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如一快穿

分卷阅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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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星将歇未尽,曙光初绽于世界眉头。

    长恨一睁开眼就看到,双手合十,朝他拜下的小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可休息的好?”

    小和尚的睫毛上,似沾了花露一样,根根分明的带着水汽,一双褐色琉璃瞳,光华流转,盈盈生辉。

    他一瞬间是脑袋空白的,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过往昨日,不忧明日之师,目光所及,即是全心所向,只有那一张平静又为造物主所钟爱的脸庞。

    “小和尚,你要去哪里?”长恨尧有兴趣的看着小和尚。

    “去悟我的道。”

    “你的道是什么?”

    小和尚似有困惑,思量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师傅□□,所历者千帆,千帆皆成道。我还没有历过,所以未曾知道。”

    小和尚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琉璃目悠悠的望着人,却无一人入眼,缥缈虚无,有种高高在上者的悲悯和轻视。

    佛说,众生平等,神爱世人,无论何人,皆为其所爱。可是,一视同仁的爱,本身就是最大的漠视。

    长恨微皱了眉,看着小和尚的样子,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暴虐,不想,一丝一毫都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好像,好像,谁都不能在他心里占有一点的地位。

    小和尚又转首对长恨笑,天真无邪的样子,显出两个小小梨涡“施主,就此别过。善哉,善哉。有缘再会。”

    “长恨,我名长恨。”

    “施主,我知道的。”小和尚一如既往的温和。

    “叫我长恨。”短暂相处间,一直都表现的,如一个真正的娇养出来的儒雅纤美少年一样的长恨,在名字这上面,似乎异常的执着。

    两人还是就此别过了。

    长恨看着小和尚渐行渐远的身影,只是静静的伫立在两人相拥入眠的大树旁,无声无息,站成了一个追望石的模样,就像是已经站了千千万万年。

    万埃之底的血蛟,躺在血池里一动也不动。昏暗混沌中,忽然心脏的位置微微的跳动了下,少顷,跳动越来越有力,一下一下的,生命的迹象。

    金山下是一个热闹的城镇,因为背靠金山,奇珍野兽,天材地宝,当地居民都过的颇为富裕。

    金玛寺里僧人选拔及其严厉,整个寺里也不过百余人。因此,居民对僧人都十分的尊敬。

    阿舍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十分礼貌有加。

    停在一个路边的汤铺,胖胖的老板娘十分可亲的给阿舍的水壶里装满了热水,麻利的收拾了一张小桌子,给阿舍端来一碗热汤和刚烤好的饼。

    “多谢施主,施主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老板娘看着这个跟自己那个泼猴一样的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和尚,一本正经的样子,更加慈爱,“小师傅,不够吃,我再给你加。”

    阿舍又谢了谢,才坐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早市慢慢的喧闹起来,蒸腾的人间烟火,马车来往,鸡鸣马嘶。

    远远的,一辆看起来十分奢华的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的跑,带起一片惊呼。马车上坐着一个红衣的女子,那女子极为艰难的勒住马的缰绳,尝试让马不要发狂。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女子焦急的大喊。

    马车还是莽撞的向前冲去,正前方是一个刚从巷子里推出来的小摊,上面还坐着一个小娃娃,看到大马冲过来,乐的露出两颗小米牙。

    “让开,让开啊,啊!”眼看着马越跑越快,就要撞上小摊,女子惊吓之际,闭上眼,高声尖叫。

    然而等了一会,并没有车毁人亡的事情出现,自己还好好的坐在马车上,对面的小娃娃还是咯咯的在小摊上笑着。

    女子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就看到受惊的高头大马前,站了一个人,因为身量不够,只能看到他灰色的袍子和一闪而过绣着血蛟的布鞋。

    阿舍站在白马前,一手拈花于胸前,另一手抚摸马首,嘴里念念有词,白马真的很快平静下来,温顺的任一个小孩子抚摸。

    红衣女人跳下来,站到阿舍身边,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视线在阿舍和白马之间来回切换,啧啧出声。

    “小和尚,你可真有本事。刚才姑奶奶我可是什么招都试过了,都没用。”女子流里流气的拖着自己的下巴,视线在阿舍脸上来回逡巡。

    阿舍并未回话,朝着女子出声的方向拜了拜,又回到摊子旁,喝自己未喝完的热汤。

    女子注视着阿舍圆睁的褐眸,看对方毫无所动,当下更觉惊奇。一个盲眼的小和尚,轻而易举的止住了自己发狂的雪色。果然,逃出来是正确的决定,外面多好玩。比在围墙深深的亭楼中当一个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可是好玩多了!

    想着,女子也做到阿舍身边,十分豪放的要了一碗黄酒,一饮而尽,红色的流云缎轻拂过尘土飞扬的地面,却是一点污迹不沾。

    “小和尚,你叫什么,我叫般若。”女子托腮看着细嚼慢咽、斯文无比的小和尚。

    “施主,我名阿舍。阿弥陀佛”阿舍感到一股热烈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扫视,且没有什么不满,或者说,他不知道什么叫不满,甚至不知道什么叫情绪波动。

    般若一直等着阿舍吃完吃食,又接了水洗过碗筷,并像老板娘道过谢之后,跟上阿舍的脚步,呼吸着难得的自由空气。

    “阿舍,我们同行一段可好?”有些事情就是很奇怪,奇怪的毫无道理可言。般若从小被万人追捧,却厌恶与人来往亲近。今日不过刚认识这粉雕玉琢的小和尚,便觉得心中亲近,总想着接近一点,再接近一点。

    另一边,圣女消失在圣殿中,遍寻不到的消息惊起了一片波澜。一排排身着圣袍的少女少男跪在纯白色的大殿中,连呼吸都尽量放的轻轻的,唯恐引起座上人的注意,血染白玉石砖。

    众人忐忑的跪着,默默无言,等待大使的命令和责罚。

    许久,大使抹掉空虚镜的影像,竟是久违的笑了出来,那笑声里面带着十分明显的快意,又像是夹杂了细针的绢流,让人毛骨悚然。

    妙法,我看你算的过天象,算得过地时,如何能算的过人,如何能控制的了人心。

    这场赌注,咱们就来看看,究竟是你输,还是我赢!

