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洋糖块儿哗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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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媳妇儿,你想上哪儿去?”周衡西眼疾手快地按住陆流云的一条腿,把意欲逃跑的小甜粽牢牢定在了沙发上,微眯着眼睛语气危险道,“咱们可有阵子没好好把夫纲给正正了,上次抱着我的裤腿想干那什么来着,没问题,我现在就来教你。”

    说罢,“叮当”一声,把陆流云的皮带远远扔到了地板上。

    第64章 治媳妇(捉)

    天气一冷人就容易犯困,家里的仆妇们早就勤快地替三浦新久把烘暖的被子铺上了床。然而他心里惦记着青年学生公益会的规章起草,强撑着睡意往房间的留声机里换了一张日本唱片后,重新坐回书桌前拿起了纸堆里的钢笔。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三浦新久头也不抬地坐在椅子山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广濑户拉开把手走了进来。

    “抱歉少爷,我没能联系的上陆三公子。”

    “怎么,是电话打不通吗?”

    三浦新久闻言,笔尖略一停顿,抽空跟他搭了一句话。

    “元帅府的管家说,陆三公子两个月之前就已经从家里搬出去跟周先生一道住了。”广濑户站在椅子后面欠着身子,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响过后,房间里“刷刷”的写字声听不见了。

    “知道了。”三浦新久僵硬地别开脸,把揿断尖头的钢笔套上笔帽,连带着被晕染的稿纸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那位管家给了我周公馆的电话,现在需要打过去吗?”广濑户听出了他的不快,想了想又再后面补充道。

    “不用了。”三浦新久垂下睫毛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他们如今已经这么要好了吗。

    话说完又自嘲似的摇了摇头,陆流云跟周衡西本来就是如影随形的一对,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似乎也顺理成章。

    思及至此,三浦新久忽然觉得此刻自己浑身上下是由内而外的疲惫。他深深地低下头,像是要把沉重的脑袋枕上桌子,同时心里有个声音在问他,“那我的追逐还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三浦新久自己也无力去回答。他知道这念头出得幼稚又可怜,却仍然忍不住要去触摸一下这卑微的伤感,毕竟他伸出手是什么也没抓不住。

    忽然,手背上传来一阵温凉的触感,三浦新久抬起头,看到广濑户跪在地毯上,默默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小盒蛤蜊油,很小心地在替自己涂抹手背上的冻疮。

    这阵子他为了陆流云,全身心地把自己投入到青年学生公益会的琐事中,每天赶在学校跟公馆之间风尘仆仆,竟就忘了分出神来多留心一下自己,连手背上这两颗鲜红的冻疮,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出来的。

    广濑户得到默许后,把他的手托在掌心里上药。三浦新久的皮肤白而薄,不用照在灯光下就能看到青色的血管,握在手里像一截易碎的细瓷,很有一种柔弱的病态美。

    “您这样,会受伤的。”

    广濑户淡淡地开了口,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十分妥善地替三浦新久保全了体面。

    “阿户,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三浦新久长长的睫毛扑在眼下,遮住了一对幽深的眼珠。

    “算有过吧。”广濑户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嘴边浮起淡淡的一抹笑,脑子里想了想向他开口说道,“我还在父母身边的时候,家里有个过继的堂姐,长得好看,人也温柔。”

    “后来呢?”

    “中学还没毕业就跟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私奔了。”

    广濑户的语气并不惆怅,显然一点也不把这点事情放在心上,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当我知道堂姐跑了以后,难过得天天上街跟人打架。后来母亲发现了,当着大家的面给了我一巴掌,把我关到柴房里整整饿了三天。最后端了一碗饭放到桌子上对我说,阿户,分不清丢人跟骨气的男人,还没这碗冷米饭值钱。”

    “阿户,你是个聪明人,跟着我委屈你了。”

    三浦新久听他这话意有所指,目光扫过对方安静的头顶,无声叹了一口气。

    广濑户是个精细人,尽忠职守的同时又很会为主子打算。如果把服侍的对象换做是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嫡子哥哥三浦风郎,也许现在早就在家族里有了管事的资格。父亲让他跟在自己这个见不得光的卑微庶子身边,着实是太屈才。

    “少爷这话说错了。”广濑户替三浦新久把手上的药膏按摩发热后,松开了他的手,抬头看到对方的眼睛里,“其实我们两个都跟这个大家族格格不入。您值得被更好的家人去接纳呵护,而我只适合安安静静地在乡下当一个普通农民。”

    “你是在劝我放弃眼前的一切吗?”三浦新久的目光一滞,脸色暗淡了下来。

    广濑户摇了摇头,含笑说道,“是您的心一直没有静下来,我也没办法。”

    良久之后,三浦新久动了动睫毛,无声地向他摆了摆手,做了一个下退的指示。广濑户会意,站在三浦新久身边微微一鞠躬,而后脚步轻缓地走了出去。在关门之前,他刻意地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的小主人。

    此时此刻,三浦新久无力地伸手掩住脸庞,伏在桌子上深深地把腰给佝偻了下去。

    “哎呀,我还没跟三浦君把公益会的规章给起草完呢?”

