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周之后就变了个样子……?
元歌歪着眉头,咬着牙,努力整理着思绪,对,他想要跟司马懿谈道理,好好说应该还有转圜余地。
他百般无奈,又有点欲哭无泪,却听到身后人传来深沉的一声:
“你真要那么残忍对我吗?”
低沉的声音压抑着自伤的腔调,元歌确信自己没有幻听。
屋里安静无声,只听到司马懿一字一句问得清晰,撼动着听者的心。
“……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身后人经历了一周的朝思暮想,理性和耐性都被空荡荡的空间折磨得丝毫不剩,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你现在是想哭是吧……被甩的人、想哭的人是我才对吧。”
这语气就算铁石心肠之人听了铠甲也卸下一般,元歌惊愕难当,心慌又故作冷静。
虽是司马懿野蛮的一刻,却也是他缴械投降,真正服软的一刻。
确实如他所说,元歌自知气势没有他们的强,还会被别人默认是懦弱的存在,但他此刻当真慌得想用眼泪解决问题——或许司马懿看到他真的苦恼无助的一面,考虑会放他一条“生路”,不再问他复杂的问题,却被一眼看穿,逐句击破。
“你想继续沉默或者撒娇让我放过你吗,然后我们再继续玩过家家游戏,在这个屋子里当对好室友对吗?”
元歌旋即回头,对上了司马懿的眼睛。转头的那么一刻,司马懿就足以把人翻身按在地上,元歌吃痛地发出了呼声,司马懿攒着眉头,大抵心里是疼着的,迅速伸手垫着他的头部,不愿这少年单薄的身躯生出什么意外。
“你说话。”
“……我……”
“你不说是吧,”司马懿眼神一黯,伸手想要解开元歌的领子,吓得后者连忙抓住了司马懿的手,眼睛无处闪躲的惧怕地看着他,明显地讨饶。
他也知道,这可能是男孩之间常见的打闹,这可能是司马懿开的玩笑——虽然他不确定下一秒是不是玩笑。
“懿哥。”
“懿哥……”
元歌也不知道从脑海找那句话稳住他,心乱得不知如何组织语言,每喊一句“懿哥”都显得可笑。
司马懿无奈一笑,笑得有苦涩自嘲的意思。“这个时候求饶就没意思了。非要喊,在床上,让你喊个够。”
“呜”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一贯顺着别人情绪走着服软路线就可万事大吉,这时却毫无作用。少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渗到了发丝里。
确实如他所料,逼得少年哭了。
司马懿却没有停止攻克人心的意思,哪怕要栽得头破血流,以后也没有什么朋友学弟可做——
“明明被我猜中了全部,开心的事想跟我说,不开心又想留在我身边……你明明不想失去我,但是又不想承认喜欢我。——你说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啊,小朋友。”
元歌想要用手臂擦掉眼泪,却被司马懿一把攥住手腕拉到头上。
“你好好看着我。”
“我喜欢你,想靠近你,想碰你。你可以选,接受我的话,以后一直能看到我,如果不,那么今天是最后一面。——我不是那种可以平安无事跟喜欢的人朝夕相对却什么都不做的正人君子。
……你要是不要我,我宁愿以后的生活里再也不能有你,我找到另外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是什么性别。”
男人跨坐在少年的身上,宣布着伤人七分自伤三分的消息:
“我会每天早上给那人做早中晚饭,我会全力对那个人好,那个人如果跟你一样喜欢打游戏,喜欢跟木偶说话,我会陪他。
如果那个人像你一样不喜欢说话,那我可以不说,他看着电视一天,那我看他一天。”
“那个人要是学生,我或许还会指导他的作业,陪着他熬个通宵。要是那个人跟我差不多大,或者已经是工作的人,又或者是跟我同一个圈子的人……”
看着“狠心”的司马懿,染红的眼眶泪花一瞬停了下来,元歌霎时明白这是一种什么心情。
他仿佛可以预见,未来自己搬走了,他不想承认的留恋已经驻留在这个空间里,在这个人身上。
然而懿哥已经不想对他一个人好了。
他也没想到他会摊开说得如此清楚。
他们以往那些自认为“得过且过”的两个男人合租的日子里,司马懿希望把他的身影换作别人——司马懿正在对他失望。
直面自己的私心竟如小针口一般刺痛着他,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苦楚,即使用长期的睡眠也无法治愈——
少年不甘,趁着他松懈的一刻解开了被钳制的手臂,却被司马懿秒速拉了回去,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着司马懿的压制,想要坐起身受力又不助他,每一下推挡都被轻易化解,两人都不折不挠,若有旁人定以为打架现场。
“我不想弄疼你……”
“……为什么要喜欢我呢?”