    座下,大殿上的圣侍听从命令,鱼贯而出,把圣女消失的消息都闭紧了口,一个字都不许透露出去。

    有个最小的圣侍女走在最后,关上檀木门的时候,偷偷的回头看了眼高座,大使威名在身,从来没有人敢直视他的脸庞。小侍女刚刚入殿,却是满满的好奇心,分明看见了一个分外悲悯的脸,还有,妖异的神情。

    那张脸,和妙法圣僧如出一辙!

    长恨能量不稳,无法在白日里多做停留,待小和尚渐行渐远之后,他便遁入地底,沉到万埃之底。

    刚刚踏出那一片荒芜的黑暗之中,就有一股障风汹涌而至,长恨立刻后仰躲避,对方却未见收手,招招凌厉,带着不死不休的杀意。

    万埃之底,位于地面之下,所有黑暗凝结之处,皆是万埃之底。而血蛟集千万年瘴气欲念所化,乃是万埃之底的至尊。

    虽说如今血蛟本体沉睡被封印,但万埃之底即是他,他即是万埃之底。在这地底深处,能够对长恨出手的,也只有血蛟本体。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取走舍利子?”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响彻万埃,带着生涩的粗粝感,像是磨刀石与钝器之间的锉磨。

    长恨“哼”了一声,已是化作血红赤眸、尖牙黑甲的模样。

    “我知我是你一魂,本是脱离本身,去收集力量换的苏醒。但是,”长恨突然的停顿,嘴角带着鄙薄的笑意,凉薄而置身事外。

    “但是,我是你的情魂,脑子里装的是无尽的恨意和杀之而后快,这里”长恨五指作利仞,插入自己的胸膛,摸到了跳动的火热,神情变的异常的温柔。

    “这里,它告诉我,贪恋贪恋贪恋”,两个字,重复了三遍,一遍比一遍更低沉,一遍比一遍更细微,却是一遍比一遍更深入脑海心间。

    “没用的东西,便是从我身上出来的,仍是当诛。”一团黑屋围住长恨,顿时长恨动弹不得的飘在混沌中,实体的身体被迅速的瓜分,灵魂的震栗和疼痛间,长恨却嘶哑着声音笑了。

    “你糊涂,你糊涂啊。是你,三魂气魄,唯有我这一魂,在万年的囚禁中被安置在心头上护全。”长恨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化,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

    “我生而带着你给我的恶意和恨,但骨血寸寸莫不是爱”

    话音未消,长恨所在的地方已是扬起一片血雾,迅速的消散在混沌中。

    ☆、朝晨星且终暮古·4

    我和自己相争、相残。有个我爱你甚于所有,只除了爱你,其余都毫无意义。有个我恨你之心,超脱一切,只想要和你共赴黄泉。还有个我,叫嚣着要你偿还,偿还我生而为你的一切心。然而,有另一个我知道,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独角戏。于是,我和我自相残杀了,不能共存,在破碎中,又终于全新重生。不管怎样,我又可以看到你了。——血蛟

    金山地界与中部广阔平原相交,视线中最后一座陡峭高山和树木森森过后,就变成的一片开阔,一览无遗,甚至觉得可以极目远眺,望尽世界尽头。

    中部广阔平原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萍居。

    据说是取自一个曾经权极一时的大人物,化地为牢,将这四季如春、鲜妍馥郁的宝地种满了绿萍花,只为博得对方一笑。那无双丽人拈花一笑,名为萍居。

    说是浮萍终居之地,可很快不知所终,两人也变成了传说,几经添油加醋,萍居已经变成恋城,传说相爱的人在这里居住满3日,便可长厢厮守、白首不离。

    来来往往的人多了,鱼龙混杂。这里治安最差,一切又格外欣欣向荣。

    一个俏丽少女,一个纤弱年幼小和尚。气质引人,衣饰一眼望去即非凡品,是会有很多人起一些别样的心思的。

    傍晚时分,两人才从金山脚下,走到这萍居之地。小和尚闲庭信步,不愿意坐车,般若竟也言笑晏晏的陪他走了过来,望着旭日渐渐画了半圆,终至沉于西山,羞羞怯怯的掩入了地平线。

    刚走到一个较为偏僻的巷子里,就叫人给拦了下来。

    巷子旁边是灯盏明亮,欲迷人眼,伴着清泠泠的河水,月亮在期间悠悠晃晃。

    3个身量高大的男人,嘻嘻哈哈的靠近。近了,能闻到刺鼻的汗臭味和浓烈的酒气。

    走在最前面的身量最壮硕,他打了一个酒嗝,捂着嘴,似是要吐,又斜着眼看向二人,嘴里不清不楚的笑骂了起来。

    一脚深一脚浅的靠近,般若异常敏锐的嗅觉让她难以忍受男人身上刺鼻的气味,拉着阿舍大步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