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枝皱眉,虽然是师弟,却明显比卫云苏要成熟稳重得多,轻声训斥道:“云苏,不得无礼。”
他比卫云苏大好几岁,虽然在医术上是师弟,但是生活中都是他管着这帮小崽子的,不然也不会在师父抽不开身的时候被派来看看自家的小师兄。
一想到掌柜的说的那个觊觎自家小白菜的侍卫,柳一枝的嘴角就不怀好意地勾起,敢肖想他们回春谷的宝贝,他就要让那人尝尝什么叫后悔不迭的滋味。
觊觎着人家宝贝的仇罪背后一凉,突然觉得这个柳一枝有点危险,但他一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啊,有什么好心虚的。
就是不好说这个“没做”到底是没来得及做还是没想做,对此,可能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答案了。
“无事。”仇罪见不得卫云苏被训,连忙开口护着人:“云苏性子就是这样,柳公子不要见怪,说来云苏也只是对亲近的人才会这样的,何来无礼之说?”
被这一番话怼得差点忘了自己是谁的柳一枝:“……”
怎么好好的话听起来怪怪的,还有谁准这个皇帝叫他家宝贝“云苏”的了,谁准的?!
再有就是,什么叫做见怪?他和他家云苏朝夕相处了整整五年,见怪个鬼啊见怪。
这个皇帝又什么时候变成云苏亲近的人了?
柳一枝被大量的问题冲击得堪堪保存住最后的理智,他僵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虚伪道:“皇上说的是。”
是个鬼啊,这个皇上有病是吧,不用猜了,绝对有病!
柳一枝暴躁地想着,同时拼命给卫云苏使眼色,他需要私下里好好问问这个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个该死的侍卫在哪?
卫云苏微笑地看着彻底不淡定的柳一枝,在仇罪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对他摇了摇头,说:“一枝哥,仇罪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当着他的面直说就行。”
柳一枝懵了一瞬,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卫云苏口中的“仇罪”似乎就是皇帝的名讳。
可是这么直呼其名真的好吗?
大襄国土生土长的柳一枝表示自家师兄多日不见胆子似乎已经大得可以造反了。
柳一枝默了,本来他想训斥卫云苏无礼地直呼皇上的名讳的,但是一想到刚才脑子似乎有病的皇上对卫云苏的维护,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最后柳一枝撑着青筋直跳的额头,咬牙切齿地对卫云苏说:“不用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先下去休息会儿吗?”
难道他能当着皇帝的面跟自家师兄说他怀疑这个皇帝脑子有坑所以你要远离他这种话吗?
呵呵,只怕这话一说出口,就算皇上脑子里的坑再大,他也要先他师父一步去见师祖了。
因此混乱得不行的柳一枝现在唯一的想法不是和阔别了两个月的小师兄好好联络联络感情,而是赶紧远离这两个气场不对的人找个清净的地儿理理思绪。
太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卫云苏听见柳一枝要休息的话有些失望,他还没和他亲爱的师弟好好说上几句话呢,怎么这就要去休息了?
不过转念一想柳一枝这一路奔波劳累的,想要尽快休息也是合情合理,卫云苏的失望变成心疼,看着精神萎靡的柳一枝温声道:“那一枝哥快些去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聊也不迟。”
柳一枝欲言又止地看了卫云苏一眼,如果是刚才那样的聊天的话,他觉得还是不用了。
仇罪听了柳一枝要去休息的话却是高兴得不行,顿时热情了许多,连忙叫来赵忠福,表现得就跟个热情好客的东道主一样:“赵忠福,快带柳公子下去休息,好好伺候知道吗?”
赵忠福连连应着,卫小神医的师弟,他怎么敢不好好伺候呦。
等到柳一枝一脸虚弱地跟着赵忠福下去后,卫云苏这才收起依依不舍的目光,一回头就发现仇罪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卫云苏:“又怎么了?”
每次仇罪一这么看着他,他就知道这人又要搞事情了。
仇罪嘿嘿一笑,凑上前邀功道:“我刚才表现好吧?”
卫云苏一脸问号:“什么表现?”
仇罪啧了一声:“就是我刚才出言维护你啊。”
卫云苏:“要不是你这离了我就要哭的德行,我用得着连跟我师弟私下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仇罪干笑,功也不邀了,缩在一边只是拿眼瞅他,就跟意识到犯了错的大狗一样可怜巴巴地试图博取卫云苏的同情。
卫云苏:……什么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过70了,还有一次加更,我看看明天或后天能不能双更~
☆、含欢殿
柳一枝跟着赵喜走了好一阵子,走到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过了整个皇宫时才看见了对方口中的所谓的自己的住处。
他抬头看着上面悬着的“含欢殿”几个字,又摸着下巴估摸着自己刚才走过的路程,看向旁边笑得和赵忠福有几分像的白面小太监:“喜公公,我这住处离我师兄所在的宫殿不远吧?”
他想着按理说就应该把他们师兄弟安排在一处才对,但柳一枝刚才从赵喜口中得知卫云苏不住在含欢殿,他就下意识认为虽然不住一处,那么就应该住得很近才对吧。
然而赵喜的回答却完全超出了柳一枝的预料:“回柳公子,卫神医住在建章宫里,不在这附近。”
柳一枝听见这话脚一崴,要不是赵喜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可能就要平地摔一跤了。
柳一枝稳住身子,茫然了两秒,然后惊讶道:“建章宫?他住在那里做什么?!”
