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转向姬婉言,邵成立即道:“她是蛮曜妖女,她的话不可信。”
洛凡心笑道:“邵首尊怕是误会了吧,我是想请鬼画仙子来辨认一下,并非什么蛮曜妖女,邵首尊这样急切,莫非是知道这姬婉言更精通术法?又或者……”
邵成脸色微变,旋即又恢复如初:“蛮曜王族擅长蛊毒咒术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姬婉言大笑:“邵首尊谬赞了,婉言愧不敢当啊,当初修改咒术的时候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还被邵首尊嘲讽学艺不精,早知道就该让百里掣努努力,请行止宫的前掌门亲自画咒,毕竟东西都是从人家那里骗来的。”
邵成:“姬婉言!你……”
“邵首尊,”一位家主打断邵成,“严掌门与在下乃是八拜之交,若他灭门之仇真是另有隐情,邵首尊必须给出一个说法,关于这些证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成声色俱厉:“什么怎么回事,哪一个算得上证据?!年轻人容易受到蒙骗便罢了,你一把年纪了难道也拎不清?!”
“一个人站出来指认邵首尊,我等可以不听不信,可两个人、三个人呢?现在是舒家、霍家、幻影门全都在指认邵首尊,我等应该如何闭塞不听,盲目信从?!”
又有家主站了出来:“邵首尊,您还是好好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姬婉言:“你们这可就为难邵首尊了,他怎么解释?事情本来就都是他做的,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易容假扮百里清灭了姜、严两家,往生剑还藏在他房间的暗格里呢,你们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莫依然站在一旁淡淡开口:“没有邵首尊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去搜。”
邵成僵硬地偏过头来,望着莫依然咬牙道:“本座身正不怕影子斜,依然,你带人去搜便是。”
莫依然顺水推舟:“是,祖父。”
这一等也就一盏茶的工夫,洛凡心瞧着邵成一直在摩挲自己的剑柄,不知是紧张还是无所畏惧的悠闲。他望向舒抑,舒抑只是微微一笑,冲他点了点头。
待莫依然回来之后,洛凡心见她并没有拿到往生剑,心里顿时烦躁起来,看来先前的那场夜袭和大火已经让邵成有所防范了。
邵成明知故问:“可曾搜出什么往生剑?”
莫依然:“没有。”
邵成徐徐落座,端起已经凉透的茶碗抿了一口:“诸位还有什么话说?还有哪位家主信不过本座的,不如自己亲自去搜?”
这时莫依然从身后之人的手中接过一套夜行衣:“祖父,您房中为何会有一套夜行衣?”
邵成霍然起身:“什么夜行衣?本座从没见过这东西,你从哪里找到的?”
莫依然:“就在床榻下面的木箱里找出来的。”
司城阙快步走了过来,拿出一片黑色衣角一对比,说道:“诸位,这片衣角乃是在严家行凶之人烧毁夜行衣后留下来的碎片,材质是南域地区特产的织锦,竟与邵首尊这件一模一样。”
那位自称与严掌门交好的家主也走了过来,接过衣角仔仔细细查验,最后终于确定这两样的材质是同出一处。他痛心疾首,也不顾什么掌门的形象还是义盟首尊的颜面了,揪着邵成的领襟大声质问道:“你说!是不是你干的?!你怎会有这样一件夜行衣?你堂堂义盟首尊为何会藏夜行衣?!”
邵成一掌将他拍了出去,冷哼道:“这是栽赃嫁祸,本座根本没见过什么夜行衣。”
就在他准备理好自己的衣领时却见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肩颈上了,他低头一看,原来刚才那一掌拍出去时被扯开了里衣的领扣,几条长长的抓痕正卧在锁骨处,看着狰狞而可怖。
但比这更可怖的是对面那些人愤怒的眼神。
司城阙:“严掌门的擒手抓痕,邵首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邵成眼角跳了几下,他从容不迫地理好了衣领,抬头时已经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威仪和风度,只剩下暗红的狠厉之色。
“凭你们,就想对付本座?”
说话间已拔出腰间佩剑,对上了舒抑的九凤飞云扇。
“轰隆”一声巨响,惩戒堂的屋顶出现了一个大洞,月光照了进来和灯光融在一起。舒抑和邵成齐齐从洞中飞了出去,消失在一片月影里。
“天竟已经黑了么?”洛凡心喃喃自语,“这一弄居然耽搁了这么久。”
大批弟子从门外涌了进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又该怎么做。
一个领头的邵家弟子拿着剑问向惩戒堂内留守的弟子:“现在怎么办?”
这弟子跟在邵成身边已久,也算是忠心耿耿,把心一横道:“保护掌门,把这些人全部拿下,一个也别放走!”
洛凡心揉了揉额角,对司城阙道:“闳衍兄,这边你守着,我要上去帮舒抑!”
司城阙:“我跟你一起去,这些弟子修为不高,不需要我守着。”
洛凡心:“别轻敌!不是还有那些依附邵家的门派吗?防止他们突然反兵。”
司城阙一顿,望向身边这些人,哪有一个是依附邵家的?
洛凡心也明白过来了:“今日在场的没有东域三州的门派吗?”
