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洋糖块儿哗啦响

分卷阅读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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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黄姓女学生当真是个实心眼的丫头,得了先生的嘱托也不多问,爽快地把书接了过来,往前面追乔宝琳去了。

    陆流云难得逮了周衡西的“把柄”一回,自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会儿乖,这便嘴里“啧”了一声,出言调笑道,“周先生不解风情啊。”

    周衡西闻言目光深沉,居然冲他点了点头,赶在陆流云发问之前,攥着人的手腕不怀好意道,“承认错误不丢人,晚上修正下就行。”

    陆流云听他刻意把重音落在“晚上”二字,当即不争气地想把自己刚才说出去的话给尽数收回来。

    出了学校,两人去附近新开的番菜馆子吃了一顿大菜。陆流云唯恐家里还断着电,决定拉着周衡西消消食再回家。欣然赞同的周先生转身就去口袋里掏车钥匙,陆流云抄着双手站在寒风里跺脚,一抬头看到街上路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白小姐?”

    他这话一说出口,叫走到眼前的人跟在后面一起愣住了。站在白秀英身边的惠子,不解地望着忽然停住脚步的女伴,用流利的中国话问道,“秀英,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吗?”

    今天苏玛珍因为临时有事,无暇顾及她们,便把白秀英跟惠子一起打发出了门。白秀英得了闲空很开心,惠子在中国的朋友屈指可数,看到白秀英开心,自己也跟在后面傻乐。

    白秀英得了她这么一问,想想自己现在的“卖笑”光景,实在登不了跟人做朋友的台面,觉得这会儿说是不是,说不是也是,当真是为难极了。

    “这位小姐说的不错,我跟白小姐既是校友也是朋友。”陆流云看出了她的窘迫,主动替白秀英作了答。

    “陆先生言重了,承蒙您多时相帮,秀英心中感激,论及友朋却是不敢当。”白秀英的语气礼貌而生疏,硬生生把陆流云给排斥在外。

    这时,把车子停过来的周衡西,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一愣,他对白秀英是知事不知人,等陆流云那边的消息一断,也就再没了下文。而现在瞧着白秀英的模样,显然是不想让人多做探究,这便上前把心中发疑的陆流云轻轻按住了肩膀,“大冷天的,把两位小姐晾在风里干站着做什么,进去请人家喝杯咖啡烫烫手吧。”

    “多谢先生好意,我们赶着时间去逛商场呢,今天不凑巧就不做叨扰了。”白秀英顺着周衡西的话下了台阶,刻意没有抬头去看陆流云。

    “云哥儿,那我们先走吧。”周衡西在袖子底下悄悄拽了拽人,把满腹狐疑的陆流云给带上了车。

    白秀英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缓缓离去,庆幸自己能以一颗平常心对陆流云淡然处之。少女心事未及流水有情便空折了花意,她是没有底气说自己心中是全无遗憾的。可如今纵使她心里有些旖旎影子,也早就被家里的琐事给消磨干净了,哪里还能再掀的起半分波澜来。

    想到这里,她不自如地松了一口气,转而换上一张笑脸,跟身边的惠子一起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世界上不存在《鸭舌帽》这本书,作者厚脸皮地把自己下本要写的民国耽美《会啵啵的鸭舌帽》拿来凑数了_(:3」∠)_

    第75章 傻大个

    番菜馆门口的一块雪地不定时会有西崽出来打扫,以防顾客经过的时候会意外滑到。惠子眯着眼睛往手心里接了一片雪花,地上的雪坑很浅,叫人踩上去一脚一个薄印子,让她想起了幼时把手掌伸到面粉筛子里偷偷按手印的事。

    “秀英,我看刚才那两位先生都很不错呢,你瞧哪个更出彩些?”

    这话一出,叫白秀英听了有些惊讶,没想到惠子平时细声细气的,心里居然挺八卦。妙龄淑女给上眼的男士评级是交际场上的永恒话题,但现在不是在舞会上斡旋对象,白秀英无法给予回答,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她说,“我不知道。”

    “哎呀秀英,不要害羞,你说嘛。”惠子虽然跟在母亲后面在中国旅居多年,到底还是心中母语为先,说话一快就忍不住要冒出几个日语词来。

    “我不是害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白秀英有些哭笑不得,为了转移惠子的注意力,她想了想开口对其反问道,“惠子,那你觉得哪位先生更好呢?”

