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水信息站
洛凡心将这几日在霍家的所见所闻全都讲给了舒抑,又问他:“霍家确实已经发现了稽水的信息站,并且留下眼线一直暗中观察,你可有查出此人?”
舒抑:“放心,一切都已就绪,只等他自己浮出水面了。”
洛凡心:“那其他地带的信息站呢?”
舒抑:“这次是全面排查,待抓出这些暗线之后就会立即撤销站点标志,以舒家的灵力结印相互感应来确定位置,同时也能避免有人冒领信息,这个还是从你炼血球得来的灵感!此外还会增加通信口令,部分站点更改位置。”
洛凡心得意道:“那得记我一功!此次前去霍家收获不大,既没有死灵将也没有往生剑,霍沅竟然还不是行凶者。好在你这边及时处理了信息站的事,至少也算没白来。”
舒抑:“不是还杀了仇人么?我知你希望霍沅就是凶手,可就算他不是,从前明里暗里犯下的那些罪孽也足够叫他死上好几次的了。”
洛凡心点头:“姜、严两家的灭门凶手恐怕比霍沅更难对付,他想嫁祸给霍家,却选择易容成百里清的模样,还故意将那个死灵将的门服除去,只留一根残损的发簪做引子,此举谨慎,该是蓄谋已久了。”
舒抑:“那无忧觉得谁最可疑?”
洛凡心:“往生剑原本有灵,却早早就被你给抽走了,现下能将它使出威力的人很显然不是泛泛之众,既然不是霍沅也不大可能是百里掣……要我看的话,大概是蛮曜高手,或者是咱们的义盟盟主,要么就是你家莫长老!”
舒抑笑道:“像莫长老这级别的教习虽然不多见,但几大世家门派中也还是有的,他若是有嫌疑的话那要筛查的范围可就大了。”
洛凡心:“我开个玩笑而已,先不想这个了。说正经的,今晚打算怎么钓鱼?”
舒抑笑容变了味儿,想到昨夜的风流快活,他那精雕细琢的面上便满含春色,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洛凡心大怒,再次呵斥:“舒抑!注意自己的身份!”
舒抑回神:“咳,霍家供给东域三州的流云织锦在半路上出事了,数万匹上等织锦,几千匹特供品,一夜之间被烧了个精光。这消息今早刚传回稽水信息站,霍家要得到消息还得两三天,你说那条暗线会不会着急忙慌地把消息上报霍家?”
洛凡心:“肯定会。不过南域山丰水肥,素来多产桑茶,织造产业也是远胜其他各域各州,霍家盘踞南域已久,要补齐这批货不过月余足矣,东域的大商户们又与霍家长期合作,想来也不会因此就产生隔阂,若是让霍家缓过这口气岂不可惜?你打算如何处理?”
舒抑:“无忧是江湖人,讲究江湖道义,可商人是不讲的。商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盈利,谁能给到他们更多利润,他们就会选择谁。基层散户就更简单了,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哪家给的钱多就会为哪家服务。”
洛凡心:“南域的桑茶田不是大部分都在霍家手里?”
舒抑:“不,霍家再大、钱再多,也不能将整个南域的茶田、桑田全都吞了,大部分还都是分散在农户手中,霍家更多时候是负责购和销,既赚钱又省事。况且他们霍家的自己茶叶也要靠茶农来采,春蚕也要桑农来养,丝绸也要织户来缫,这些都好钻空子。”
洛凡心:“我明白,可霍家是南域的地头蛇,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舒家想见缝插针也得有人敢买账,你有把握吗?”
舒抑笑笑:“我不需要有把握,亏了钱叫兄长填上就是。”
洛凡心:“……你还真是你哥的好弟弟。”
舒抑笑意更浓了:“正是因为地头蛇长期压榨,那些农户有苦难言,只要有新的机会他们不会不把握的。况且以舒家的财力,前期贴点钱让农户们尝尝甜头也不算什么,再安排几个带头的煽风点火,以利诱之,徐徐图之,先拿下汾水两岸的织造,稽水不过就是早晚的事了。”
洛凡心:“你说得简单,霍家屹立不倒上百年了,农户们毕竟都谨小慎微冒不起风险,你们多给的那点利益同他们几辈人的信任比起来,我觉得不算什么,他们或许会舍财求稳。”
舒抑:“你说得没错,不过我们不需要全部的农户都倒戈,只要有当地人开了头就行。况且他们再孤陋寡闻也该听过凤江舒家,不至于这么固步自封。要是无忧也是个农户,你会怎么选?”
洛凡心琢磨了一下:“嗯……谁家的公子长得好看我就选谁家吧!”
舒抑捏了下他的脸:“怎么这么色?那你看我这皮相还可以么?”
洛凡心认真道:“一般般吧……”
……
入夜,舒洛二人守在附近的一座高塔上等候,百无聊赖中对着舒抑上下其手,舒抑也不阻止,只笑盈盈地任由他乱摸一气。
忽然在手腕上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体,洛凡心抬起他的手仔细看去,原来是一枚鸡心形状的星石,外层光滑晶莹,里面包裹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即使在夜晚也能看到忽明忽灭的亮光,仿佛内嵌了一个小小的星空。
舒抑竟然还喜欢这种女儿家的饰物?
他好奇问道:“郎君,这个不会是要送给妾的吧?”
舒抑没吭声,默默将那星石藏进了袖里。
他竟然还舍不得?!
洛凡心不服气,追着问道:“那是什么好宝贝?有何玄机?还不舍得给我看吗?”
