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懒得跟他解释，他只是有点担心龙放。
龙放虽然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事儿了，还能皮，但他总觉得不太放心。
他不会真的那么天真，认为睡一觉就没事了。那仅仅是龙放不想让他觉得有事。
龙放玩了半天手机，一抬头：“你怎么还没走？不怕迟到啊？”
“舍不得你。”
“……”龙放左右看了一眼，假装压了压声音，“小哥哥，大庭广众，也不怕让人听见了？”
“你能听见就无所谓。”
“你的好话是不是每天都有限定额度的呀，说完了就没了，”龙放笑着问，“我可以攒吗？”
“不用攒，应有尽有。”
“屁嘞。”龙放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站了起来，“老杨头在叫我了，你赶紧走吧，我看老杨头忍不住想要把你吃了。”
龙放刚过去，老杨头就将他拉到一边，痛心疾首地骂他不求上进，顺便将季青黑了个底朝天。
“没有，我没有为五斗米折腰，”龙放无奈地一摊手，“您看，我还在跑龙套呢！”
“……”是喔。
观影爸爸哪里拿不出一部戏来，要真搞上了龙放还能来这儿？那季青是怎么回事？
老杨头忽然灵光一闪，拍了拍龙放的肩膀：“好小子，有骨气！就是这样，别理他。”
季青一定还没追到！
老杨头那个乐啊，龙放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然而就在这时候，龙放接着说：“我们只是在正常交往。”
老杨头：“……”
骗子，都是骗子！
龙放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老杨头再管得宽也没功夫一直揪着他不放，到底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友情提示也不能一直都有。
那就越界了。
龙放透过窗户看见季青转身往车内走，耳边还拿着电话在接，这一幕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场大雪，季青也是接着电话，走了后就再也没回来。
龙放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就像个ptsd患者，一次又一次地在闪回里沉沦。
之后的几天也都如此。
早晨和季青分开，然后提心吊胆一整天，等到晚上实实在在摸到人了，他才能稍微有些慰藉。
他是不肯让季青看出来的，只能将所有情绪都沉入心底，默默地等着一天的分别过去。
这天，龙放刚刚下了戏，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王克群。
“大老板，有空吗？”
“有。”
“有兴趣考虑一下我的下部戏吗？”王克群简要地跟他介绍了下故事梗概，是个警匪片，男三的角色还空着。
这剧本龙放前几天在季青的办公室里看过。
“季青叫你来的？”
“啊？”王克群没反应过来，“怎么？二老板有安排了？我不知道。”
“……”行吧。多虑了。
龙放没怎么多想就应了下来，他还是比较相信王克群的，对方既然自己来找他，就不算关系户。
“好的好的，大老板会玩枪吗？”
“别叫我大老板啊。”龙放无奈地说，“会一点，怎么，你们没有武指？”
“有的有的。”王克群看起来很忙，没多说，“那我就先去联系别人了，小龙爷不能反悔啊。”
“能让我反悔，难不成还能有比男三更好的？”
“隔壁组有个男二，湾湾一直没找着人，最近看见《越关山》底片，我看见他眼睛都亮了。我就来先下手为强了！”
湾湾本名叫蒋澂，和王克群这群象牙塔里长大的人不一样，人家是货真价实在圈子里拼出来的，这种人可以谈理想，但也谈现实。
脚下土壤不足以让他恣意妄为的时候，他就收敛羽翼，随波逐流，等到一朝能够同风而起，那所有的苦难都成了他的羽翼。
他是出了名之后，才被观影挖过来的。
这种人，在龙放看来，更狠。
蒋澂是台湾人，操着一口台普，在观影呆一天，就能把整个公司带偏，其效果堪比东北话。
后来东北人何璩来了，跟他拍了一部戏，回来的时候大家就发现台普染上了东北大碴子味儿——何璩傲视群雄。
龙放在公司里都差点被带偏。
怪不得季青经常在办公室里躲着。
虽然台普没干过东北话，但蒋澂的专业能力还是挺不可小觑的，他现在只拍电影，且基本上都是冲着得奖去的，所以很多人倒贴钱都想跟他一部戏。
这已经不是利益关系了，是声名。
龙放就想，这个男二，估计也是电影的男二，这要能拍，搞不好能直接拿奖。
“男二啊？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不，你不想。”王克群说，“我已经录音了，君子一言，别想反悔。”
“开个玩笑嘛。”
龙放虽然有点心动，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现在的水平够不上蒋澂的戏。他还是想一步一步来，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蛋。
他不想他的演艺之路走得不踏实，毕竟他也不是为了钱。而且蒋澂即使来找他，估计也是要试镜的，不好说。
蒋澂确实来找他了，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希望他能去试个戏。
龙放只好跟他表达了一下遗憾。
蒋澂挂掉电话，认命地叹了口气。
季青笑了笑：“我早说了，他不会答应你的。愿赌服输哈，欠我一部戏。”
蒋澂简直无法想象，居然有人会拒绝他的戏。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了。
他倒不是一定要龙放，只是在会上说到关于选角的问题的时候，他提了一句龙放，想让他试镜看看。结果季青就说不可能，还跟他打赌。
蒋澂还就不信了，他的戏，没听说有人不想来的，当即就把电话打了过去，为了公正，他还开了免提。
结果……恰恰成了公开处刑。
今天结束得早，连午饭时间都没到，龙放没让季青来接，自己打车去了观影。
到的时候整好十二点，一听说季青还在和人谈事儿，他就懒得上去了，直奔员工餐厅。
观影的伙食真是对极了他的胃口。
每天都有大鸡腿！
季青快半点钟的时候才和一堆人下来，龙放辨认了一下，旁边那个就是之前刚刚跟他通过电话的蒋澂。
哦！
这家伙是在会上给他打的电话！
龙放怀疑自己又被套路了。
季青一眼就看见了他，愣了一下，然后爽快地抛下他的小弟们走了过去：“今天怎么这么早？”
“没怎么等。”龙放看了眼蒋澂，气鼓鼓地问，“你们早上是不是又在套路我？”
“啊。没有，就是打了个赌。”
“那赢了输了？”龙放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