    惠子低头想了想,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道,“这可为难啦,虽然那两位先生都挺好,但都不是我钟意的类型呢。”

    白秀英一听这话登时心里来了兴趣,效仿惠子的八卦模样对她问道,“那你钟意哪种类型的男子呢?”

    惠子往手上哈了一口热气,眼里满是憧憬,“模样不用那么英俊,个子高大一点,性格上多一些通情达理,这样的男子适合当丈夫,会让我很有安全感。”

    “务实。”白秀英点了点头,下了中肯的评价。

    “这些话我是偷偷跟你讲的,不要告诉别人呀,很难为情。”惠子捂着嘴笑,白软的脸蛋有点发红,不知是被冻的还是羞的。

    “你放心,我就算想告诉也找不到人啊。”白秀英跟在后面也笑了。

    街边的小吃摊上飘出来一阵热腾腾的白汽,刚出锅的米肉香气浓郁馋人。白秀英看到店铺门口有挎着布包等排队的国小生,想起小妹为了节省家用开支早上带饭去学校的事情,打开皮包里的钱夹子准备上前打包一点热食回家。

    在这间隙里,陆流云跟周衡西坐在车上人已到了家门口,住宅区通上了电,明晃晃的路灯替他们照亮了回来的路。周衡西把车子停稳到角落里,跟在陆流云后面一前一后下了车。

    “哎,你说这白小姐瞧着情况好是不好呢?”陆流云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拉着周衡西及时跑进了走廊下。

    “好与不好,我们说了不算,我看那白小姐仿佛是不希望外人过多干预她的私事。”周衡西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去开门,跟在他后面无奈地笑了一下。

    “倒也是。”

    钥匙旋进门里发出“咯嗒”一声轻响,陆流云顺手替他拉下门把手,预先进去把客厅里的灯给打开。

    “媳妇儿,跟你报个备,从明天开始我就正式休假了。”周衡西把沾着细雪的外套放到门口的衣架上,走到屋子中央冲他温煦一笑。

    陆流云听了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张着嘴巴“啊”了一声,脸上有些傻里傻气。

    “真休假啦?”他搓了搓手,对这好消息有些难以置信。

    “你当我这阵子是在外面白跑的?”周衡西抬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如今学校那边的事情都帮衬好了,接下来咱们有时间出去玩了。媳妇儿想想要去哪儿,今天晚上拿个主意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陆流云尚且人在梦中不清醒,他搂着周衡西的脖子,欢欢喜喜地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嗯”。

    夜半时分,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子蹲在半山别墅的墙根底下,随着路灯一亮,站起来挡住了雪夫人开到家门口的汽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兼保镖,见此突发情景当即准备从车座底下摸枪。

    “等等。”坐在后座的雪夫人开口止住了保镖的行动,“都到家门口了紧张什么,跟我下去看看到底是哪路不要命的好汉在作祟。”

    “是,夫人。”坐在前座的黑衣保镖听到这话抬手把枪藏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护着雪夫人下了车。

    拦住路的傻大个不仅脸上乌漆墨黑,连身上都穿的破破烂烂,活像是个出来讹人的叫花子。傻大个见到车上有人下来了,居然慌慌张张地蹲了回去,躲在黑咕隆咚的角落里可怜巴巴地缩成了一团黑影子。

    “哎哎,你到底上门干什么的?”黑衣保镖仔细打量了一阵,看他不具有危险性,上前一脚把黑影子踹到了雪夫人面前。

    “吓,模样瞧着挺吓人啊。”雪夫人低头看清傻大个瘦脱了形的潦倒模样,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傻大个听了她的话,眼神无辜地张着嘴巴,开口只有一声含糊不清的“啊”。

    “看着上不得台面,胆子倒是不小,也不知是在装神弄鬼还是装傻充愣。”雪夫人挡住了保镖要撵人的手,挎着皮包自顾自地“啧”了一声,脚踩一双足有五寸高细跟鞋,耐心地绕着傻大个转了一圈。

    约莫过了两天,陆流云为了在安排出游前把手头的事情妥善办好,带着洋果子店的精美礼盒亲自开车到雪夫人的门上造访。得到保镖的放行之后,他人到门前便看到了主人家的忙碌景象。

    小怜靠在墙边正指挥人往客厅里搬运新家具,穿着统一制服的帮工们自发地绕过人扛着重物进进出出。没心肝的温香闲着两只手坐在椅子上充当甩手掌柜,小白猫懒洋洋地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的棉拖鞋上打盹儿,她本人要困不困地靠在椅背上看起来也挺懒洋洋。

