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陆多喜摘了口罩走出来，白鸽立刻迎了上去：“院长，小朱他怎么样了”
旁边的实习护士九尾狐学着电视剧上的剧情，对着白鸽开口道：“我们真的尽力了……”
“什么？”这话对于白鸽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什么叫尽力了，他的小朱现在是出事了还是怎样，为什么命运这么不公平。
就在那一瞬间，白鸽想到了过往的种种。
那个时候他刚成精，作为一个学霸白鸽几乎没怎么学习就考上了妖怪事业单位。
不管是笔试成绩还是面试成绩，白鸽都是第一，很多部门都抢着要他。
那天下午，白鸽在天上的交通线上遇到了小朱。天上飞的妖怪已经很少很少了，可是小朱还是很认真的在工作。
因为身体庞大，他根本走不快。别人一个小时跑完全程，小朱两天都未必走的完。
即便如此，小朱也没停下脚步。
风从地面吹起一支紫色桔梗花，不偏不倚落在小朱的耳朵间。
小朱抬手拿下花，脸上的表情十分惊喜。他小心嘻嘻凑上去嗅了嗅花的味道，肉肉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一头猪身上，柔和了他的面庞。
那个时候白鸽在想，这头猪还真是可爱啊。
后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放着那么多福利高待遇好的部门不去，偏偏要去跟一头小猪做同事。
小朱性格很好，但是总也不自信，话也不多的样子。
要说起来，小朱真的算不上多好看。可是白鸽就是觉得，这头笨笨的猪其实很可爱，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无敌的可爱。
只是现在，这头笨猪为了改变外表跑来手术，连命都搭上了。很多话都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很多事情还没有一起做过……
白鸽鼻子酸酸的，努力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抬头问道陆多喜：“他的身体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想到那么多桶脂肪跟成堆的猪皮陆多喜就头疼，吃还不能吃，放也没地放：“可能直接找个地方给烧了吧，也可能处理之后填埋，尽量不给环境造成压力。”
白鸽听了更加难过，果然医生都没什么情感对吗。不然小朱都已经没了，为什么院长还能这么轻松说出火葬的事情。
说到底，人家跟小朱没什么关系，也不能要求太多。
白鸽深吸口气，抿抿嘴道：“可以交给我处理吗？”
陆多喜还是第一次听家属说愿意帮忙处理医疗垃圾的。
“哎，不会很麻烦吗？”
白鸽摇头：“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那就拜托你啦！”陆多喜一面笑，一面回头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小朱你的同事人真的好好啊，可得请他吃饭啊。”
里面走出了一面身材清瘦的年轻男人，脸上还缠着绷带：“小白他就是很好的。”
听着熟悉的声音，白鸽一时有些愣怔，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人：“小朱？”
“嘿嘿，是我。”见白鸽一脸的震惊，小朱有些不好意思想挠头，却摸到了绷带，“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特别不习惯？其实我也觉得有点，我从出生以来都没这么瘦过……”
白鸽转头去问九尾狐：“你不是说已经尽力了吗？”
九尾狐笑嘻嘻点头：“是啊，因为尽力了，所以手术很成功嘛。”
白鸽又去问陆多喜：“你不是说要处理身体吗？”
陆多喜点头：“几乎切了五分之四的身体，脂肪太多堆在我家真的不好处理。还好你热心……”
白鸽猛地擦了一把眼角的泪，冲上去一把抱住小朱，喃喃自语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小朱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完全搂在怀里的感觉，心情暖暖的，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痒痒的。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帅啊。”
“笨猪，”白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又补充了一句，“你一直很帅啊。”
陆多喜在旁边看着打了哈欠，夏川见状什么也没说，推着陆多喜回房间让他赶紧休息。
陆多喜刚躺下，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对着夏川说了句：“那些猪皮都让白鸽带走好了，你可不能想着吃！”
夏川沉默片刻，有些不情愿道：“可是藤椒猪皮真的很好吃……”
我就知道！
陆多喜苦笑不得，眼皮都在打架了，还是不忘拒绝道：“小朱都成精那么多年了，皮都老的不能再老了，怎么可能好吃嘛。”
说的也是。
夏川嗯了一声，对着陆多喜道：“那我就不吃了。烤乳猪跟烤乳鸽我都喜欢，可惜相遇恨晚啊……”
第38章 石板豆腐【下】
整容好歹也算是个大手术，恢复时间按说应该挺长的。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妖怪体质问题，不过三个小时，小朱的脑袋上面裹着的纱布就已经可以拆下来了。
主刀的陆多喜说到底也是个人类，手术结束之后倒头就睡，拆纱布的工作自然就顺延到了夏川身上。
小朱在中间，其他人在旁边翘首以盼改造后的模样。
夏川刚往前走了一步，小朱就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胆小不好，可是没得办法，夏川气场太强大，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先生，能让我来吗？”白鸽看着小朱的模样觉得不忍心，忽然开口问道夏川。
有人愿意接手自己的工作夏川自然乐意，反正他本来对于拆纱布的也没多大热忱。
得了应允，白鸽三两步走到小朱面前。
小朱仰着脑袋，眼巴巴看着白鸽，心里莫名紧张：“小白……”
“我在呢，没事的。”白鸽对着小朱笑笑，语声温和，轻易就拂去了笼罩在小朱心头的不安。
也是，从前已经那个丑了，现在再怎么说也会比之前好吧。
这么想着，小朱把手放在膝盖上，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镜子上：“来吧。”
“嗯！”白鸽点头，一圈圈开始解纱布。两人时不时相视而笑，彼此之前有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在掀盖头呢。”明明直接上剪刀就可以啊，再不济都是妖怪神力，用手撕也是可以的。九尾狐不太理解这种慢悠悠的心态，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嗨，你不懂的。”老章视线在那两人之间打转，似乎是看破不说破的高深。
九尾狐斜睥了老章一眼，总觉得这个哥们打扮上世纪连做派都是老学究。
那边白鸽已经解到最后一层。
他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最后还是深呼一口气，轻轻绕过小朱的脖子将纱布扯了下来。
“天！”
“哇！”
纱布落下那一刻，小朱紧紧闭上了眼睛，就听周围一片惊呼声。
“我脸还好吗？”
“你自己看。”
白鸽不肯回答小朱的问题，没办法小朱只能自己睁开眼。
镜子里的那个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不过分瘦削也不像人类网红那样蛇精。那个男人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身上甚至还带着一股少年气。
五官清秀，眉眼带笑，怎么看都是校园初恋脸。
小朱不自觉伸出手，摸着镜子上面的那张脸，嘴里喃喃说道：“这真的是我吗？”
“是你啊。”老章适时出声，对着小朱微笑说道，“亲如果满意的话麻烦回去给我们个五星好评呀。”
“那是必须的，必须的。”小朱面上带着喜色，眼泪都差点没憋住。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后，小朱内心先是狂喜，随后又略有些茫然——
这张陌生的脸，真的是我吗？
纱布拆了，手术费也结清了，这笔买卖算是圆满成功了。
小朱跟白鸽对着店里的人不住道谢，最后结伴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