    陆流云从床上一个猛子蹿起来,牵动了腰上的酸痛,立马又龇牙咧嘴地躺了回去。周衡西替他拉了拉身上的薄毯,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道,“现在已经六点了,你准备去人家家里蹭饭吗?”

    陆流云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黑得透彻,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合适出门打扰人的时间了。他懊恼地往周衡西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没好气地啐道,“你看你干的好事!”

    周衡西很识趣地不跟他抬杠,大方地把自己的手指送到陆流云的嘴里让他咬着撒气。陆流云“呸”了一口,一把把他的手打下来,嘴里笑骂道,“你这是逗京巴呢?”

    “一个媳妇儿都疼不过来,哪还有心思逗京巴。”

    周衡西飞快地凑上去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而后掀开薄毯开始往身上套衣服。陆流云的身边骤然一空,当即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来。他吃力地从床上撑起身子,伸手揪住周衡西的裤腰道,“你这会儿急着穿衣服上哪儿去?”

    “不告诉你。”周衡西手脚利索地把自己穿戴整齐,头也不回道。

    陆流云着急了,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爬过去搂住他的腰,嘴里赖哼道,“那你就别想走!”

    说罢,挥舞着爪子开始上手。床上两个人一个穿,一个扒,很快就闹在了一起。

    “媳妇儿别闹,我有正事。”周衡西按住他的两只手,哭笑不得地对陆流云说道。

    “哼,你下午脱裤子的时候怎么没那么积极,这会儿麻溜穿上就突然长记性了?”陆流云不依不饶,反唇相讥道。

    周衡西听了这话被他逗得“吭哧”一笑,伸手一刮陆流云的鼻子,嘴里调侃道,“新妇多闺怨,你这张小嘴真是厉害,怕了怕了。”

    陆流云话说出口也觉得自己这泼撒得不体面,跟个胡搅蛮缠的小娘们儿似的。他略红了红脸,尴尬道,“那、那现在天都黑了,你不待在家里陪着我,穿上衣服到底要干什么去啊?”

    “我去书房也光着身子叼笔杆吗?”周衡西闷笑了一声,埋头在他的耳边,嗓音低沉道,“媳妇儿,别勾我魂了,为夫现在去帮你搞搞公益会的规章,还能赶得及你睡觉之前再上床亲近两回。”

    陆流云一听,眼里一笑,心中一暖,嘴上却是一撅,伸手搂住周衡西的脖子道,“难为好哥哥有这份心,但是呢,还是不许去!”

    “哦,为什么呢?”周衡西一只手撑在床头,饶有兴趣地盯着陆流云的眼睛,眨也不眨。

    “因为……”陆流云的两颗大眼珠子骨碌一转,把周衡西空着的另一只手捉过来,低头在光洁的手背上亲了一下,而后向他露齿一笑,“床上不应商论公事。”

    周衡西闻言,摆出了一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探究表情后,耐人寻味地往他的脸上扫了两眼,表示自己很难办。

    “好哥哥,我错啦。”

    陆流云飞扑到他身上,把个温软的雪白脸蛋,娇生惯气地蹭在周衡西的怀里拱了拱。同时偷偷伸出一只手,往他背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好言相劝道,“不要闹了噢。”

    周衡西难得见到陆流云这副软腻模样,只觉得从心里泛上来一股子蜜糖,整个人从毛孔里“噗噗”往外出甜气。然而他很忍耐地克制住了心头的馋意,躺在床上静待不动,希望对方表现得再软再腻一点,最好把他也沾上一层厚糖霜才好。

    陆流云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周衡西心里藏着的小猫腻。他一派天真地在周衡西身上打了个滚儿,一股脑儿地把肚子里的肉麻话给倒了出来。从“好先生”、“好哥哥”再到“好宝贝儿”尽数叫了个遍,末了,掏出自己的小绵爪子往周衡西的心口摩挲了又摩挲,真可谓是耍尽了十八般的武艺。

