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宿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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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这才松下口气,冲他笑笑就回房里去换衣服。

    再回来便换了身月白长衫,领处祥云锦纹,再用金缎封边。两旁衣袖宽大,白鹤翅翼一般缀在身侧。

    想着既不出门便把长发散了下来,盈润着月光从肩膀倾泻至腰间。来时手里还拿着一方绣帕,绣得差不多成型,反面的扣结也都解开顺好。

    他光顾着看那个手帕,错过了何辰泽不常有的惊讶神色。

    “这绣帕我勉强给她修好了。”禹桓把它塞到何辰泽手里,坐到床榻边上。

    “到时大神仙走的话别忘偷偷还给人家,她还等着呢。”

    何辰泽看着那方绣帕,上边两只鸳鸯绣的还算勉强入眼,右下角还有他歪歪扭扭补上的半句诗。

    “本应兰花开放,谁料处处垂泪。”

    “是她小时候写的,诗的押韵都不对,还装成悲痛诗人模样念给我听。”

    “她给你时才绣上一半,我恰巧记住就给补好了。”

    何辰泽听后轻应一声,两人谈话就这样顿住,禹桓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好给两个人杯中重新放好茶叶,再接上热水,一口一口地喝。

    “我此去数年,你别等我。”

    何辰泽忽的开口,沉闷沙哑似遥遥飘来的古寺禅钟声响。

    端杯子的手骤然悬在嘴边,禹桓垂下眉目笑着叱他。

    “不会说话倒不如不说。”

    何辰泽也笑笑,真没再说话。而旁边的禹桓也不急,悠闲地一口口喝完茶,才将一直想说的话缓缓宣出于口。

    “你不必愧疚什么。”

    “是我所幸遇见了你,此生才得以窥见这世间另一番的模样。 ”

    “这是恩赐,是殊荣,我心甘情愿。 ”

    令旁何辰泽静静听着他说话,屋内未点灯,所以光芒只有透过窗棂的月光和那枚长明不灭的魂石。

    可是两处光芒都是冷的,幽幽冷冷地斜在禹桓脸上,从他鬓角亘过颌线。所以他只想看着对方的眼睛,这人眼睛无论何时总是暖的,温温润润,总让他想起一个离开已久的故人。

    “突然想起从前我知晓你是蛟龙后也曾将自己比作过别的生灵。”

    “你把自己比做什么?”

    “游鱼。”

    “逆流而上,望寻一处容身之泽。”

    禹桓抬眼堪堪撞入对方眼眸,伸手点了点何辰泽,又低声唤他的名字。

    何辰泽被他的大胆惊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是目光仍不舍得离开,看着那人带着冬夜里唯一的暖意一点点靠近。

    最终他将双臂环在何辰泽颈间,唇息靠在他耳畔,带着半分想要退缩的胆怯轻声开口。

    “成全我一次”

    何辰泽呼吸凝滞,从喉口感到一丝难耐。

    禹桓见他不应,紧了紧双臂,伸出舌尖小小轻轻地浅尝辄止般触上他颈间,又立刻缩回,紧张的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

    腰侧忽而感到被手轻握,带着熟悉的温热,领着他翻压到被褥间。

    “好。”

    ……

    晨光终还是映在禹桓眼睫上,他陷在枕上轻抖几下睫毛,却不肯睁眼。

    不过是一晌贪欢,醒来才觉大梦一场。

    魂石在昨夜全部还给了何辰泽,颈间空落更似虚梦一般。

    他空茫的开眼,一点点撑身而起,看到桌上那人未喝现在早已凉透的旧茶。禹桓将手伸去取来,视若珍宝般将其捧在手里,把棉被重新盖回,整个人蜷缩在不透光的被子里。

    似昨晚一般一口口喝着,之至喝到杯底,入口仅剩茶叶,泛出满嘴的苦涩来。

    ☆、第二十五章

    禹桓回朝廷复职,还顺带上目一天天陪着他。

    这何辰泽的天降传来传去有几天了,被皇上听到后就直接归给禹桓解决。禹桓想起来就头大,目一看着也替他发愁。

    先是荣惠妃来到自己这边讲述昨日的事,她受惊的厉害,说时都带上泣音。再是有人领了个小太监过来,说他是与神灵一同出现的,被神灵掷下屋檐时还衣冠不整。

    禹桓一见他来就拿着个书笺端着高高的,把自己的脸挡住。

    “大人,大人救救小的。”

    “你犯了何事需要我救?”

