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脸上摸了一把,斟酌一番……睡觉!
第19章 南国风云,桃源世外
楼上黄昏欲望休,玉梯横绝月如钩。
青钟响,子时过。
月明池阁,子规啼夜。隔重墙的密林内笙歌钟鼓未歇,大有整夜欢畅的架势。
一个时辰前,燕山君着令在林中燃起火堆,特请了好些世家子弟过去,自那以后,连城就再睡不着了。
耳畔,歌声杳杳,编钟声声。
枕着手臂仰躺了那么一会儿,一声高过一声的撞钟声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忍无可忍,连城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方出了门。
大晚上不睡觉,玩命嚎丧不提,还拿木头撞钟,讲究。
真特么的有毛病。
山中空气湿冷,又是夜里,朦胧一层小雾水烟,明月轻投,空山乱音,不听隔几重墙外乱七八糟一大堆的玩意儿,也是个风花雪月,能花前月下的好地界。
走过水榭廊,烟柳桥,下方是一片牡丹园,耳根瞬间清净。
牡丹园是新建成的,牡丹开得极艳,极盛,也极霸道。
人间第一香,红衣浅复深。
要说这一片,原本呢,种的是蔷薇,现在蔷薇花没了,那股馥郁的芬芳还在,余香犹然。
牡丹园里,前边有个秋千架子,连城准备去将就一晚上。方走进,脚下就踩了什么,触感与地面铺的鹅卵石大相径庭,异常柔软顺滑。
低头一看,是一截碧色的鲛纱衣料,从花中延出。
连城移开步子,俯身轻轻拉了一下,没拉动,这才蹲下拨开那一片的牡丹花。
满空的月华青幽幽的落下,光影婆娑迷离。
冷月青辉下,花丛里的一方镂空藤椅中,赫然是一个一身碧衣的美人。
乌木般的长发未束,几缕没在藤椅下的黑暗中,裹着纤弱的躯体,看着,轻飘飘的。
他是双手抱膝,便在梦里,也是背脊挺直,头微侧着,黛青长睫倾覆,显得无限乖巧可怜。
堆花牡丹,睡意安然,宛若月色勾勒的一只碧妖。
个子高了,人嘛,啧~
连城就想不明白,他也没写这小孩儿有这癖好,躲牡丹花下睡觉,比燕山君都讲究。
他还是当没看见吧,想着就要放手,突然有脚步声和一男一女的说话声靠近。
“这个时候,妲喜娘娘该是陪王伴驾,不该找我。”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是个宦官。”
女子的声音媚得如一江春水,带着笑意,细语呢喃,仿佛贴着在耳边轻诉,绵绵情谊。
妲喜,重尧,妖妃宦佞,南国两大灾星。三更半夜一撞见,有理说不清。
不做多想,连城悄无声息的钻进花丛下的藤椅,见嬴苏醒来,二话不说,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扶好颤动的花枝,顺带给自己和嬴苏贴了张隐身符,此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就是他的手,太疼了。
四目相对,这小孩儿的眼冷得都要掉冰渣了。
愣谁也得这样啊,大半夜被个男人捂着嘴,又是在这么个容易发生意外错误,造就无数痴男怨女的花田深处。
“松口。”连城无声的道,疼得又要飙泪。
狼,绝对是狼,逮着肉就咬,他命途多舛的手啊。
两人贴的极近,呼吸交融,近乎耳鬓厮磨。
鼻息间的那股莲香早盖过了牡丹,嬴苏咬得更用力,没半分松开的意思。
重尧和妲喜越走越近,连城不敢有大动作,转头,一口咬自己胳膊上。
他就看个月亮散个步,怎么就这么倒霉了。
让你手贱,没事撩什么牡丹花,直接走不更好。真真的欲哭无泪。
就这一会儿功夫,重尧和妲喜已经走了进来,与他们只隔了一片牡丹花丛的距离。
看不清人影,只听到有衣料摩擦的声响。
“你近来对我越发冷淡了。”
她踮起足,双手交错的拦着男人的脖颈,唇齿紧贴着男人的下颚,说话时,舌尖有意的暧昧扫过。
重尧无动于衷,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是你用在我身上的心思多了。”
不同于平常宦官的尖利声音,重尧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却是清冽,只有几分无伤大雅的喑哑。
妲喜道:“美丽的女人都可以控制燕山君,并非只有我。男人的劣根性,不满足当前,无论多美丽的花都有厌倦的一日,若即若离,时常保持神秘和瑰丽才能更长久。”
重尧不加阻拦,妲喜的唇瓣逐渐往上游移,微贴在唇上,正要更近一步,一只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颚,强硬的将她拉开。
妲喜反笑,“心疼了?”
她看着他,眼神无辜懵懂,“可,我的这张脸不是你帮我戴上去的吗?我用着也甚是喜欢,对了,你还记得妲喜的眼神吗?我昨夜梦到她了,她说,她很想你。”
迎着当空的月,鬓边的牡丹衬得那张美丽的脸说不出可怖。
而一晃而过的,又是一张无瑕的笑颜。
重尧漠然,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既然知道这张脸是怎么来的,就不要试图玩什么花样,我能剥一次,就能剥下第二次。”
从重尧手中挣脱,妲喜笑出了声,“本以为你会因着这张脸对我稍加和颜悦色些。”
伸手虚扶了鬓边的牡丹,妲喜话锋一转,道,“我只是想问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让饶青念念不忘。”
不知是不是错觉,妲喜说完这句话,连城觉得,这小孩儿咬得更重了,疼得他心肝发颤,忍不住甩了甩手,果然,这狼崽子咬得更厉害了。
重尧道:“你对他的事情似乎太过关注。”看了一眼妲喜,绕过她往前走。
妲喜提裙转身跟了上去,“只要对我有好处的,男人女人我都关心。”
重尧道:“如果我是你,对那个人,还是不闻不问的好,归雪楼的人,你当真以为好惹。”
妲喜不以为意,“饶青是,你却不是,你看上去就好惹了?重尧,你说是单数还是双数,去猜的双数,君上猜的单数,我现在不在,万一他凑数敲死一个,我就输了,要怎么办?”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处,连城仍不敢大声,好言相劝,“松口。”
这小孩儿似料定他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岿然不动。饶是如此,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双眼冷冷清清的,凉薄且淡漠,只看上半张脸根本看不出他在做什么。
“松,口。”往自己大腿上锤了一下,连城恨得咬牙切齿,这狼崽子咬得可够稳当。
连城就琢磨着要不要一巴掌下去将人解决了。
还别说,刚来这的时候,连城这王八蛋真有这样的想法,先干掉主角,他也就高枕无忧了。
等了半刻钟,连城忍到极致,重尧和妲喜也走没了影,直接将嬴苏拽了出来。
一出来,嬴苏就松口了。
连城疼得自抽气,狂甩着手,嬴苏看了他一样,一语不发转身又走,瞧得连城莫名其妙。
不是,又不是你被咬。
连小爷忙着‘安抚’自个见了血的手,来不及细想也没工夫理会。
今天晚上,他可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天干物燥,诸事不宜,八辈血霉兄一口一个狼崽子的骂,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前边那个爱咬人的听见。
连城一路骂了回去,嬴苏走在前头,冷着一张脸,霜寒阴沉。
这时候,歌舞未歇,钟却不敲了。
走桥边的时候,正巧碰到去密林的人回来,他提着那狼崽子的后领忍着再被咬一次的危险将人拖去了假山后。
连城发誓,他要再敢咬,他绝对就一掌活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