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一泓的小包厢里，安安静静，除了碰杯和聊天的声音，也就是卡拉ok的背景音乐了。
玉小姐点了一首《打靶归来》。
刘一泓灌了杯闷酒，问：“你换首歌行吗？”
任碧玉：“自然是不行的，我是客人，说什么你都得听。”
刘一泓翻了个白眼。
任碧玉给自己和刘一泓满上，拿着酒杯激动地往刘一泓身边靠近好奇：“诶，这三个月，开心吗？”
刘一泓白眼瞪她：“你来试试就知道开不开心了。”
男人卖笑的场所，他一个大好公民直男在里面呆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我倒是想呢。不过身为女人不是更好，啧，一进门二十多位帅哥恭敬地朝我鞠躬，等着我翻牌子呢，想想都激动。诶，你们那店长，那风姿真的绝了，就是他不接客了，要是接客，我天天来。”
“你五六千的工资，你包得起他吗。就这！”刘一泓把酒杯敦在反光的黑色桌面上，指着啤酒，“就这，你都是拿找队长报销的钱！”
任碧玉一听就火大：“段恩泓！队长已经不批给我经费了！这钱我自己买房存款贴的！之后得从你这三个月在这里赚的工资还我！”
“叫哪个名字呢你！”刘一泓压低声音警告她，“哦，我拿我自己卖笑赚的钱买自己的花酒让女同事泡我？我神经病啊！”刘一泓说得都快气笑了。
“你可不是神经病吗！让你应聘打杂的服务员就行，你倒好，现在全局人就盯着我们二队笑话呢，整天在人会所的网站上给你和其他高贵男模打分。你猜你排第几？”任碧玉咬牙切齿。
刘一泓扭头不看她：“我才懒得知道。”
这件事说起来刘一泓也气得七窍生烟。队里的计划是让他应聘端酒小哥打个杂就好，混进去调查情况，有任碧玉接应。结果打杂一个月后，好了，葛慎特别喜欢刘一泓的外形条件，直接让他男模出道了。
门面网站都挂上照片了，花名“阿泓”，22号男模，特长：特能喝酒，打军体拳。
看看这特长！军体拳！划着军体拳陪酒的男模！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刘一泓当然成了全局笑话。他自己都想笑话自己。这葛慎是不是有病？他只是应聘打杂的啊！
“今晚接到消息，就在隔壁包厢。十二点整，大部队就会进来收网，你这三个月的努力会有收获的。”任碧玉贴着刘一泓的耳朵悄声说道。
刘一泓咬牙切齿：“最好是有收获。”不然他这三个月忍气吞声做鸭就真的成笑话了。
也不知道举报到底是否可靠。
门被人礼貌地敲了两下，两人立刻分开了点距离看过去。
“咳。”葛慎推门进来轻咳一声，漂亮白生生的脸上挂着职业的恭敬微笑，“玉小姐，玩的愉快吗？”
任碧玉立刻搂住刘一泓的胳膊娇声笑道：“愉快呀，太愉快了~”
刘一泓推拒不掉，僵着脸对葛慎微笑，心里恨不得将任碧玉摁死在酒精里。
葛慎点点头，总觉得哪里有一丝微妙的违和感，他叮嘱刘一泓：“阿泓，好好招待玉小姐，不会地就多问问我。玉小姐。阿泓刚出道，嘴笨请多担待，要是他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欢迎跟我投诉。”
“好的~店长~”任碧玉娇声答应，冲刘一泓抛了个媚眼。
刘一泓点点头，心里不愉快。
葛慎点头满意地离开了。
他一走，任碧玉就松了口气，刘一泓急忙推开她，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你这什么破妆，掉我一手臂的粉。这工作服抵你一整个月的工资呢。不会化妆就别化，丑死了。”
任碧玉压根没听到他的抱怨，捧着脸花痴：“我滴乖乖，你们店长，太绝色了，我好想上他。我怎么不早两年执行这任务呢？”
“女流氓。”刘一泓拧眉随口骂道，盯着黄澄澄的酒，心下郁闷。他能反驳任碧玉什么呢？很不巧，他方才跟任碧玉是一样的想法。
身为一名根正苗红的人民警察，括弧，刚正不阿纯直男，括弧回来，刘一泓觉得，这件事情的问题不在自己身上。
应该是葛慎的错。
刘一泓所在的隔壁包厢没有人，葛慎隔着玻璃往内瞄了一眼，确认的确没人，就扭头走了。
他走之后，黑暗的包厢内突然亮起一点火星，依稀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呼，葛哥走了。”
午夜十二点整，葛慎又小心翼翼踩着光滑的瓷砖地面往“凤舞九天”走去。他得给网红送点小礼物，今晚她多半会带着小勋激情开房。毕竟都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了，他帮忙布置个约会房间也ok吧。
刚经过大门前的影墙，隔着影墙就听见整齐又骚动的大部队人马的脚步声，声音沉闷，似乎是踩着厚重的靴子。只听见门童突然嚎了一声，就像是一只鸣叫的公鸡被扼住了喉咙，没了声响。