他没记错的话建章宫应该是皇上住的地方吧,怎么可能安排自家师兄住在那里。
赵喜收回手脚下步子不变,见怪不怪地回答:“为了方便给皇上诊脉,好了,柳公子,快进去看看吧,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尽管提,奴才一定叫人马上改。”
柳一枝:“……如果说我不满意含欢殿离建章宫太远呢?”
赵喜八风不动,一脸忠实:“柳公子,实在对不住,按照宫里的规矩,就算赵将军要留宿宫中也不能住在建章宫周围,还望柳公子体谅一下。”
赵将军就是当今太后的亲哥哥,皇上的舅舅,权倾朝野的国舅爷。
国舅爷进宫都和他一个待遇,柳一枝还能说什么,他闭上嘴不说话了,心里却想着那他的小师兄呢,怎么就破例住在建章宫了?
柳一枝直觉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还没开口问,就听见属蛔虫的赵喜在那贴心解释道:“卫神医那是特殊情况,毕竟皇上的身体还有望卫神医来帮忙调理,皇上心慈,不舍见卫神医每日来回奔波,于是就特许卫神医住在建章宫了。”
至于是住在建章宫的偏殿还是他家陛下的寝宫里,那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监能知道的了。
柳一枝被说服了,闻言再没什么话可说,谢过赵喜后就在含欢殿歇下了,却不知道赵喜回去复命后赵忠福拍着他干儿子的肩膀夸他做得好这件事。
赵喜嘿嘿笑了两声,笑得一脸机灵,完全不复柳一枝面前老实憨厚的形象,他凑近赵忠福小声道:“干爹放心,柳公子绝对没有怀疑,那含欢殿虽然快挨着皇宫边上了,但里面的布置绝对不会亏待柳公子的,就是这距离着实有点远,就算坐步撵都要小半个时辰呢。”
赵忠福但笑不语,只是满意地看了赵喜一眼,心想他家陛下为了和卫小神医独处也是费尽了心思。
就是柳公子那边好糊弄,可卫小神医呢,赵忠福觉得卫小神医虽然平日里看着单纯,但却不至于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发现不了。
果然,就如赵忠福所料,当天晚上卫云苏在临睡前突然想起他那不知去向的一枝哥,良心发现地问正准备上床的仇罪:“对了,我师弟今晚住在哪?”
仇罪爬床的动作一滞,微微避开卫云苏的视线,声音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心虚:“就是住在那个含欢殿,挺不错的一个地方,放心,不会亏待咱师弟的。”
卫云苏不知道含欢殿的位置,以为就是建章宫附近的宫殿,他被“咱师弟”这三字吸去注意力:“不是柳公子吗?怎么又变成你师弟了?”
仇罪继续往床上爬,掀开被子坐进去:“当着人家的面我不好叫得这么亲密,不然吓到了咱师弟怎么办?”
仇罪一口一个“咱师弟”,卫云苏听得耳朵痒痒的,有点想让他别这么叫,但是这个称呼听起来又让他心里某个地方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最后两相较量之下,卫云苏张了张嘴,说出的话却变成:“你今天已经把人家吓得不轻了好嘛。”
仇罪心说他又不是故意的,但是嘴上却不敢反驳,就跟被媳妇儿训了后怂哒哒认错的耙耳朵一样,软声道:“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生气啊。”
卫云苏翻了个身,看着躺在另一个被窝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仇罪,一想到这人说出去能吓死一堆人的身份,再看看对方这时候怕他生气装出来的可怜模样,突然被这强烈的反差萌给戳中了萌点。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得仇罪脸上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下去了,才从被子里伸出手,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戳了下仇罪……的脸。
嗯……脸皮也没这么厚啊,怎么就那么能装呢。
卫云苏戳了下就收回手,看着仇罪脸上的表情就跟被戳破的气球似的垮了下来,这才露出个恶作剧得逞的笑:“你知道你这样的在我们那叫什么吗?”
仇罪被卫云苏这个从没见过的笑撩得心神一荡,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根本就没有空余的脑子去思考卫云苏的话,只是本能性地跟着问:“叫什么?”
卫云苏:“戏精。”
仇罪终于有点脑子了,直觉这个词肯定不是什么好词,他往被子里缩了缩,挡住下半张脸后,在被子里偷偷摸了摸刚才卫云苏戳过的地方,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戏精是什么啊?”
怎么他从没听说过,自诩见识广博的仇罪想着难道这是回春谷那边新出现的词?
卫云苏有点犯困了,打了个呵欠,半阖着眼睛懒声道:“戏精……就是形容那种表情很多、情感丰富的人,是个褒义词,是对你的夸赞。”
仇罪眯了眯眼,有点不相信这个说辞,但是半真半假的话有时候比真话还容易让人相信,他嗯了声,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小神医:“时辰也不早了,快睡吧。”
卫云苏迷迷糊糊地应了声,眼睛彻底合上后便睡了过去。
仇罪睁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卫云苏好久 ,最后手摸着脸上卫云苏戳过的地方美滋滋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电脑突然没电关机,这章差点没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先放两千上来,剩下的凌晨一两点才能放上来,大家先睡,该补的该加更的都会有的,我今天突然回老家了,所以……嗯求原谅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