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缺钱啊?”张九龄的手还没放开,甚至把王九龙又往下拽了拽,“是我张九龄工资不高了,还是你王九龙又开始飘了?都说了‘有困难,找导员’,你缺钱你不跟我说,偷摸地跑这儿来打零工,你特么当我说的是放屁呢!”
“没有没有!哎哟老大您先放开我……”王九龙疼得两只手直扑腾,好容易凭借着高大身形,从张九龄的魔爪里挣扎了出来,“老大,我不缺钱。”
“不缺钱你……”张九龄眼睛眨巴两下,瞬间明白过来,“噢——你小子——”
王九龙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结结实实挨了张九龄好几下。张九龄真想摁着王九龙的头、狠狠地薅他一通,无奈身高不允许,只得围着他一边转悠一边打,一边打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你小子!不学好!看我不打死你!……”
本以为张九龄只是意思意思地打一下,谁知道他越打越来劲。王九龙想要还手,又怕自己力气太大,一个失手把张九龄推摔着了,只好使出传统绝学——薅头发!一时间昏天黑地,暗无天日;两个人扭在一起,摔在地上,互相撕扯着,四周地板上头发横飞。听闻动静赶过来的烧饼张鹤伦朗鹤焱均被波及,就连从最后从洗碗间出来、远看挠肋骨近看是在擦手的周九良也差点卷入战争,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最后结束这一场闹剧的是郭麒麟。郭麒麟正趁着大家伙儿上班,在换衣间和阎鹤祥你侬我侬呢,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出来一看,好嘛!地上躺着俩打得昏天昏地暗的,旁边带俩企图拉架的和一个企图拉开拉架的让他不要搀和的,还有一个护着三弦躲到五米开外的周九良。
“都!给!我!住!手!”郭麒麟一声吆喝。阎鹤祥配合地走上前去,一手一个把龙龄二人分开;周九良早就抱着三弦回到了洗碗间,烧饼自觉地退到一边,朗鹤焱也让张鹤伦拉走了。场面恢复了和平与安宁。
郭麒麟费了好大口舌才给张九龄解释明白,王九龙在这儿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给他帮忙,而不是一时兴趣使然出来卖身。好言好语送走了张九龄,郭麒麟仔细清点了一遍,确认没有杯具器皿损坏后,跳起来拧着王九龙的耳朵就往里屋走。阎鹤祥自动跟了上去,留下张鹤伦、朗鹤焱、烧饼三人面面相觑。
“所以说……你们看清楚刚才那人长啥样儿了嘛?”烧饼开口道。
“没有。”朗鹤焱摇头,“太黑了,没看清。”
“就你,”张鹤伦戳了朗鹤焱一指头,“你还有资格说别人黑哪!”
朗鹤焱正想还嘴,里屋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烧饼率先反映过来,“不好!王九龙又薅头发了!”
“啊?”黄白二人一脸懵逼
“啊什么啊,赶紧救驾!”
三个人急忙忙向里屋奔去。
第7章 七
烧饼想谈恋爱,非常非常想。
其实早在以前,烧饼就已经春心萌动,只不那么迫切——就像皮肤上小虫子咬的包,平时不闻不响没有动静,不过偶尔地痒,闹腾那么几下,让阎鹤祥李鹤东等人派遣那么一回两回的也就好了。只是最近店里招的人越来越多,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看着大家一个个成双入对、浓情蜜意卿卿我我,向来自诩心宽体壮没心没肺的烧饼,也多少有点嫉妒了。
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一颗大酸菜,又大又酸还很菜。
于是烧饼决定谈恋爱了。
想要谈恋爱,最紧要的是要先找一个对象。脸皮厚如烧饼,并不介意主动出击去追求别人。至于追求对象,烧饼决定深刻贯彻落实“近水楼台先得月,窝边的草格外香”这一方针,先从身边的人下手。
尽管身边并没有关系很好的女性,但烧饼对此并不是很介意。反正店里已经有阎鹤祥和大林、朗鹤焱和张鹤伦这么两对gay了,再多他一对也无所谓。人生啊,最紧要的是开心嘛!
横躺着占了一整条沙发睡觉的李鹤东感受到了来自吧台的一阵凉意。坐起身来回头看,正对上烧饼一双眨巴眨巴的小眼睛。
不是吧……店里白天还不让睡觉的啊?