    而周衡西卧在床上好似一尊佛,半眯着眼睛身心都挺享受,却意志坚定的不为所动。

    陆流云偷偷觑着眼睛,越见越不对劲,感觉自己被人摆了一道。可看周衡西这个稳定如松的模样,却又找不出挑理的地方来,真是急得抓耳挠腮了。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捞到了怀里,周衡西伸手把陆流云的裤子一扒,往那雪白的翘屁股上有模有样地招呼了一巴掌。而陆流云此刻一心吊在哄他的念头上,也就没了计较,认为两人算是扯了平。

    周衡西看破不说破,心中很得意,觉得自己很会“治”媳妇儿。

    第65章 花瓶

    次日,陆流云没有在学校里见到三浦新久。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这人就跟突然蒸发似的,一连在学校失踪了好几天,直到第一批受助学生名单统计出来的前一天,才在公共大课堂上露了面。

    陆流云下课之后,走上前拍着三浦新久的肩膀“哟”了一声。等人转过来了,这才看到对方眼下布着一圈青晕,脸上也没有血色,仿佛是一副有劲使不上来的痨病鬼模样。他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问道,“三浦君,你这是病了?”

    三浦新久对陆流云摇了摇头,站在原地整个儿苍白成了轻飘飘的纸人。在跟对方无声对视了片刻后,他把早已起草完的规章从书本里找出来拿给了陆流云。

    陆流云在他自行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已经跟周衡西在家里把规章给协作完成。不过看到三浦新久都成这副模样了还记挂着公益会的事情,心里还是挺不好意思的。他抬头扫了一眼对方纸人似的气虚模样,想要请三浦新久去茶餐厅里喝杯热咖啡提提神。三浦新久不甚热情地向他点了点头,而后手里夹着书本跟上了陆流云的脚步。

    一路走来,陆流云频频回头,生怕三浦新久被风刮跑。他倒不是故意跑到前面把人给冷落,只是今天两人一道走的时候,三浦新久仿佛总要比自己慢上一拍,实在没办法保持在同一条直线。陆流云在他旁边走得很别扭,索性跑到前面开路去了。

    茶餐厅里的暖气挺足,进门一股热腾腾的糕饼甜香扑面而来。陆流云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把三浦新久引到座位上后,这才跟着一起坐下。而三浦新久在他低头的瞬间,从对方套在绒线马甲里的衬衫领子下面,眼尖瞟到了陆流云脖子上的旖旎红点,刚刚回温的心立即就往下冷了三分。

    陆流云从他苍白如纸的脸色上愣是没看出一丁点的端倪来,目光坦然地端着热咖啡跟三浦新久交谈起青年学生公益会的发展近况。而三浦新久脑子里揣摩着陆流云脖子上带出来的印记源头,心里越发没了意趣。

    他坐在沙发上独自失落成了神游千里的模样,耳朵里自动滤过陆流云的声音,十句里面总也接不上三句。陆流云看三浦新久的状况不太好,心里颇有些担心,但一想到对方背景特殊不便发问,只得怏怏地把话闷回了嘴里。

    二人枯坐在沙发上默默喝完了咖啡,三浦新久如坐针毡般起身告辞,直到离开时都没敢正经再看陆流云一眼,生怕自己承受不住二次打击。

    而陆流云独自坐在茶餐厅里浏览公益会的申请名单,发现上面仍然没有白秀英的名字。他深感疑惑,匆忙跑到学校打听,这才知道白秀英已于两天之前退了学。

    替白秀英办理退学手续的班主任并不知道白家现在的实际情况,只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念书玩玩,怕累不读了而已,也没多做细查就给白秀英准了批报。

    然而陆流云是知道内情的,他站在办公室外想了想,有些放心不下,便到教务处查了一下白秀英家的地址,直接把车开到了白公馆的门口。

    哪晓得白家早已人去楼空,只有一个临时雇佣的门房留在外面守门,并且一问三不知。陆流云还没急他倒先发起了牢骚,抻着脖子唾沫横飞道,“这位先生啊,我只管过来看房子,不管人家家里事的。您要实在找人找的急,直接上报社登个寻人启事吧,我是真的帮不了您呀。”

    陆流云悻悻地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好没意思,听了这话脚不沾地地走了。

    这门房靠在大门外面抄着手,盯着陆流云的汽车屁股绝尘而去,不由得起了八卦闲心,不正经地憋出一声笑后,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奇了怪了,昨天来位聂先生,今天来个陆先生,这家的白小姐还真是不简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