    禹桓也不知道小太监为什么一进门就跪倒在地,求着自己救他。

    但自己是心虚的厉害,躲到后面就是不肯看他。

    “小的触怒神龙,被弃于宫内,小的也不知为何……”

    为何?还不是何辰泽当时没有什么可以引开众人注意力的法子,你就在他手边他不抓你抓谁。但这话还是不能乱讲,禹桓从旁取来只笔,装模作样地在上面记着。

    “你可否做过亏心之事?”

    小太监做没做过亏心事禹桓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做过亏心事,现在还亏心的不敢露脸。

    “……小,小的。”

    “从实招来我才可救你。”

    “昨夜里……小的去偷食了膳房点心。”

    啪,禹桓将笔往桌子上那么一拍,另只手仍举着书笺挡脸,理不直气壮道:“这便是缘由,那盘膳房点心本是供品,你偷食它便是对神灵不敬。”

    “大人,那盘点心是送给惠妃殿的,不是供品。”目一凑到禹桓耳边,悄咪咪提醒他。声音也不大,不过恰好殿内人都能听见。

    禹桓被他说的哑然,在桌底狠掐了目一腿一下,咬着牙回他。

    “再多嘴明日就去参军。”

    目一听后立刻挺直腰板,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巧巧回到旁边站着。

    “惠妃殿内失窃的那枚月明珠是通神之物,送去的甜点自然也算供品。”

    “你偷食后触怒神灵,他才会将月明珠收走。”

    睁眼说瞎话舌头倒是不磕绊,目一从后旁看向禹桓,这人脸虽藏在纸张后面,却连耳根都红透了。

    目一见禹桓羞的厉害,忙开口帮衬他。

    “既然神灵未再追究那便就此作罢,你们回去吧。”

    等来人们都出了门,目一把门带上后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回身见禹桓把脸埋进书里,一头趴在桌上。

    目一本以他尴尬羞的不肯抬头,谁知过去两秒后竟传来笑声。笑的全身都在抖,抬起头来正好与目一视线相对。

    两个对此事都心知肚明,回想起刚才联手蒙骗他们,笑的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此事算就此翻过,世人为何辰泽修了神庙,禹桓选的址,就定在不远处的青山上。他也存有私心,不愿他人知晓天降之龙是何辰泽,就说是神蛟,从南穹西海相交之地来,奉名为潭蛟寺。

    后来那人离去后几年,禹桓倒也没觉有怎样空茫,也无所谓悲寂。

    每日做着朝廷应尽之事,有时兴起也会立于观星台看看那座黯淡不显明光的蛟宿,看看归于漆夜的张宿。

    目一这孩子恋家,战事再忙都要抽出空来写信。禹桓看完后一一给他收好,从兵卒到将领,每每晋封时寄来的信字句间都能看出他的眉飞色舞。

    人们道他天生异瞳,是神将,是吉星。

    这些坊间流言自然能传进禹桓耳里,听完也不过笑笑作罢,想起往年躲于茅草垛后的小少年。

    他对自家爹娘倒不藏私,前因后果添油加醋胡编乱造地给爹娘讲了个清楚,说自己要守着一个大神仙,不纳妾不娶妻,不白白耽误人家小娘子年华。

    自家父亲通透的很,母亲却是偷偷哭了几次,禹桓虽然看的过意不去,但也没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