其实不怪他李鹤东懒惰。前天那杯四海为家喝猛了,呛得他又咳嗽又流泪,回家还因为空腹喝酒刺激了肠胃,没来得及吃上宵夜,倒先跑到洗手间里吐了个七荤八素;昨天上班谢金看他面色不佳,以为是醉酒,硬生生拽着他要出去“透一透”,换了啤酒又是一通好灌,直喝到凌晨两点才放他回酒吧。此刻李鹤东正感受着宿醉,扭头就见烧饼一副似傻如痴的样子看着自己,“看我干嘛。”
“没事没事,你好好休息。”宿醉使得李鹤东眼眶红红,眼睛爆着血丝,加上摇摇晃晃的动作和不善的语气,直吓得烧饼一激灵,“有什么要的叫我。”
李鹤东扭过脸继续睡去了,留下烧饼一身冷汗。
妈耶,东子真是太可怕了。别说追他了,但凡让他知道我有这档子想法,只怕今天被泡在酒里的就不是柠檬片而是我了。
还是换个人选吧。
“哟,烧饼,白天也在店里呆着哪。”高峰从门外进来,冲着烧饼和蔼地笑了笑。
“高老师好。”烧饼乖乖地打了招呼,“我在守店呢。”
“怎么今儿换你守店了?大林呢?”高峰在店里环视一圈,发现了在沙发上睡得跟死人一样的李鹤东,“欸,东子这是怎么了?病了?”
“昨晚让人拉出去喝酒了,这会儿子难受,睡着了。”烧饼拿出一个玻璃杯,倒上温水递给高峰,“大林带着鹤祥出去办事儿了,要好一会儿才回呢。您有什么事要吩咐,方便的话就和我说吧,我回头转告大林。”
“嗐,没事儿,我就是闲着无聊,过来逛逛。”高峰哈哈一笑,“小栾在店里呢吗?”
“应该在洗碗间呢。”烧饼说着就要从吧台里出来,“我带您进去吧?”
“不了,你歇着吧,也好好照看着东子。”高峰一挥手,抬腿向洗碗间走去,“我去找他聊会儿天。”
“哎,好嘞。”烧饼目送着高峰进了洗碗间,小眼睛骨碌碌一转,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东子不行,栾哥倒是可以考虑啊。栾云平体格中等,相貌不俗,性格也很好,除了爱怼人以外没什么大毛病。而且听说,他还是清华大学的毕业生!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文凭!虽说年纪是大了点,但是他烧饼并不介意年下——只要他不是下面那个就行。
烧饼打定了心思,连忙从吧台窜了出来,要去洗碗间给他的栾哥嘘寒问暖献殷勤;隔着几步远又退回来,对着空玻璃杯捯饬了一下那短得几乎没有的头发,又扯了纸巾擦了把脸,这才放慢脚步,雄赳赳气昂昂地过去。
刚到洗碗间门口,就听见了一阵对话。
“平儿,”这是高峰的声音,“前两日我淘了一对儿顶好的文玩核桃,今儿特地给你带来了,你看看?”
“高老板,我不爱文玩,你是知道的。”栾云平的似乎正在清洗昨天新到货的那一批杯子,耳闻可见水声,又间杂着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这对核桃,只怕是又要留给小孟去了。”
“留给他嘛,几个核桃值什么钱。”高峰似乎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一处停住了,“既然是送你的,就是你的东西。你要怎样处置,自然都是有道理的。”
“高老板可真是大方。”栾云平关了水,“但不知昨日可替自己淘了什么好东西没有?”
“我不短缺衣食玩意儿,要那些东西做什么?”高峰的声音又柔和了几分,“不过是看你喜欢,所以常去转转罢了。”
“高老板可莫要做了那周幽王。”栾云平似乎是要往门外走,吓得躲在门口的烧饼信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却是在门附近停了停,又折了回去,“亡国之势,区区太室之盟怎可抵挡?”
“既无逆臣,又无骄妃,何来周幽王好作?”似乎高栾两人站得不远,声音传来的角度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这么多年了,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还不晓得么?”
后面的声音听得就不太清了,似乎是水龙头又被打开了,而且远比之前洗杯子时候要大。那些个文绉绉的句子,烧饼一句也没听懂,但隐约能够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两人话里有话。不说别的,要是现在进去,回头高老师栾哥肯定要合起伙来,把阎鹤祥珍藏的那一坛子药酒做成烧饼泡药酒。
烧饼这才深刻认识到,平时聊天说话儿、怼天怼地都是栾云平在照顾他们这帮没念过大学的,好歹说的都是他们听得懂的话;这会儿子和高老师,俩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说出来的话真是比阿伊土鳖族的部落语言还要难懂。
哎……清华毕业生也不好追哦!