    陆流云手里拎着礼盒小心翼翼地跟扛沙发的帮工们擦过身,步子一抬迈进了门里,冲屋子里的姑娘打招呼道,“两位姐儿好,我今天过来有事想找雪夫人。”

    “这是陆小姐的亲眷吧。”小怜闻声抬头注意到了陆流云,一脸笑意地走上前问道。

    “有劳小怜姑娘挂心,这说的正是我呢。”陆流云点了点头,顺手把礼盒送到她手上。

    温香见到家里有客上门顿时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起了身,走到陆流云旁边好奇道,“陆少爷来的可巧,夫人恰恰今天在家呢。往日通着电话来求见的客人们,都赶不上这趟好运气。”

    陆流云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轻轻咳嗽了一声,“因着早上电话没打通,临时央求大姐给了我联系方式,这才急惶惶地冒昧上了门。”

    温香“噢”了一声,未及搭话,小怜忙接上去向陆流云解释道,“怨不得陆少爷,家里的电话线先时被猫给咬断了,还没来得及找人修理呢。”

    陆流云闻言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不知道夫人现在忙不忙呢,若是还在休息着,我在楼下等着就是。”

    “算不上忙吧,我们夫人此刻正在二楼拐角处的画室里训人呢。”温香嘻嘻一笑,把话说得挺俏皮。

    陆流云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转而向小怜看去,后者瞪了温香一眼,回过头来对他补充道,“近来有个穷苦人讨饭讨到了家门口,夫人觉得挺惨就把人给放进来了。只是进了人家家门就要守相应的规矩,夫人是个眼中顶见不得粗蠢的性子,家里又人来人往的,为着不出洋相这就难免要规矩着人体面点。”

    “可不是吗,捡了个土里土气的傻大个回来,还是个哑巴,可愁死人了。”温香听了她的话吃吃直笑,被小怜没好气地搡了一把,作势要拧她的嘴,“真真儿是个八百年都不会说话的锯嘴葫芦精,好好的善事到了你嘴里,怎么就充斥着一股子的胡闹劲儿呢。”

    “是是是,好姐姐,难为你提点我了。”温香嘻嘻哈哈地躲了过去,不叫她手里得逞。

    陆流云听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是越发一头雾水了。小怜看在眼里,恐他多心,忙觑了温香这个不嫌事大的话篓子一眼,抢在后面补充道,“上回夫人去日本,把我们留在香港的旧宅子里看家。温香贪玩花园子里的秋千把脸给晒黑了,回来之后被夫人看到了,还挨了好一顿说呢。陆少爷有着急事便直接上二楼去找夫人吧,楼下我们要盯着人搬家具呢,就不领您过去了。”

    陆流云听了这话忙点了点头,向她二人道了一声谢后,踩着皮鞋大步向楼上赶去。温香站在楼下目送着陆流云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转过来冲小怜啐道,“你可真敢说,明明那电话线就是被夫人给一剪子绞断了。”

    “你可闭嘴吧,一码事归一码事。夫人跟聂先生置气要断联系,牵着旁人什么事儿了,倒为叫陆少爷听见了以为咱们不待见他上门呢。”小怜无心跟她往下牵扯,没好气地把温香的话给堵了回去。

    温香受了她的编排,嘟着嘴巴连说了三个“是”,叉着细腰跟小怜赌气道,“你都有理,咱们各忙各的好,索性给我腾个清净吧。”

    说罢,她抱起脚边的小白猫径自走到里厅去了。小怜见她恼上了,也不再多言,默默靠到墙边去盯着人搬家具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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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惊梦

    二楼画室,雪夫人手里拿了根细伶伶的教棍,正点在小黑板的图纸上教傻大个辨认家里的房间布置。半山别墅一水儿的洋式陈设,从低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西化的“新”,可谓是极尽了摩登人的讲究。而傻大个看到洗漱间的抽水马桶都能新奇老半天,活脱脱就是一捡回来的麻烦精。

    “你屋子里摆着的东西都是现成的,用完了自会有老妈子去换上新的。小气巴巴的,那香胰子留着不洗手,供在桌上能当饭吃?”雪夫人往傻大个放在膝盖上抠啊摸的糙手上轻拍了一巴掌,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啊——”傻大个抬起头来看她,脸上有些发懵。

    他是个真哑巴,开口也就只有这一声“啊”。待下人们将其身上拾掇干净后,看起来倒也有两分清爽模样,只是人坐没坐相,站起来也是畏手畏脚的,仿佛是过不来好日子,见到人就是一副苦怕了的忧心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