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宿星令

分卷阅读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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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屋内没有烛火,看什么都像蒙了层黑纱,隐隐透着些许暖光。

    禹桓眼前朦朦胧胧模糊一片。禹桓恍惚间想到了小时候,在门槛上等兄长下了学堂回家时,也是这样的景象。

    忽然从心底涌上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心酸中掺杂着点怀念,

    连在面前停住的身影甚至都带上了熟悉的感觉,禹桓本就累的不行,加上到处都是迷蒙的一片,更让人混沌。

    所以等听到身旁脚步声后,睡去一会的他抬头,看见面前人影轮廓有一圈薄光,含着些许软糯的鼻音开口。

    “怎么才回家?”

    何辰泽微微一皱眉,想来这个人应该半梦半醒的迷糊了,就蹲下身来轻拍了两下他的脸。

    这人现在身上脏得很,碰哪里哪里就一个印子,何辰泽见他脸上留了指印就想擦掉,谁知道越擦越花。

    他起身走到被禹桓用来堆放乱七八糟地方的房间里,施法拆开几个木桌椅,聚成一个大木盆,又往里面送了热水。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何辰泽沉吟一会,双手虚虚拢起,他闭眼低声叨念几句。

    再睁开时微拢的掌心透着黄光,他将双手一抛,霎时若萤虫遍野,万千稀碎的小光点散到空中各处,将视野照亮。

    等再回到门口时禹桓已经醒了,站在那里惊诧看着围绕着自己的莹点。他伸手想戳一下,在即将碰到时对方就灵巧一躲,绕着自己飘上一圈。

    何辰泽看着好笑,也在胸前举起自己的手,附近莹点见状都汇集过来,禹桓也看见了,心中一阵艳羡。

    何辰泽挑衅地冲他一抬手,开口打趣他:

    “它们不喜欢你哦。”

    “差别对待。”

    禹桓撇嘴,愤愤地曲起食指轻敲一下正好在旁边的一个小莹点,结果对方没躲,正好点上去。

    触感软绵绵的,还带着微热。

    禹桓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敲中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莹点被他敲了以后往下一落后又飞到自己面前,委屈似得一点点暗下去。

    “何辰泽!”

    禹桓忙伸手去捧那个暗下去的小光点,惊慌间第一次叫出何辰泽的名讳,对方显然也没习惯,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后磨磨蹭蹭地走过来,乐看对方手忙脚乱的小心护着那一点光亮。

    何辰泽垂头看着在他手心,神情惋惜地抿着嘴不说话。

    “它还能恢复吗?”

    何辰泽对他痛心疾首地叹出口气,从他手里接过去。禹桓目光寸步不离那个光点,一脸紧张。

    何辰泽低头看一眼手心,再抬头看一眼禹桓。来回几次后终是绷不住,笑出声来。

    他用两指将它捏起来揉搓几下:“这只恶劣的很,它骗你的。”

    话音刚落那一只就接着重新亮起来,几下从何辰泽手中钻出,溜的飞快。

    如果头上真的可以冒烟的话,禹桓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能同广寒宫里的萦绕千年都未绝的青烟相媲美。

    但对这人又不敢打不敢骂,只能憋了半天闷闷地重复对方的话。

    “这只果真恶劣的很。”目光却是投向着何辰泽。

    何辰泽笑的更放肆,笑完后将头一偏用舌头轻舔自己的左侧尖牙,勉强找出几分正形。

    “它们就是和火苗差不多的东西,多些灵气罢了,你竟然还把它们当宝贝。”

    说时伸手在禹桓的额头抹了一把,放在眼前搓着自己指尖,轻啧几声。

    “洗沐的水准备好了,你先清洗好自己吧。”

    对方被他啧的羞赧,连眨几下眼睛后还佯装豪迈地抹了把脸,在身侧一挥袖子。

    “这,这叫大丈夫不拘小节。”

    话是这么说,等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时禹桓早就溜进里屋去了,只留下他挥袖时抖落的一层灰。

    何辰泽笑着皱脸空扇几下,悠哉悠哉地往之前就看好的一间厢房踱去。

    屋子被禹桓布置的整洁,他弯腰压了压塌上软铺,虽是破旧却也不像先前般灰尘遍布。

    倒也可以凑合。

    他合衣上塌,单臂作枕仰躺着,百无聊赖地转着食指同自己身旁的萤火玩。

    玩累后它就伏在何辰泽的掌心里,乖巧地一亮一暗闪着。

    何辰泽半阖着眼看它,另只手搭在它上方摩挲了几下。

    之后指尖用力,竟将其碾碎在了自己掌心。

    瞬间萤火若碎镜般迸裂四散,变成细沫落在他身上。

    何辰泽阖眼,眼尾带着百无聊赖地惬怠。

    有一声细响传入耳廓,他睁开眼看到了定在门外的禹桓。

    对方手提着一壶热酒,散着长发站在自己屋前。何辰泽不知道他站那多久了,但也神色照常的下榻走到他面前道了声谢,将那壶热酒接过来。

    “哪来的酒?”

    “院里埋的,我见它露出来些许便挖了出来,想着你应该喜欢。”

    何辰泽应该是很喜欢,言语都带着些惊喜。

    他知道禹桓不肯碰酒也就没给对方,只自己斟上一杯放在鼻下嗅了嗅。

    “为何是热的?”

    “热酒不伤身子。”

    禹桓声音比平常小上些许,垂眼盯着何辰泽的手。

    “我先回去了,你早些歇息。”

    说罢就后退出去将门为何辰泽掩好,这个地方风大,夜间更甚,禹桓一时间被吹的睁不开眼睛。

    他将手挡在眼前,刚想抬步时听见屋内传来何辰泽的声音。

    “我虽是凶煞,本性难移。”

    “但既然许诺了就不会食言,你不必怕我。”

    “谢谢你送来的酒,门外有伞,撑着能挡些风。”

    禹桓应声看去,门旁果真有一把崭新的伞,他拿在手里撑开,烈风全数被挡在伞外。

    他看着这把本应不属人间的伞半晌,握它的手有些不稳。

    想来那人本性应是如此,以杀戮为乐,将鲜血冠为自己名号。

    可是颈窝处却有丝暖意,散着蓝光的碎片同自己的惊惧碰撞,最终将一切瓦解。

    一瞬间感觉好似生而为人的本性分崩离析,好似自己生来就本应与这人为伍,与凡俗两异。

    禹桓忽然想起那只自以为脱离畜道,遮眼闭耳的灰鼠。

    而如今自己忘乎所以的同何辰泽地缩在这个村落里,不理庙堂不闻世事,怕是也与其无差。

    但后又转念一想,自己反正也不过剩数十年阳寿,恣意便恣意了,以阳寿为注洋洋洒洒陪那神仙疯一把,也算没白来这个世上。

    最终禹桓还是将它撑起,踏着一地碎霜回了卧房。

    ☆、第十六章

    何辰泽在临近拂晓时睁眼,跨越没膝的杂草走至断石边一跃而下,落在下方人家的屋檐。

    他盘膝而坐后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停在不远处那颗高四五十丈的巨杉木上面。

    这人将目光定住后就不再动弹,一眨不眨地看着它近一炷香的时间。

    红杉的树枝好像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又是动了动。何辰泽看见后依旧盯着,一看又是盯着大半天。

    “你这个神仙怎么那么没礼貌!”

    传来是个女子的声音,娇娇脆脆的,带着不满的羞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