脚步声兵分两路又往两侧包厢而去。葛慎心里一惊，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了，暗道不好，从影墙背后探出脑袋看大门，就看见大门网两边走廊延伸而去，被黑压压的十几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包围了。他刚探出个脑袋，被站在门口带头的中年特警盯了个正着。
“你，过来！配合警察执行任务！”
葛慎吓得脚下一滑，扑通摔在了地上，没有人扶。
妈的，王姐好端端打什么蜡！今天是什么破日子！居然有持枪特警上门检查！
明天休息后天更。
没存稿，写多少更多少。
就这么朋克。
第3章 03
03
就说葛慎，平生怼天怼地，毒舌功力一流，傲得很，又特懂法律法规和市场规则，总说自己行的端坐的正，带领鸭，啊不，会所正经营业走向康庄大道。
但最怕的，最头疼还是四件事，市监局检查，消防检查，税务局查税，以及眼下这个，扫黄队扫黄。
以前葛慎也经历过两次扫黄队扫黄，大家正儿八经提供陪唱倒酒服务，莫名其妙地被警察呵斥着双手抱头蹲在墙角一一接受检查。要说这会所股东们有背景，但是葛慎还是觉得饱受屈辱，因此留下了心理阴影。
眼下在持枪特警们面前摔了个狗吃屎，抬眼还能看见那黑得发亮的战术背心，以及帅气的头盔，手套，□□——葛慎小心脏一颤，差点发骚。
贼他么帅。
他还摔了。
真特么丢人。
葛慎飞快爬起来，拍拍屁股，腆着脸凑到领头特警面前，赔着笑：“那个，警察同志，我们会所怎么了？没犯什么事吧？再说了你们也太小题大作了，例行扫黄检查还持枪上来。”
葛慎说得声音高八度，婉转动听，眼神波光流转暗送秋波，恨不得靠自己的个人魅力把这帮血气方刚的特警都勾引出他们会所。
领头的特警闷不吭声，将挡光墨镜撩起来，露出一张正经中年国字脸，端的是正气凛然，一敬礼可以直接在□□升国旗的正派。
葛慎那点骚起的小心思一下被扼住了生命的喉咙，哑了。
这位警察叔叔还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葛慎，眼里露出一个让葛慎迷思不解的神色，说出来的话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微妙的很。
“你就是店长？”
“啊……”葛慎乖巧地点点头，跟小学生一样乖巧。
“谁说我们是扫黄了。”
“啊？”
“我们是缉毒。”
葛慎点头，松了口气：“哦，不是扫黄，是缉毒啊……哦。”
他反应了好几秒，脸色从白到黄到青再到紫，如同彩虹一般五颜六色，美妙极了。
特警笑着眉眼看他表演变脸，最后满意地听见葛慎惊声嚎道：“什么！缉毒！我们哪里有毒品了！警察叔叔！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特警拍拍葛慎的肩膀：“不好意思，接到举报，你们这里有毒/品交易，请配合我们的检查，让所有人都出来接受排查。”
葛慎差点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他葛慎入行五年，居然有一天会莫名其妙地栽在这里？还有，这位警察叔叔慧眼识英雄，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是店长。他算是死得其所了。
特警大队队长盯着脸色煞白的葛慎，心说，这彩虹会所的鸭头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难怪任碧玉那小妞整天跟自己批条子借口去跟段恩泓接头，实际上去看葛慎这张脸去的。他看，那段恩泓怕是也乐不思蜀了。
这不行。这会所有可靠消息是有毒/品交易的，保不准这店长就参与其中。靠张脸就想把他们队里两名优秀的特警勾引走？门都没有！
“请你配合。”队长板着脸硬生生的语气又催促一遍。
葛慎小心肝一颤，他跟扫黄警察交往多，跟这舔刀口吃枪子出身的持枪特警，还特么缉毒的，可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过啊！他这五好市民遵纪守法，何时见过这阵仗，腿软地都走不动道了，连喊都喊不出来。
他没法配合也没关系，那边厢警察们早将所有包厢都搜刮一遍，把所有人都薅了出来，令人松一口气的是，没人抵抗，也没发生什么械斗事件。
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地抱着头出门蹲在走廊，包括“凤舞九天”里开生日party的客人们。
葛慎一瞄到网红面如死灰的表情，他就更想一头撞死在枪口了。
完了，网红这大金主大概率是要放弃他们彩虹会所了。
想他葛慎一世英名，长三角区最出风头的鸭头，啊不，会所店长，要莫名其妙的栽了。栽得不明不白，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