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沧海很快地穿好了白色内袍,低头整理衣袖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什么,他一回头马上吓了一跳,真的是吓得跳了半寸高,同时喊道:“你怎么在这?”好像他以为室内就他一个!
穆云峰满脸委屈,说:“我不在这我应该在哪?”
“我说的是‘出去,关门’,没叫你留下呀!”
现在这种状况,穆云峰也只好将错就错了,越是扭捏越是难堪。他故作大度地说:“嗨,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他还向他走了几步,就靠在他旁边,眼里玩味地看着他。
梵沧海像吃了一颗苍蝇似的,好像还无法消化这段莫名被人吃了豆腐的情形!但是他毕竟是个大仙师,大度得很,所以也就不赶他了,反正……不该看的都看了……
这就对了嘛!这几天我可是赚够本了!大仙师,你的一切……我都……
穆云峰看着他一件件地穿上衣服,心中正得意呢,忽然听到梵沧海问:“你说什么?”
小青年一惊,心想难道靠得太近心声都被他听了去?
“我没说什么呀。”他立刻表示无辜。
梵沧海也穿戴差不多了,他看着白发小青年那双似乎带笑的眼睛,也不避讳,就说:“你还看上瘾了?你们这几天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穆云峰笑而不语,就那样玩味地看着他,任他猜。
他越是不说话,梵沧海心里越是没底,他不是对梵梵一无所知。曾经一位友人就陪着梵梵过了两天,他醒过来后问友人:“寒兄,他说他叫梵梵?还见到人就叫奶娘?”
友人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当时梵沧海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是个硬汉子,梵梵这种个性他是想都不敢想。
所以说,梵梵肯定也叫穆云峰奶娘并且找奶吃了!这个小青年必然不会像友人那样直接给他一个大嘴巴子,用绳子捆起来喂他烤蜜蜂的。当然,梵沧海很反对友人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可毋庸置疑,那是个好办法,梵梵没多久就走了。
而跟梵梵相处了六天的穆云峰,他都干了什么呢?吃喝玩乐他都干了!
果然是现代人啊,点子就是多!
“干嘛唉声叹气啊梵沧海!”穆云峰看他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而他自己现在的心情挺好,觉得两人好像分别了很久,他不想离开。哪怕是看着他一举一动,那都是好的。
梵沧海下了逐客令:“你先出去。”
“你没话对我说吗?”
这么大堆事,一点交待都没有,穆云峰知道,现在是时候找他要答案了,那个结必须得解开,他梵沧海到底是不是一个恶魔?
梵沧海好像没心情理他,说:“迟些我会告诉你,你先去吧。”
他要是有梵梵一半就好了,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穆云峰心中不悦又拿他没办法,只好来软的:“你老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莫名被你卖给人家当新郎,差点喝艾滋病人的洗脚水,还关了这么多天替你照顾小弟弟。没功劳也有苦劳,梵沧海,你的心就那么狠?”
小青年算总账来了呢,梵沧海不得不认真看了看他的表情,有些愧疚地说:“我知道,委屈你了。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认真说话的样子将穆云峰的心里防线击得稀巴烂,小脑袋瓜子开始点头了,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脸笑意,他说:“我帮你清理密室,保证把它弄得香香的。”
然后,小青年就兴高采烈地跑开了,梵沧海见他这般高兴,更加怀疑这几天他们俩到底做过些什么了!
穆云峰刚跑出去,就见门廊下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这个男人披头散发,一身黑袍邋里邋遢的,鞋子上还满是泥垢。腰间插着一把用布缠着的长剑。他背对着这边,穆云峰看不到他的脸,心说来客人了?真稀奇啊!
“你们回来啦?公子呢?”孖嗄刚进大厅就看到穆云峰,急切地问道。她知道梵沧海和穆云峰在密室,但仍旧用了“回来”这种字眼,因为旁边有外人在,所以才会这么小心。
穆云峰向着梵沧海房间努了努嘴,意思是他在里面,转头又看着陌生男人。
那男人听到后面的动静,就回过身来,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看就是个粗鄙的汉子。可这个粗鄙的汉子却仔细看着穆云峰,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总之穆云峰看不懂,低声问孖嗄:“这个是谁呀?”
孖嗄直接就说:“这位是臧羿幽人,公子的朋友,小幽你进来吧,我给你拿酒去。”
孖嗄就去架子上拿酒了,臧羿幽人看着穆云峰,缓缓地走进来,一双眼睛挺明亮的。穆云峰觉得自己正被人赤果果地打量着有点不自在。
突然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就不再理会穆云峰,径直坐在筵席上,拿起酒壶就豪饮。
梵沧海出来了,看到臧羿幽人,也不理会旁边的穆云峰,两个人就一起往内院走去了。那臧羿幽人拿着酒瓶子,路过穆云峰的时候又拿眼瞧了瞧他,还扬起下巴往嘴里倒酒。
小青年好想给他翻个白眼,但是忍住了,这才闻到他一身酒气和异味,皱了皱眉头。待他们走远,自言自语道:“这人怎么这么怪?”
