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凡心不往生

分卷阅读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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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霖提刀:“又是这副表情,我倒要看看,你的心肠是不是跟你的骨头一样硬!”

    女子们和剩下的少年都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哀叫着满屋子乱躲,最后相拥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生怕被霍霖盯上了便要一命呜呼。

    “下一个轮到谁了?我看一下,哟,这个眼睛长得像,就你吧!”说着便要将那少年拉过来。那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他怕极了,连连摇头喊饶命,越喊却越叫霍霖高兴,子母刀已提到他颈边。

    时机差不多了,洛凡心口中“呜呜”挣扎。

    霍霖听见声音蓦地回头,见他难得竟主动要求讲话,便放开手中的少年,警惕地走了过去,捏住他的下颌:“少给我耍花招!”

    洛凡心:“呜呜呜!”

    迟疑了一下,理智告诉他此时最好不要盲目动作。

    洛凡心眸光清澈,又长又密的眼睫投下一弧温柔的剪影。

    鬼迷心窍似地,霍霖伸手扯掉了他口中衣袖,问道:“你说什么?”

    洛凡心呸了几下,调整了呼吸才答道:“我说,破!”

    忽然金光大作,那束缚他的铁链上不知何时已被无形的金羽符咒术悄悄包裹渗透,随着这一声令下顿时铁崩石裂,粗壮的链条瞬间被绞成了碎渣。

    霍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胸前就中了一掌,他踉跄着后退,又是一口血吐出。

    这一掌没有灵力,却运了十成的真气,他胸口一阵剧烈收缩,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

    洛凡心的手掌也被震得有些麻,血液尚未完全回流。他冷声道:“内腑已受重创,还有闲心在这儿风流,风流便也罢了,草菅人命实在可恶,果真死有余辜。”

    霍霖已经退至子母刀旁,他撑着刀站了起来,惨笑道:“你还真有两下子。”

    洛凡心:“就算自己遭遇过不幸,这也不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下次再作恶时记得想一下,凡事给人留条后路,自己就不愁无路可走。不过,你也不会再有下次了。”

    霍霖笑得骇人,笑得眼泪一串接一串:“呵呵呵……哈哈哈哈……别来对本少爷说教!”

    洛凡心:“霍霖,你没有资格评判你的小叔。”

    霍霖执刀的手微微颤抖,面上的表情近乎悲壮:“是,你们是同一类人,自然会把他当成大英雄一样钦佩赞扬。呵,怪我说了太多,让你有时间动手脚。但是洛无忧,你已是泥菩萨过江,逃得过这次逃不过下次,今日就算我把命赔在这儿,也不过就是先你一步去了而已,黄泉之下,我等着你!”

    洛凡心转了转四肢活动一下僵硬的筋骨,又走到案旁拾起自己的乌蛟索擦了擦。

    他道:“霍霖,这种表情不适合你,收起吧。”

    “好,那便一直做个小人!”说罢提刀砍来,使的是他小叔的长河刀法。

    洛凡心手腕猛然一震。

    灵光未闪。

    霍大少没了

    “也罢,足够对付你了。”说完乌蛟索长挥而去,直取霍霖颈项。

    霍霖在地上滚了一圈险险躲过这一击,未待转身乌蛟索又呼啸而至。他顺手扯过一个乐姬来挡,眼见着索身就要抽在那张惊惧失措的脸上,洛凡心手腕一翻,索身立即转了方向,但那蛟尾仍是甩出一个游龙般的弧度,击打在那乐姬怀抱着的琵琶上。琵琶应声而碎,吓得乐姬半晌没缓过神。

    乌蛟索再次迎头而下,霍霖原本还抓着那乐姬不放,此时见这一击大有凌云破空之势,不得不弃了这个肉盾撤回手臂,转身翻跃到旁边。这片地面受到重击,砖石纷纷开裂,乍一看还以为是久旱无雨的戈壁滩涂。

    此时霍霖又抓住一个少年挡在身前,子母刀横在他项上:“洛无忧,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然而他还是不够了解洛凡心,虽长了一副慈悲心肠却也不会因此就束手束脚、任人宰割。有一句话或许他说对了,众生各有天命,不是哪一个人想救就能救得了的。

    洛凡心丝毫未曾犹豫,乌蛟索长挥直击,眨眼之间蛟尾就缠住了霍霖的手腕又倏忽折回,连人带刀全部甩到一旁。

    霍霖一掌震出从地上弹起,挣扎着举刀欲斩断乌蛟索的缠绕,谁知洛凡心却忽然将索柄掷出,任其随着惯性围绕霍霖旋转一周,之后索柄又乖乖回到了他的手中,再看那子母刀已经连同霍霖的颈项一同被缠了进去。

    他竭力抵抗,乌蛟索仍然越绞越紧,他以刀刃斩割,乌蛟索却丝毫不惧,纵然被这精钢利刃呛出了灿烂的火花也未见断裂损毁。

    就在刀背已经被逼至颈上,压迫窒息感重重袭来时,霍霖头顶上方的楼台轰然塌了。

    一瞬间,他向洛凡心望了过去。

    四四方方一块楼台稳稳砸下碎成无数,落地之后竟将地面也震裂了,烟尘白土顿时扬起。洛凡心后退数步,挥了挥眼前的烟尘,没留神吸了几口入肺,引发一阵咳嗽。

    一身白色华服、容貌俊极的男子飘然落地,走到他面前焦急地问询:“无忧,你怎么样?”

    洛凡心一开口就要咳嗽,整句都说不出来了:“咳咳,我,没事,咳咳!”

    舒抑伸手一探便知他灵脉被封,赶紧在他几大要穴轮番点了一遍,强行给他灌了一通灵力,想责备又忍不住心疼:“还说没事,一会儿不看住你就得出点岔子,可把我急坏了!怎么咳成这样?!”

