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奸臣黑化录(一)

分卷阅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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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看了这花娘一眼,花娘噙着笑,却不曾看他。

    琉璃灯下,睫羽分明,白皙的面颊晕着胭脂色,宛若初雪下的白泠花,幽幽的惹人怜爱。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坐在门外一袭雪青布衣的女孩,手持针线缝着衣裳,她的眉目清婉,嫣然浅笑的抬眸看了过来,轻声一唤。

    “莲。”

    ……

    鬼使神差的,连城接过花娘手里的酒盏。

    花娘得寸进尺,不肯松手,盈盈一笑,就着手腕将酒往连城唇边送。

    清一瞥了她一眼,手背往桌上敲了敲。

    花娘鬼迷心窍不管不顾,就在一瞬间,她离连城靠得极近,直到她伸手摸上连城的面具一角,连大奸臣突然夺过她手里的酒盏,起身逃开。

    花娘扑了个空,不甘愿的退了回去,兀的对上清一的眼睛,吓得一个哆嗦……

    天呐,她她她……她方才都做了什么,她会不会被主人埋了!

    不,她一定会被五马分尸的。

    “完了。”她绝望的想。

    清一冷冷一瞥过,就听连城跑那盲眼琴姬身边,插科打诨,极其浮夸,“琵琶,我最爱听琵琶了,小丫头你与我说说你都会弹些什么?”

    这琴姬叫卓灵,是锦城弹琵琶最好的一位,色艺双绝,因自小盲眼,留在老鸨身边养着,至今仍是卖艺不卖身。

    “锦城的三千六百曲目,我都会。”

    锦城的姑娘说话都是温温和和,唇齿留香,更莫说这位名声仅此花魁娘子的琴姬。

    连城想了想:“这良辰美景,就弹一曲《青丘月》吧。”

    《青丘月》是一支殇曲,诉的是一只青丘之狐望月而死的叹息。一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二叹秋水无痕情不达,三叹一江春水向东流,四叹碧海青天夜夜心。

    爱而不得,求而不得。

    曲是好曲,就是与这秦楼楚馆的风流地儿全不相衬。

    来青楼听殇曲,也算头回见。

    卓灵讶异,笑道:“您真奇怪。”

    她笑起来是极好看的,满是少女的娇俏。

    连城坦然,“奇怪便奇怪,待会还有更奇怪的,带你一起乐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清一愣了愣,花娘们眼珠子转了一圈。

    更奇怪的,一起乐乐……这听起来。

    可太坏了。

    ……

    一处地界,两种风景。

    锦城,冼华宫。

    冼华宫是南朝旧址,周遭有皇朝军队驻守,常年都是冷冷清清。和锦城的风月井水不犯河水,慢慢的,大多人还真就以为锦城这地儿被皇朝遗弃。

    绛雪是第一次来这,走路都有点发飘。

    南朝曾是三千界最富庶的国家,冼华宫的一砖一瓦都是细细琢磨过的。揽天下之景色,四季收于此中,处处皆景。

    转过雕花门,走过铃音长廊,入目是一片广阔水域。

    水中,一颗红枫巨木倾斜,撑开一柄遮天蔽日的红色巨伞,根木可见。

    根木之上,赫然是一座美轮美奂的楼台水榭。

    月影青辉,照水红枫,一条白玉石道将将没在水面,像半弯的一轮月,蜿蜒的通往水榭。

    玉石道两侧,十数个白衣白冠的俊美少年手提宫灯立于水上,灯火杳杳,仿若人间仙境。

    在玉石阶前,降雪差点迈不开步子。

    这实在是太奢靡了。

    南朝不亡,天理不容。

    ……

    红枫水榭外围一圈圆形竹台,竹台上盘膝坐着一个青年,手里翻着一本书。

    这人将一整的幅山水画穿在身上,一支青竹长簪半挽起长发,眉目如画,温润如玉,让人一瞬就能想到‘有匪君子’四个字。

    不需旁人多言,绛雪自发的跪下,不敢抬头。只因这位虽是笑着,眼却是冷的,是为凶光。

    绛雪没少见自称上京来的大人物,其中有真有假,她又是个八面玲珑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心头门清。

    现如今他眼前的这位,比大人物还得大人物。

    “听说,白日里全锦城都在抓一个男人。”

    他翻了一页书,书页的摩擦声在夜间极为清晰。

    降雪一时之间拿不准这位大人物的心思,恭恭敬敬的回道,“是。”

    “这么厉害,”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才幽幽道,“那他长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降雪一时间有些迷茫。

    那张殊色的脸,似乎怎么也形容不出,只道:“好看。”

    末了,又加了一句,“特别好看。”她这半生就没见过那样的好看的人。

    人嘛,一双眼一张嘴,漂亮不到哪去,丑也不到哪去,偏偏那个人是不同的。

    他似乎有了兴趣,“怎么个特别好看法。”

    怎么个特别好看法,绛雪缄默,磕磕绊绊,“金瞳,银发,唇瓣像醉胭脂里结的一缕殷红霜花,特别……”香艳,如一场旖旎的梦。

    绛雪咽了咽口水,心脏跳的厉害,她已经自己说不下去了。

    屋子里,有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那是怎样的目光啊?

    ——红莲幽狱开出的曼珠沙华,血腥凉薄。艳丽到极致,诡谲到极致,森冷到极致,幽幽的渡上一层苍白色的妖邪。

    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绛雪的心跳都快停了。

    “那个,我说,”合了书,姑苏无妄斟酌着语气开口,“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你能不能先克制一点,我这还没问完,能不能劳您眼睛稍微挪挪,别说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我一大老爷们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这边得问清楚了再行动,师兄他人滑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溜,你也不想满世界去找,所以,此番抓了人,一劳永逸,皆大欢喜。”

    三千界的主,能不能有点出息,整的和痴汉一样,但凡和连语佛沾点关系的都不肯放过,也不怕被天下苍生耻笑。

    也幸好没让他来问,否则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还不被吓得一命呜呼。

    姑苏无妄安抚道,“你别怕,我们就问问,问完了就放你回去,你生的这般漂亮,铁石心肠也得百转柔情,你说是不是。”

    降雪深吸了一口气,方觉不那么害怕了,点了点头

    姑苏无妄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那你知道他现在何处吗?”

    绛雪眸光动了动,正欲开口,就听男人慢条斯理的道,“我需先让你知道,上一个对我撒谎的,全家人坟头的草都不敢生一根。”

    绛雪:这太恐怖了,她需要将‘有匪君子’四个字重新改改。

    ……

    连大奸臣现在很快活,老鸨来查房的时候就听到里边一阵笑语。

    老鸨不放心盲女卓灵,怕她被那白毛怪欺负。她待卓灵为亲女,对此类事情时刻都提防着。

    往日里,卓灵只弹琴,话也不曾说,今日竟是笑着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

    老鸨深思一番,准备趴门上听听看。

    蓦的,老鸨哆嗦了一下,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