话一说出口,他仿佛就听到了他人嗤笑着他这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少年神情隐忍又痛苦,脑子里只有这个解了半天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
元歌咬着唇,二人就停在一个暧昧的姿势,司马懿扶着他的腰,另一手攥着他的手心。
司马懿深呼吸一口,低头看着哽咽着努力开口的心上人。
“学校里、你的身边,有那么多的人,你为什么要逼我一个呢?而且还说要赶我出去——我们维持原样不行吗?”囫囵吞枣地,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清楚,只觉不论脑子还是心,都被眼前这个霸道的人弄得天旋地转。
“我已经在努力生活了,维持着‘正常的’人生我已经在尽力了,你为什么要给我增加难度?”
“我不懂、我不懂你说的喜欢是什么,你如果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逼我——我每天听女孩子们说的恋爱故事,我以为我听懂了!但是我还是找不到你为什么会变得异常的理由……”
他猛然挣扎,捶打着,被悉数拦下,反被温润的指尖扣住了十指摩挲着。
为什么一直相安无事的生活,你非要破坏它呢。
——他依旧是不明白小乔她们说过“朋友间告白了多半是回不去”到底是为何。
司马懿曾向他走出一步,他以为只是个导演级别的玩笑,退避一周结果这个问题越发的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呢?
从那人故意凶巴巴对他摊牌的那一刻,他意识到了心脏和脸上的温度彻底不受控制。
司马懿就是那个导火线。
为什么会有这种的玩笑话,直接叫他无法再以以往又敬又爱的目光注视这个学长,甚至隔着屏幕,看到朋友圈都是他,心里怀念又是难怪。
浅眠的梦境会见到他,逃避的现实里处处见到他的影子,甚至回家路过的沙滩也不禁忆起曾跟他走过这条路。
如果这是喜欢的话,为什么不能归纳到兄长朋友的喜爱呢。
残忍的司马懿直接且坚定否了“朋友”这个方案,让他本来不大的心逐渐破碎,还来回碾碎他这种微小的愿望。——他实在不懂。
待他对着罪魁祸首胡乱发泄一通后,才发现自己失控得一塌糊涂,泪痕满面,疑似发烧的余热随着泪水慢慢蒸发,仿佛经历了惊涛骇浪冲袭一番好不容易获得了生还,断断续续地啜泣着。
完了。
他从未向司马懿发过这样的火。
“对、对不起……我……”
懿哥下一秒或许会反过来怪他狼心狗肺,毕竟在他的概念中,这懿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被揍一拳也说不定。
小动物怯生生地抬眸遂四目相对,司马懿面不改色地凝视着他,指尖触碰着那湿润的脸颊,很是干脆地替他拭去眼泪,仿佛一个尽职的兄长。
“但是你没有拒绝我。
……你想搬走逃离,并没有正面回应我的感情,我权当作你缺乏经验,没有恋爱细胞,啊……但是你并非全然不懂啊。”
“元歌,你是不舍得我的。”
他的声音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21】
他们坐在玄关的木板上纠缠,残阳从房间的门照了进来,一道温柔的光洒在了司马懿的脸上。
他从未见过司马懿这个表情。
眼前人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包容他。
从小到大,多少人对他抱有好奇之心前来问候,来多少,走多少,即使并没有悲惨到一个朋友都没有留住,但已经让他深知能对他习惯性自我封闭的性格持有长久的耐性——不存在。大家都希望得到愉快的对话,而他并不是这种对象,跟上其他人的话题和情绪已经让他很累了。
——可是司马懿却赞赏他的安静,骂着他小哑巴,却没有责怪的意思,语气还很自豪庆幸。
而他逐渐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