舒抑依旧不吭声,露出一副打死也不从的表情。
洛凡心睁大了眼,强行去抢。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过了数十招,最终以舒抑狠不下心来出重手,被他趁机将星石掳了去结尾。
又仔仔细细将这星石看了一遍,无非就是挺好看的、挺通透的,也没什么好宝贝的吧!洛凡心愈发不解,点了张金羽符出来照亮,将这星石举在亮光中认真端详。
“这里面封的是各色矿粉?这红色的是血丝吗?像是一棵红珊瑚树。”
舒抑不吭声。
洛凡心又道:“倒是挺好看的嘛,红色的枝干彩色的树叶,标新立异,与众不同!好!妙!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这么宝贝它吗?”
舒抑把头偏向一边,任尔狂风骤雨,我自稳坐钓鱼台。
洛凡心揪着他的衣领:“一定有古怪!快说,这到底有何玄机?”
舒抑耳根有点红。
“???”洛凡心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心念电闪,失魂落魄道,“完了,舒抑变心了,这么宝贝的东西,一定是哪个小情人赠的定情信物。我完了,我要被始乱终弃了……”
舒抑转过头来定定望着他,刚欲开口又缩回了壳子里,只一味地摇头。
洛凡心哀怒道:“古来都是痴心女子负心汉,今日洛凡心成了糟糠旧人,竟连舒二公子一句实话都得不到了,可悲可叹啊!既然你不肯说,那我这就扔了它!”说着就抬起手来作势要往塔下扔去。
舒抑赶紧一把抱住他,承认道:“没错没错!是我小情人的东西,别扔!”
“什嘛?!”洛凡心大怒,一边瞪着他一边又扬手要扔。
舒抑慌忙道:“是你!是你!这里面封的是你的处子血!”
“……”
洛凡心怀疑自己是产生幻觉了,或者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耳朵里扰乱了他的听觉。他侧身弯下腰在一边耳朵上拍了几下,又换了个方向拍了拍,最后使劲甩甩头,认真问道:“不好意思啊舒二公子,刚才我的耳朵好像坏掉了,你再说一遍吧。”
舒抑:“你先把东西还我。”
洛凡心恨恨地将星石塞回他手里,抱着手臂等他答案。
舒抑鼓足勇气:“无忧,这真是你的处子血。”
洛凡心:“闭嘴!简直胡说八道!简直不可理喻!”
舒抑将他拉到自己怀里,轻柔道:“那天在客栈里,帮你清理时发现了血迹,我……我也不知怎的,就是舍不得擦掉,就用了点小法术把血丝封了起来。这星石可是我找工匠特制的,全天下只此一枚,自然宝贝。”
舒抑说得情生意动,洛凡心却无法感同身受,他实在没法想象舒二公子怎么会有这种小家子气的情怀。嘴角抽搐了几下,他拧着眉头运足了真气,刚要怒吼就察觉到附近的树丛里有轻微的动静。
舒抑松开他,二人对视一眼,随即便从塔上跃下。
树丛里的人将信鸽放飞出去,谁知信鸽飞到半空忽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了下来,他心知遇到了埋伏便慌忙遁逃,刚掠出几十步就被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这人手中一把折扇摄出耀目白光,纵然一时看不出来是谁也该知道不好对付,此人不傻,二话不说便往树林深处逃窜。
“别跑了,保存体力。”
此人做贼心虚,听见这近在耳边的一声顿时吓得脚软,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呛了个狗啃泥。
说出这话的正是洛凡心,他与舒抑两头包抄,手中还拿着刚才这人放出去的那只信鸽。
物证都已被擒住了,此人也不愿再做磕头求饶的无用功,亮出匕首便冲上前去近身搏斗,好歹眼前这位看起来弱一些,总不至于同拿折扇的那位一样难对付,以命相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谁知他是打错了算盘,匕首反射着月光在这林子里穿来穿去,却没有一招能触及此人,甚至有几次已经划到了此人的颈项上又都被他巧妙地错开了几厘。屡次扑空不说,自己还被他踢了好多脚,脚脚都踢在屁股上!
洛凡心的动作极其灵活,难得他隐灵针已经没了,腿上的经脉灵力得以疏通的轻松感都无处与人分享,这番能尽情“诉说”简直喜不自胜。踢尽了兴,他这才绕至此人身后,唰唰几下点住了大穴。
霍家起风波
五日后,稽水、汾水这条线上南北两岸的七家信息站同时匿迹,变成了普通的食肆酒楼、医馆药铺。霍家接连收不到消息便暗中派人来查看,却发现各处的暗线都已被拔除,就连他们的家人也莫名失踪了。
与此同时,南域一带的大街小巷上到处张贴了一个人的画像,附言“凡提供线索者赏金一千”。然而也没张贴多久,这些画像又莫名其妙地被人全撕了去,最后一张都难找。
洛凡心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手中拿着一张画像细细品评:“画得不行啊,眼神呆滞,面部僵硬,眉毛太粗了,看起来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遗像!”
舒抑看了一眼,表示赞同。
洛凡心:“他们是察觉到本公子来到稽水了?到处贴,官府不管的吗?真是服了!”
正在此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走了过来,他伛偻着腰背问道:“这位公子,您手上的画还要吗?您要是随便看看的话看完就给我吧,一张画只能换一个铜币,您二位衣着光鲜,想必不需要这个吧?”
洛凡心果真将画递了过去:“老人家,您收了多少张画了?”
老者笑得满脸褶皱:“嘿哟,一共收了一百多张!先前到处都能找到,现在都被揭完了,只盼着霍家老爷快点派人画,我们好多换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