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昇听着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股气,直接怼回去,“对我而言,教授他不是外人,杨铄,我没对别人说过你什么坏话,用不着害怕。”
他又不是真的傻,只不过是珍惜和杨铄的这段友谊,而他呢,每次做的说的都是针对着谢教授,那么好奇教授,怎么不自己去接触?
所以,等谢长昼端着海鲜大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只冒着怒气的小兔子,支棱着耳朵坐的端正,手里头攥着手机,不知道寻思什么。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
你,起因就是你。
“没什么。”
虽然不高兴,可依旧要填饱肚子。
“呵,你啊,来,看看这只大龙虾,正笑话你呢,因为点儿小事就错过了这么多的美味。”
真是个教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教导人,谢长昼细心的给他扒出来肉,放碟子里,香醋洒了勺,示意他可以开动。
很快就晚上,苏昇为了明天能早起,特意早睡,然而,鬼魂什么的,是不会看公开课的。
听着鬼哭狼嚎的一晚上,还是坚持着早起了,谢长昼盯着他的黑眼圈费解的很,“小昇,你晚上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睡觉?”
“我,我失眠,睡不着觉。”
失眠也是种病的,应该治,那么,恶鬼呢,是不是应该去五台山上找个道士给他开开光,驱驱邪恶?
“等完了,我带你去看看,开点药吃吧,老这样身体好垮了。”
苏昇的每一次感动,都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无微不至,谢教授出了衣帽间,仍旧的白衬衫西裤,再加上菱角分明的脸,魅力从里往外的散发出来,轻飘飘的昵他一眼,拎着车钥匙出门。
刚进入学校,就被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去,苏昇有些紧张,手掌攥拳抵在裤线上,听上方质问,“你叫苏昇?”
“是。”
“身份证拿过来。”
乖巧的从背包里掏出来,双手递过去,不明所以的仍旧站着不动。
教导主任扶了扶老花镜,对比着桌上的另一本档案查看,果真是一个人。
“嗯,18岁因防卫过度被判入狱,判刑四年,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减刑一年,现出狱不到一个月,苏昇,你弄虚作假制造伪学历进入本校,居心叵测,现经查实,取消你旁听的资格,出去吧。”
天气已经到了炎热的时候,可教导处里的苏昇像被人扒了一层皮似得双腿僵麻,从开始到结束,他都没有发言的资格,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那扇门,也不知道是怎么穿过的走廊,反正当听见人群中的议论纷纷时,他才稍微清醒了点。
“你看,就是他,那个杀人犯,居然和我们一个学校,真是太恐怖了…”
“对啊,早上起来咱们学校的论坛就炸了,隐藏的也太好吧…”
“瞧他的样子,真是坐过牢?”
“喂,人不可貌相啊,咦,谢教授,谢教授怎么去了校长室呢,不是马上就要上课了吗?”
苏昇如梦初醒,转身回头往来时的路跑,教授他?
距离不远的那道门现在是开着的,外头围了一群学生,鸦雀无声里,只有谢长昼的声音最为清楚,“苏昇是我负责招进来的,虽然以前犯过错,可我们为人师表,应当懂得知错就改是多难能可贵,而且,他作为一个旁听生,并不会影响到其他同学,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行?”