司城阙打退了几个人,摇头道:“人太多,没有注意到这些,看来邵成已经把他们集结在别处了,难怪邵临渊都没在场。”
洛凡心:“速战速决,那有劳闳衍兄随我一起上去。”
他对着霍景喊道:“阿景,这边你照应着,多护着点……”望向舒驰,只见他被姽婳护得好好的,那些人来来去去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一样,算了,他接着道,“多护着点自己!”
霍景一阵激动,朝他用力点了点头。
邵成一剑斩了过来,竟比刀风还凌厉。这一招谈不上什么剑意之秀,甚至有些粗狂不羁,看起来比孩童耍竹棍的身法好不到哪里去,但舒抑却从中看出了咄咄逼人的霸道来,他毫不犹豫地祭出了左臂的往生剑灵,直接迎上了这一击。
刺耳的撞击声响了一阵,“吱吱呀呀”难听至极,舒抑被逼得后退了几步,气势却丝毫不弱。
邵成的剑与舒抑手中的白光交剪持峙,一青一白对比鲜明。
“哗啦啦”几声响,邵成身形轻微一颤,立即翻身后撤了出去。他望向自己的佩剑,只见外层的钢铁已经碎成了无数片,掉落在砖瓦上“丁零零”滑下,而手中这把佩剑也终于现出了原形——往生剑。
他笑了一声:“果然是你,百里清。”
舒抑低声道:“胡言乱语。”
邵成的表情有些阴沉:“旁人不识得,你却瞒不过我,往生剑灵藏在你左臂中,还不承认?我说当初怎么没把你杀死,原来是得了贵人相助,有了新的魂魄和灵根。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你百里清借尸还魂才对。”
东平峡混战
舒抑手中的光芒更强了,叫人看过去只会想着赶紧避开眼,根本看不清他拿的是什么,他道:“没有人会相信你。”
邵成又恢复了义盟首尊的派头,面带凛然正气,说话却凶狠至极:“本座现在不需要谁相信了,你们,全都要死在这儿。”
“他要发信号了!”洛凡心大喊一声,他和司城阙已经翻到了屋顶上,正见到邵成从怀里拿出一枚回旋镖一样的物体脱手甩出,去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见这小巧的“回旋镖”发出“咻咻”的声音就往天上盘旋飞去,一路噼里啪啦炸出绚烂瑰丽的火花。
洛凡心纵身跃起要去拦截这枚“回旋镖”,却被司城阙给拽了回来,只见他手中紫光一闪,含翠锦箫直直射向空中,击中了那片火花之后退了回来。洛凡心眼巴巴地盯着空中,却见那片火花被击中之后仍然哆嗦着盘旋了几圈,最后在半空轰然炸响,如同雷电闪过,整个邵府都被照亮了一瞬。
他叹息道:“晚了,要打硬仗了。”
舒抑落至他身边:“别担心,山下早有准备。”
司城阙:“你的人他们知道有埋伏吗?”
舒抑:“白天兄长已经察觉到了人数不对,叫孤影通知了我,白芨和小雪都在山下待命,看到了这个信号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司城阙:“幻影门的弟子都在东边的四脚崖下等着,你们带了多少人?”
舒抑:“倾巢而出。”
司城阙哼笑:“也不怕被人趁机端了老巢?”
舒抑瞧了他一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舒家有的是年轻力壮的哨卫,没有那么多莺莺燕燕需要保护。”
司城阙脸色一变:“那些歌女舞女是你教唆去投奔幻影门的?”
舒抑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不置可否。
“你!”司城阙转向洛凡心,“无忧,你也参与了?”
洛凡心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又叹了一口气:“有准备归有准备,可毕竟还是不打的好。”
“嗯,”舒抑也有点犯难,“带队的应该是邵临渊。”
“无忧,无忧?哎……”司城阙没得到洛凡心的回应,大步跃开迎上了邵成,“现在没时间想这么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洛凡心召出金羽符,四只金鹤同时出符,围着邵成前后夹击。舒抑和司城阙趁机寻找破绽,一左一右频频进攻,不多会儿就见邵成露出疲态,有些应对不暇了。就在他一掌对上舒抑一掌击退司城阙的含翠锦箫时,一只金鹤从他胸前穿了过去。
金光在他身前没入,又从后背钻出,带了些幽暗的青光出来。邵成退到飞檐边缘,蓦地吐出一口血。他已经许多年没受过伤了,擦掉嘴角残血,恶狠狠地盯着洛凡心,咬牙切齿道:“好一个洛无忧。”
司城阙赞道:“无忧,你这金鹤不错,多召几只出来。”
洛凡心略显吃力:“哪有那么容易,驱使这金鹤实在耗费灵力,我马上要撤两只,你们撑住!”
舒抑知道他的状况,沉着面道:“别勉强,你先退出去!”
洛凡心不肯退出,只是撤了两只金鹤。随着两道金光的消失,邵成的气焰回涨了不少,周围夜风飒飒,他一只手缓缓抬起,只见一阵气浪卷来,几人同时被震了个踉跄,纷纷后退了几步。
洛凡心再次召出数张金羽符,又在舒抑的剑上抹了一把,鲜血瞬间涌出,他远远一洒,沾了灵血的符纸在咒语出口的瞬间燃了起来,最后化成飞箭朝邵成射了出去。
舒抑拧着眉喝了一声:“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