医生：“u？”
音节破碎不堪，还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听得出来。
穆知绪眼里有意外之色闪过，按理说，面前这个人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
而圆脸小护士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她惊喜的看着乔久：“乔先生你能说话了？！”
“乔先生你喉咙痛不痛？”
“乔先生你再说个字试试”
“”
她像只挥着翅膀的小麻雀，围着乔久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
乔久张卡嘴，刚发出个气音就感觉到了喉咙处传来的疼痛，他忍不住开始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带起一阵新的疼痛，像是有很多细细的针卡在喉咙里。
圆脸小护士赶紧给乔久顺气。
乔久低着头咳嗽，余光中有只手端着杯子递了过来，乔久下意识的抬起眸子，看到穆知绪的脸。
有什么东西从乔久脑海里闪过，他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个人很熟悉，他想问他是不是姓穆，他想问他他们是不是认识，他想问他
谁？
乔久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刚刚是想问谁为什么不在这里的？
他眼里闪过的迷茫被穆知绪看在眼中，穆知绪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了乔久的不远处，冲他微笑。
乔久止住咳嗽，坐直身子，慢慢的喝那杯水。
水是温热的，他握着被子，觉得自己浮躁的心慢慢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