锋利的如同一根针扎进了苏昇的心脏里,他离的远,也挤不进去,而且,他觉得,他也说不出来话。
教导主任站起来,手里的案卷递给副校长,言辞犀利,“谢教授,我们学校是以德行为先,品行不端者,不该出现在校园里,即便是个旁听生。”
前方人影的后背挺直,话语铿锵有力,“我们不应该搞任何的歧视,只要爱学习,肯学习,不论是什么人,我们都应该给予他应有的权利,这才是教育之本。”
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学生,突然张口插话,“谢教授说的对…”
随后更多的学生点头表态,一见事态扩大,副校长递给教导主任一个眼神,教导主任站起来呵令声,“上课去。”
一哄而散的人里,唯独剩下那个小家伙,一副被人抛弃荒野的样子,谢长昼心头紧缩,几步过去拦住他关门,眼神坚定的对着小兔子说了句话,又重新返回校长室,“乖,等着我。”
苏昇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眨巴眨巴的,等着走远了,才掉下来一滴,他觉得自己不配,不配拥有,教授的这么多关爱…
校方经过多方考虑,最终决定同意苏昇的旁听资格,只不过要求是,他必须要考取今年的经济师资格证,否则,将走法律程序追究他制造假学历以获取旁听资格的行为。
事后,校长和谢长昼单独又聊了将近两个钟头,中心思想就是,我们校就是看着谢教授才如此处置苏昇的,所以,希望谢教授能多出时间出去讲学,以他们大学的名义,另外费用也是非常可观,所以,谢长昼并没有拒绝。
本来的公开课被拖延到下午,谢长昼出了校长室就去找苏昇,刚走到走廊,就听头顶的吵嚷声,“你别跳楼,我们都相信你,谢教授相信的人,我们都相信,而且,你记得吗,我还坐你前面呢,还帮你讲过一个题,别冲动…”
“就是,多大个事,我们都会支持你的,苏昇,你快下来…”
“你快下来…”
男人本来面色就严肃,这回彻底爬上了愤怒,转身从步梯疾步上去,一众的同学见着谢教授忙让开了一条路,眉目深邃的如鹰厉般盯着半阳台上的白衣男孩,“你要干嘛?”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苏昇一直捞不着说话,此时见着教授了,才带点委屈的站直,背后的手指攥栏杆用力的都发白了,额前星星点点的碎汗,仍旧是那种清凌凌的语调,谢长昼最为喜爱的,“教授,没,没干什么…”
架势拉的这么大,说没打算干什么,谁相信?
“那你过来。”
因为上来的急,谢长昼话音还带着点喘颤,可在苏昇听来,就是训斥的味道。
他原本是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躲,怕被人再指指点点,哪成想,顺着消防通道一路到了房顶的阳台上,自从来了这个学校,他就没逛过,恰好看看底下的风景,大楼有高有低,树木丛杂,人群散开的成点,心境在突然间就开阔了,像是,能面对了自己生活的糟糕,再坏,那也是我的,谁也替代不了,掩藏不住的…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苏昇没注意,底下几个下课的学生一眼就认出来他,再加上刚才的事,浮想联翩,由此,是谢长昼现在看到的。
他被太阳照的时间长,这会儿乍然放松,手肘顶着栏杆的扶手下去,不高的一个台阶,谢教授在他伸出手的那刻,一把将人搂在怀中,深色的眸光透亮了,僵直的身体也缓解,半扶半抱着往回走,还不忘转头跟那群学生说,“这件事别传出去,苏昇就是上来瞧风景的,知道了?”
其中多数都是谢教授的学生,自然点头答应,却没注意其中还有个熟悉的面孔,正是杨铄,他的面容被屋顶的阴影挡住,只露出来半个阴森可怖的侧脸。
☆、擦背沐浴
车里,谢长昼见他头顶全是汗,没敢开空调,反而开了半截的车窗,夏季的风都是热的,徐徐的扑进来,也解了闷,男人的面色依旧不好看,沉着脸告诉他,“苏昇,这件事,是我一开始处理的不好,你别有心理负担,校长已经答应让你继续旁听,只不过,需要考取今年11月份的经济师资格,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你,但是,现在,你需要明确的给我个态度,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谢长昼为什么会独独对苏昇这样,为什么?