第23章 涌动
穆云峰像打了鸡血一般,浑身充满干劲,将梵沧海的密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那颗夜明珠再也不能用了,一个持续发臭的物体怎么能留着呢。梵沧海好像也不介意,于是就被他弄干净扔到杂物房去了。这几天换下来的衣服由孖嗄拿去洗。
蒲团放回原来的位置,点上檀香,让它逐渐熏透整个室内。他就爬着绳梯上去了。
内院某个房间里,三面墙都是大大的木架子,上面或摆着各种各样的草药,或放着各种瓶瓶罐罐、书籍、小工具,房间中有个一人高雕刻着盘龙的葫芦状三足铜炉,它是梵沧海的炼丹炉。红木雕花隔断后面,也有置物的架子,只是小了许多。
臧羿幽人抱着双臂瞅着架子上的东西,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可真有闲情啊,一个墨兮还不够,又给弄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他指的是穆云峰。
梵沧海对外宣称墨兮是他幻化而成的,妖神之子墨兮见他伶俐可爱就赐了自己的名字予他。那么跟他一模一样的穆云峰,普通人一看也就容易理解为,这个也是梵先生幻化的。
虽然臧羿幽人心中不信,他也曾是修士,知道高明的修士有各种方法让一个灵魂具有鲜活的肉体,培养成跟正常人无异。墨兮的来由一定不简单!但他也不去深究,外界怎么说的,他就顺便怎么认为。
梵沧海在长桌上倒腾着草药,看了看他,说:“一模一样不好吗。”
“你到底想干嘛?他能给你带来什么?”
梵沧海不想跟他讨论这些,就挑他毛病:“要是想恢复功力,你得在这里住上一个月,所以,你这身行头,得改改。不可酗酒。”
臧羿幽人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嘴巴撇了撇,旁边多出了个人来,白发的衬衣小青年不知从哪来窜出来的,跑到梵沧海身边,一副乖巧的模样,他说:“梵沧海,我给你打扫完了。你在干什么?我来,我给你帮忙!”
说着他就要抢过他手中的活儿,梵沧海阻止了他,说:“这你干不来。”他瞧了瞧他的脸蛋,似乎若有所思。
“那你给我找点事做吧。”穆云峰大咧咧地说,一副他闲得发慌的神情。
梵沧海便让他将桌上的三色豆子归类,这是个细活,几百颗豆子,赤、黄、白三样颜色分离开来。穆云峰心说这得分到何时?后悔话说得太快了。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只能乖乖地给他分类,时不时拿眼瞧他,听他和新来的男子说话。
“你剃个平头吧,这胡子全刮掉。小幽你还记得自己长什么模样吗?”梵沧海拿着白布和剃发工具走到臧羿幽人身边,示意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臧羿幽人似乎不乐意,有些躲闪,他说:“大仙师,你爱干净我给你洗干净就得了,没必要剃了吧!”
“那不行,来了这里就得听我的。”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你也得给人留点自由!”
“坐下,还想不想恢复功力了?”
这招果然有用,臧羿幽人不得不往椅子上坐好,梵沧海又说:“恢复功力不是简单的事,马虎不得,光是炼丹我就花了几十年。现在全用你身上,你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浪费口舌?”
“得得得,我知道你好人,小弟以后就是你的了,有什么跑腿的活全交给我吧。”
穆云峰支棱着耳朵听他们谈话,一听到那金丹比自己还老的时候就咂舌了,心说自己想学炼丹的话,一生能炼个一两颗出来吗?
梵沧海亲手给臧羿幽人剪发,剃胡子,手法还娴熟,没一会就好了。
穆云峰看着感叹道:“梵沧海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做饭洗衣剃头舞剑炼丹,你全能啊!”
一头轻飘飘的臧羿幽人很不适应地晃着脑袋,惊叹道:“他还会做饭?洗衣?”
“可不是吗,孖嗄的厨艺都是他教的!”
“梵沧海,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臧羿幽人已经开始点菜了。
梵沧海没想到穆云峰把自己的底都抖了出来,斜了他几眼,淡淡地说:“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哇!”地异口同声惊叹,穆云峰抢声道:“那你什么时候露一手?我们等着吃满汉全席呢!”
“什么是满汉全席?”梵沧海懵了,这词没听过啊,臧羿幽人也疑惑。
是哦,梵沧海所在的朝代,清朝还没出生呢,穆云峰解释道:“这个你们知道才怪,不是你们那个朝代的菜肴,是后来的清朝才有的。”他以为臧羿幽人跟梵沧海也是同一时代的人,因为他们同样是穿长袍。
梵沧海用毛巾扫了扫臧羿幽人的碎发,说:“接下来洗个澡吧,先洗干净了再来找我。”
“多谢梵先生不辞劳苦为我剃度。”
他说是剃度,其实就是个小平头,胡子没了之后,穆云峰才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居然是个颇有硬汉气质的英俊男子。平头使他看上去清爽利落,眉宇间一股英气逼人,左边额头往下有道斜斜的寸许疤痕,增添了几分江湖气息。只是他的耳朵有些怪异,尺寸比人类大两倍,尖尖的贴着头皮,如果不剪头发压根看不到他的耳朵形状。他不像一个人类。
梵沧海用手晃了晃穆云峰双眼,说:“看够了吗?接下来轮到你了。”
穆云峰一愣:“什么?什么轮到我?我不剪头发!”
梵沧海让臧羿幽人自己找地方洗澡,外面冷泉多的是,臧羿幽人就出去了 。穆云峰一看没旁人了,心想这个梵沧海到底想搞什么鬼?
只见大仙师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穆云峰问:“你要干嘛?”
梵沧海看了他一会说:“想不想去集市?”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懵了,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集市呢?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就说:“你要带我去吗?”
梵沧海在水盆里将手洗干净,用毛巾仔细地擦干,穆云峰看到他揉了揉白皙的手腕。他说:“如果你想去的话,在那之前,要听我的,我会给你吃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