烧饼悻悻地回到了吧台,摸着鼻子开始琢磨下一个目标。
半晌,烧饼再次陷入了愁苦之中:周围单身的人都让自己琢磨完了,愣是没一个合适的!王九龙那个傻大个儿,且不说他还是个孩子,下不去手,就那一米九一的身高,跟他处烧饼都觉得膈应,时时都要担心菊花不保;谢爷谢金就更不用说了,从身高到年龄再到身份,没一个登对的;辫儿已经有杨九郎在追了,而且他那个泼妇性格,烧饼确实是应付不来;孟鹤堂仗着周九良住他家,两个人天天一起行动,活活就是一个老父亲带儿子;周九良又是自闭儿童问题多,一言不合就抡着三弦要捶人,这俩人烧饼实在招惹不起;剩下一个孙越孙老师也是不敢叨扰的,烧饼生怕他一个不愉快,一屁股能把他坐成烧饼片子。
烧饼心里苦,烧饼心里闷,烧饼想要祈祷,祈祷上天能赐给他一个又萌又宠又乖巧的对象,男女不限。
也许是上天被烧饼的祈祷烦着了,决心要为民除害,就在烧饼坐在吧台里、双手合十碎碎念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你好,请问有人嘛……?”
烧饼闻声抬头,正撞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是个白皮肤的男生,微微有些胖,却并不过分。不同于其他人“一胖毁所有”,这人胖得让人觉得很舒服,甚至连说“胖”都有些糟践了他,而要用“微丰”来形容;五官周正,鼻梁上正正地架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显得十分乖巧。
“您好,我叫曹鹤阳,是来面试的。”
所以说啊,有时候一见钟情是真实存在的,就比如杨九郎对张云雷,又比如现在的烧饼对曹鹤阳。
“啊啊啊你好你好!我叫烧饼——呸!我叫朱云峰,外号烧饼!”烧饼一时有些呆滞,又有些兴奋,竟顾不上礼节,急忙忙从吧台里出来,抓起曹鹤阳的手握了又握,摇了又摇,“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认识你呀!”曹鹤阳显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也抓着烧饼的手握了回去,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我是来面试服务生的。”
“不不不,我不是店长……”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被误会,烧饼连忙摆手解释,却又有些不甘心,补了一句,“我是首席调酒师。”
“哇,那可厉害!”曹鹤阳目不转睛地看着烧饼,“那,你们店长呢?”
烧饼越看曹鹤阳越喜欢,恨不得现在就从阎鹤祥身边把郭麒麟拽回来,让他当场点头然后给曹鹤阳发放工作服和工牌,把这个人彻彻底底地留下来。可是郭麒麟和阎鹤祥还不知道在哪儿浪呢!烧饼无法做主,又怕曹鹤阳一听店长不在扭头就走,心急如焚之际,突然灵机一动。
“我们店长有事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欸?可以吗?”曹鹤阳扭头看了一眼门,确认它确实是开着的后小心翼翼地发问,“不会影响你们做生意吗?”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烧饼说着又钻进了吧台,“你等我一下哈!”
“好的~”曹鹤阳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只觉屁股底下一片温软,一时间受了惊吓,站了起来,“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
“……”睡得正香的李鹤东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抓了抓肚子,又睡过去了。
“哎呀!我忘记提醒你了,沙发上有个人。”烧饼赶来,把调好的果汁往曹鹤阳手里一塞,又拉过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指着沙发上的李鹤东跟他解释,“这是我们这儿的酒保,昨晚喝了点酒,现在正挺尸呢。这小子人挺好,就是长得社会了点,天天抱着把破刀在角落坐着。”又弯下腰,指着李鹤东脸上的那道疤和他说,“看到没有?这道疤可吓跑了不少人呢。”
“噢噢!”曹鹤阳乖乖点头。
“不过你有事儿也可以跟他说,这小子仗义的很。”烧饼说着说着就转了过去,和曹鹤阳面对面地站着,“不过,你知道出了事儿最该和谁说吗?”
“和谁?”曹鹤阳一脸好奇。难道这店里还有比这面上带疤的更厉害的人?
“和我呀!”烧饼一脸骄傲,“我可是首席调酒师!这家店的元老员工!”
“好的!”曹鹤阳笑着看向烧饼,“那我以后就找你啦!”
“没问题!哈哈哈哈哈……”烧饼很开心,烧饼很快乐,烧饼此刻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又二又傻还孙子。
等到郭麒麟和阎鹤祥回来的时候,烧饼和曹鹤阳已经差不多要把年龄性格星座属相过去经历未来梦想诗词歌赋人生哲学都聊完了。作为德云第一碎嘴子的郭麒麟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碰到比他还嘴碎的两个对手,并且成功地被碎碎嘴给逼到发疯。
郭麒麟到底是把曹鹤阳留下了——这是当然了,人小伙儿长得就乖巧,又是个自来熟,一张嘴能言善道的,对于工资待遇方面要求也不高,天生就是个做服务生的好苗子啊!烧饼千恩万谢地送走了郭麒麟和阎鹤祥,转头还没来得及跟他亲亲爱爱的曹鹤阳说上一个字,手机就“叮咚”一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