监狱,在他一个教授的眼里,就是晦暗的,以灰色为基调的,极其没有温情的地方,可,他去的第一天,就看到了那个男孩,他身上的刑服都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土里滚过,可,他就那么抬头冲着他的方向笑了,那种笑,一辈子都忘不了,苦涩中带着无尽的希冀,希冀的光穿过窗缝的浓厚的蜘蛛网里透出来,他的脸离的很远,光芒照的很亮,可在他眼里就是无比的清晰,两颊的酒窝深深,唇红齿白的反而像极了个干净的幼儿,没经过一丝一点的复杂浸染,谢长昼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带着枷锁,却超脱了桎梏自力更生,那种笑,是他心底里的愿望,未曾实现的,愿望…
苏昇看着教授的侧脸,认真的回答,“当然要继续,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男人也专注的看着他,“那还要跳楼?”
原来是纠结这个问题,小兔子又笑了,明媚的如同外边的阳光,却不炙热,而是温柔的,多情的,他解释说,“我是真的看风景,结果被他们堵那儿下不来了…”
谢长昼这才彻底放下心,放松的倚着,点点他额头,长舒一口气,“差点让你吓死。”
索性,不是真的要寻死。
下午的公开课,谢长昼的讲课方向一向风趣幽默,尤其是数字游戏,做的熟稔,各校的领导都非常满意,今年的交流会,正式拉开序幕。
晚上,两人去了间私房菜馆吃,吃完就急匆匆的回家复习念书,苏昇努力,谢教授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想他这么用力,“去睡吧,我一定会让你过的,别这么不自信,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苏昇很急,非常着急,恨不能马上就把这本书给背下来,手指压着书不让男人抽走,“别,教授,我不困,真的,你让我再看一会儿…”
“十一点了都,小昇,听话。”
强硬的从他手里拽出来书,推着他往卧室里去,小家伙身上哪都软,肩膀都是,突然回头搂着男人的腰继续撒娇,“求你,求你,我睡不着觉,求你了,再让我…”
谢长昼最听不得这个,感觉一股火顺着就冲到下半身,顺势放开他,免得露出来异样让他发现。
“不行,说什么也不好使。”
苏昇的小模样可怜坏了,见着教授拉下脸,还过来拉他手,“真的,我根本就睡不着,不信你跟我睡一夜,就知道了…”
从没见过这么磨人的,谢长昼是真没招了,彻底放弃,“行,你先洗漱去,今晚我陪着你,就不信你不睡觉。”
小家伙倒高兴,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蠢的事,男人在他转身进入卧室之后,突然回转身体,冲着空气里深呼吸两次,双手叉腰,好半天才缓过来,心里头合计,到底要不要去冲个冷水澡?
苏昇的卧室当时是他挑的,以明亮为主,而中央的大床,更是软的不行,小家伙换了身短的睡衣睡裤,露出来白净净的胳膊和一截的小腿,扑腾着出来见着他,高兴的不行,笑的门牙都露出来了,“教授,我给你放好水了,你快去吧,用擦背吗?”
嗯?擦背,好像是个好主意。
男人走近了,低头闻闻他颈间的沐浴香,真醉人,“用。”
浴室里雾气缭绕,麦色的赤裸的身体沉入水底,苏昇虽然上次无意间见过一次,但还是震撼的不行,教授的身材,真是,太好了。
常年健身的肌肉都是鼓起来的,形状诱人非常,苏昇甚至想上去摸摸,手里的浴巾被他捏的都抽出来褶了,谢长昼舒服的喟叹口气,仰躺着双脚露出水面,声音浑厚,“过来吧。”
小兔子的拖鞋声音在他耳里听来都是动听的,踢踏踢踏的过来,衣服摩擦的声音穿过空气进入耳朵里…
“小昇,你紧张吗?怎么听见呼吸都急促不匀呢?”
对于今天之前,苏昇是仰慕谢教授的,而在今天之后,苏昇觉得,也许心底里,他已经把谢教授当成了一个生活里的必须品,必须存在他生活里的一个男人。
“没,没有啊,教授听错了吧,您得坐起来,要不,我没处下手…”
男人闭着眼,唇扯了个邪笑,支撑着浴缸坐起来,苏昇看见他那个笑,莫名的心慌,直至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安静的擦背了,然后安静的出去了,然后,安静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