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話可說，莫光無語凝視他。
「你知道我當年過的是甚麼日子麼？」童桐回想起來都後怕地顫抖，特麼就覺得自己是神不是人了，「閉上眼都是滿地的鮮血，耳邊無時無刻都能聽見莫雪對我妹的不堪辱罵，還有我妹哭著喊著叫著『哥哥救我，我還不想死』，你知道那種每天每天睜著眼睛等天亮的煎熬麼？」
童桐的聲音從平靜漸漸發顫，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爸媽因為要工作，還要輪著去醫院照顧我妹，還得打理家裡，我只能扛著，無法跟任何人說我其實也害怕」
他怎麼能不害怕？芯芯可是家理所有人的心頭肉，事爸媽得更是自己的啊！
「這一切都是我害我妹險些丟了性命的人竟然是我，沒人可以抒發，我只能憋著、憋著──我他媽當時怎麼就沒瘋了了事，現在還要聽你他媽扯這些破事，你他媽憑甚麼讓我原諒你家的骯髒事？」
童桐倒底沒能憋住，朝他一通亂吼，「你爸他媽拿了張一百萬支票甩手就走算甚麼意思？一百萬能買我妹一條命麼！哈？」
說到最後，童桐的聲音已經壓不下去，幾乎是用盡力氣大吼。
一百萬？甚麼一百萬？哥說的從沒有人與他說過
老大跟阿鬼在門內聽著聽著感覺越來越不對，老大趕緊開門把童桐拉進去搓著他的胳膊。
童桐的那嗓子一吼，也引起其他人得注意，一間間開了門向外看了看，卻甚麼都沒有，只有莫光站在走道，以為好戲結束了便又默默地把門闔上。
225裡頭就沒門外那麼寧靜，一人一句安慰，把大夥兒給嚇得不輕。
「哥，別難過了」
「沒事的，都過去了」
童桐哭了，吼出來的同時他也哭了，不知道是宣洩的還是害怕的，眼淚啪搭啪搭地湧出來。
「阿光，你別逼哥了，你要不知道問問你爸爸，我相信你爸能告訴你，」阿鬼說，「就非得逼著哥再說一次麼？」
「我不知道我」
騰岳炎也從衛生間衝出來，全身上下只裹了條浴巾，頭髮還滴著水。
二筒哭了？
騰岳炎像自己被揍了一拳，一顆心鑽心的疼，爬了下頭髮把瀏海通通掃到上面，拉過童桐擁進自己懷裡搓著他的背。
「二筒是我，你聽見了麼，」騰岳炎輕聲地在他耳邊說，「我回來了，你感覺到了麼，二筒？」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莫雪會推芯芯」
「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騰岳炎壓著他的腦袋哄著，可視線卻冰冷地勾著走道上的莫光。
門外的莫光也顧不上吃醋不吃醋，自己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看著童桐渙散的眼神，只能傻傻站在那兒看著事情發生。
「芯芯、芯芯要是死了怎麼辦」
騰岳炎把童桐的手機從褲兜找出來，解鎖找到童芯的電話碼，甚麼都不管直接撥出去，並切了外放，響了幾聲才被接起來。
『哥，怎麼啦？』
甚麼都不知道的童芯歡快的接起電話。
「芯芯？」
童桐才說兩字，童芯立馬覺得不對。
『哥、哥？你在哪？你怎麼哭了？』
「我」我在哪？童桐暮然驚醒，「芯芯，對不起很疼麼」
『我不疼，哥，你在哪？』
「他在宿舍，妳能過來一趟麼？我讓阿鬼帶妳進來。」騰岳炎說。
騰岳炎朝阿鬼抬了下下巴，阿鬼立刻衝出去，躲著攝像頭離開宿舍樓，朝著童芯的宿舍樓奔去。
「你滿意了麼？」騰岳炎冰冷的嗓音穿過人群問站在走道上的人。
「我、我沒想到會這樣」莫光眼神暗了暗。