    洛凡心真想再翻他几个大白眼:怎么咳成这样你心里没数吗?

    他道:“咳咳!舒抑,你就不能,走正门吗?!咳咳!”

    舒抑:“正门那里我看有许多机关,太麻烦了,就直接从顶上下来了。”

    洛凡心:“……咳咳,你也不怕砸到我?!”

    舒抑自信满满:“不会的,我在上面已经看到你的位置了,有分寸的!”

    分寸个大头鬼!

    洛凡心哑然失笑,见他白衣上落了层薄灰便抬手帮他掸去,待那最后几声咳嗽平复之后才道:“霍家在这稽碌城的郊外竟还有这么一处园子,也是巧了,霍霖在这里呢!”

    舒抑回头:“人呢?”

    “……”洛凡心,“被你砸下面了!不知道死没死。”

    正准备过去翻拣翻拣,舒抑拉住他:“无忧,你往后面站些。”

    依言退到了墙根,只见舒抑的折扇白光一闪,潇洒往前一扇,那些石块碎瓦便像狂风过境一般被吹卷到一旁,连带着底下的霍霖也被掀了出去。

    众人:“……”

    洛凡心走了过去,霍霖的那把子母刀正横在他项上,已经没入颈项一半,血如泉涌。朝他鼻下探了探,言道:“没气了。”

    就这么死了?

    洛凡心有点茫然:没被我杀死,被舒抑砸死了。

    确切地说,霍霖其实是死在自己的刀下。

    从泽徕观景园结梁之后,缩时成寸至今已近七年,所有仇恨竟都在这个黄昏之后、将黑之前结束,有点意外,有点突然,有点简单。

    他没有经历过霍霖的痛彻心扉,不懂他的愤怒怨恨,也不能理解他肆意发泄、伤害无辜的畸形心态,只能感慨,企图玩/弄命运的人,最后都被命运玩/弄了。

    舒抑却没这些感慨,他望向霍霖的目光冷得像天机玄铁,直到转过头来看洛凡心的时候才又迅速回暖。见到他的衣衫已被水浇湿,衣袖也被撕掉了一只,堪堪没忍住怒意:“死一万遍也不足惜!”

    他脱下自己的外衫给这后知后觉的人披上,随即伸展左臂,右手在其上缓缓划过,一道刺眼的白光逐渐从他掌心冒出,凝成剑形。洛凡心看不清楚他这把剑,只因太过刺眼。

    随着白光掠过,霍霖的肉身竟被剑气绞得破烂不堪,浑身上下没一处能看的了。舒抑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又走过去朝他身上刺了几剑。

    场面之血腥,堪比杀猪解牛。

    洛凡心默默吞了口水,查看了一下霍霖的尸身——除了还能看出被屋顶砸过以外,之前那些乌蛟索留下的伤痕已经全部被剑伤覆盖。

    再细看剑伤——伤口又细又长,边缘有血肉翻出。

    洛凡心似笑非笑:“果真是往生剑。”

    舒抑帮他擦了擦脸:“是啊,往生有灵,早在我潜回玄冰洞取鹰哨的时候就已经把剑灵收走了。他们拿到的只不过是把兵器,真正的往生在我的骨血里。不过你可千万别多想,姜门和严门的惨案跟我没关系哦!”

    洛凡心咬牙切齿:“没人说跟你有关系……”

    转而望见了仍然缩在角落里的那群少年和白花花的女子,洛凡心忽然心虚地盖住双眼,回头问道:“舒抑,他们目睹了一切,怎么处理?”

    舒抑懒得去看他们,一想到霍霖平日里风流的时候都是拿他们与洛凡心作比较,直觉得这是天地间最污秽的亵渎。他将洛凡心双手拿下,问道:“你怎会落到他的手中?这些女子有没有骚扰你?”

    洛凡心直摇头:“没、没有!”

    而那群女子则心虚得要命,在霍霖手上悲惨,在这白衣仙君的手上未必就好到哪儿去,万一被他知道了事情原委恐怕要被活剐。思及此她们更加害怕了,抱在一起呜呜哭了起来。

    不消多问,舒抑蹙眉道:“斩草除根,此事断不能叫她们传了出去,否则我拿着往生剑冒充百里清四处杀人的事不就暴露了么?”

    “……”洛凡心当即会意,劝解道,“算啦,她们不敢说出去的,你想啊,霍家的大少爷,未来的掌门人惨死在此处,她们哪一个能活着出去?说与不说都一样!除非她们够聪明,趁着霍家还没来人时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

    舒抑:“能逃到哪儿去?难道霍家不会把她们抓回来吗?”

    洛凡心:“上哪儿抓啊?霍霖在这里金屋藏娇肯定是背着他祖父做的,我看那马车来去匆匆,恐怕只有那个赶马车的人知道此处的秘密,只要封住那人的口不就行了?”

    舒抑:“是么?那就不用担心了,那人已经被我解决了。不过我还是很生气,她们穿这么少,就算没对你做什么也污了你的眼!还有那几个男的,穿的什么?此事不能忍,全都杀了算了!”

    这下连那些少年也都吓傻了,一个看一个,赶紧将外衫都脱了下来裹成团,叫人再也看不见水靛色才作罢。

    洛凡心暗自笑得抽筋:“……那你如何才肯放过他们?”

    舒抑:“如何都不能放过,普天之下还没有我不敢杀的人,除了……除了那琅川幻影门的人我动不得。司城少掌门一直口碑颇佳,西域一带的事我不好插手去管,若是这些人真的能逃到幻影门寻求庇护,我恐怕就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