「沒想到？」騰岳炎哧笑了聲，眼神淨是想殺人的怒意，「二筒說得還不夠多次麼？你以為他唬你框你的？他就是這個情況，你能別一直老出現在他面前刺激他麼？」
童桐已經不在喃喃自語，只是依舊沉默地窩在騰岳炎懷中，睜著空洞沒有生氣的鳳眼，宛如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你們莫家當年做得缺德事還少麼？有錢了不起了，能這麼糟賤人命？明明是莫雪推童芯的，有錢倒好了，成了童芯自己摔得了？想拿一百萬息事寧人？還敢利用學校的權利恐嚇二筒？有你們家這麼處理事情的麼！」
騰岳炎句句誅心，聽的人也寒顫。
堂堂有頭有臉的莫家揉捏沒錢沒勢的小家庭是分分鐘的事。
孩子惹了事砸個百來萬打算大事化小，對個高中生恐嚇威脅小事化無，真虧是他們莫家的孩子才能如此不要臉的求原諒了吧！
天啊！
怎麼回事？
爸爸當年到底做了些甚麼？
一會兒工夫，童芯便讓阿鬼拉著悄悄奔進來了。
「我哥、我哥怎、怎麼樣了？」童芯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平靜許多了，妳先陪陪他，同他說說話，我去把澡給洗了。」騰岳炎說，「阿鬼，把門關起來，進來不關門是哪時落下的毛病？」
阿鬼挨罵的好冤枉，卻又不敢反駁，誒了聲趕緊關了。
莫光眼睜睜看著門就這麼關上。
當年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
莫光拿出手機撥了號，對方響了幾聲才接起來。
「爸，當年小雪的事您怎麼處理的？」
『你沒事問這個幹嘛？誰跟你嚼舌根了？』
「沒有誰，我就想搞清楚當年是怎麼一回事，」莫光冷的聲音說，「爸，別想騙我，我要想知道還是能查出一二的。」
『不就拿錢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誰不是這麼處理事情的。』
莫光窒了窒，「誰像您這麼處理事情的，一百萬砸過去想買人家養了十幾年的閨女，您怎麼會這麼冷血？」
『你說甚麼話，是那個姓童的是你妹妹，還是小雪是你妹妹，幫著外人想害你妹妹啊！你還真是個好哥哥。』
「所以您就去學校施壓是吧！」莫光咄咄逼人地問。
『你知道了？我不是為了小雪才警告他的。』
莫光嘖了一聲，都無語了。
「您閨女害了人家閨女，還怕人家說麼？」
莫光的三觀頓時覺得不夠用，爸爸這是什麼思考邏輯。
『所以當我知道你們同宿舍時，不是讓你媽媽隔三岔五地拿東西給他了麼。』
「誰稀罕那些東西了，人家壓根兒就沒收過半分，童家一百萬支票都不收了，那些東西算」莫光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般艱難地問：「所以大一的時候您就知道他是小雪當年喜歡的那個人了？」
『廢話，不然怎麼讓你轉學，你轉回來這事我都還沒跟你算帳呢！』
「您是故意的？」
天啊！爸爸甚麼都知道卻甚麼都不跟他說莫光氣得在走道上狠狠踹了一腳。
『不然呢？』
「所以你也猜到了，就算一年之後的現在我再回來，哥也不可能會接受我，才故意跟我做了那個約定？」
爸爸竟然兩年前就開始算計他了，他是他的兒子啊
『就算你不走他也不會接受你，說不定還會把他給逼瘋了。』
這句話雖然很無情，卻該死的現實，莫光找不到半句話來反駁。
『既然你轉回去了，說再多都是廢話，剩下兩年好好讀完，別再給我找事了。』
哪敢他哪還有臉再去找哥啊。
都沒了，連最後的尊嚴都沒了。
讓他拿甚麼再出現在哥面前。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