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一年他弟弟送小灵通到第七胡同,被三个杂毛欺负后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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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这么冲锋陷阵了吗!”
“做我沉乾的弟弟这么委屈你吗!”
“今天瞒着不让我给你报仇,明天是不是就得替我杀人了!”
…… -
其实明硝一直都记得……
最后把这些话在床笫之间还给了他。
进入的一刻沉乾眼睛红得厉害,是爽的,也是委屈和无措。
半个夜晚,明硝跟疯了一样,心里的空缺折磨得他恨不得把人吃进去,又因为最后的那点理智把人吐出来。
沉乾觉得他们真的在一步步回到原点,重复着从前的情感模式,只是现在担起这片天的人变成了他弟弟,而他成了被守护的那个人。
后半夜清理干净后,明硝也没松手,死死把人扣在怀里一边揉着他的腰。
身体反应还是很久,沉乾默不作声等着他缓过来。直到身上的力道变轻,他才微微仰过头看过去。
明硝先开了口:“是你给我发照片的那天吧。”
沉乾一愣,轻轻“嗯”了一声,他弟弟想听,他就开始回忆那天的情形。
“我去的时候他在吃饭,房子很破,他不敢回市区。”
看他没有拒绝,厌恶的情绪,沉乾放心继续往下讲。
“……他后悔了的。”
后来沉乾不止一次想到那天明学清欲言又止的模样,太深刻,也常常让他觉出一丝怜悯。
明硝闭着的眼睛动了动:“……他还说什么。”
“说谢谢我。”
谢他这些年对明硝的照顾,谢这十万块钱,都有。
“宝贝儿……你觉得是自杀吗?”
沉乾还是问出了口。
明硝闭上的眼睁开,最近的距离和他对望,额头抵着额头,温热相通,他才回答:
“不知道。”
“所有人都有愧疚感战胜恐惧的一天,或者走投无路了,或者良心发现。”
明硝声音没有起伏,异常平静:“他也有这个可能。”
所以他不知道。
“但我希望他死得心甘情愿。”不是不甘愿,害怕地被剥夺生命,心甘情愿地赴死是一种解脱,他不爱他,但由衷地希望,给他生命的这个男人能得到解脱。
“哥,睡吧。”
到这一步话题越来越沉重,明硝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把人用被子裹起来轻轻拍着。
“明天我去买点菜,冰箱都空了。”
他们都需要从虚空茫然的地方下来,回归现实。
黑暗里情绪的转变尤为明显,沉乾有意识地往明硝边上靠。过度劳累加上明硝有规律地拍打,沉乾睡得很快,一直到他睡熟,都能感受到身上的安抚。
而明硝听到规律的呼吸声后睁了眼,凑过去轻轻吻了他的额头。
人生多艰,他手上可捉的温暖越来越少。
门外,朱梨花眼眶通红,一个人摸索着回了房。
门里两个人互相拥抱着,还不知道第二天即将面对什么。
……
朱梨花缓了一夜,第二天一个人在厨房摸索,明硝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一桌早饭,粥,包子,豆浆,全是他们以前常吃的。自从两个儿子有各自的事业后,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围着桌子吃早饭。
朱梨花一边帮招财梳毛,一边自如地喊出第一个出来的小儿子。
“把你哥哥叫起来,吃早饭。”
明硝步子一顿,看了眼明显已经平静下来的朱梨花,转身进了房间。
朱梨花微微偏过头听着里面的动静,这个家不是避难所,藏起来的那部分情感总有一天会大白。
明硝站在床头看着还陷入沉睡的沉乾,大概人对将临的波澜都有本能的感应,就像他和明学清的最后一面,就像现在。
过分的怅然又一次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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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叫起来,刷牙洗脸换衣服,沉乾顺着本能跟在他弟弟后面,两个人面对面在朱梨花边上坐下。
“吃饭。”
警察来过一趟后,家里氛围突然沉重了不少,沉乾下意识看向朱梨花,摸摸后背还有点疼。明硝抬眼,皱了皱眉:
“吃完我再给你上个药。”
沉乾一愣,连忙摇头,示意性朝朱梨花看了看。
他妈还不知道有没有消气,可千万别触霉头。
明硝顺着眼神看过去,不吭声了。
沉乾呼噜完一碗白粥,挂着笑脸往朱梨花那儿凑过去:“妈,您都好久没下厨了。”
朱梨花给明硝夹了筷子酱菜才回他:“眼瞎了,没办法。”
气氛又沉重了一点。
明硝下意识看了他妈一眼,平白无奇的氛围里,他觉出一丝不受控的意外。
沉乾笑脸一僵,干巴巴地缩回去,也学着他妈给明硝夹菜。
两个人有来有往,十多年的默契,要是不刻意注意,谁也觉不出一丝怪异。
就像海面下的暗涌。
朱梨花平静地坐在原位,听着他们互动也不打扰。咽下最后一口粥,面无表情地把碗一放,淡淡地开口:
“待会儿给你哥上完药把另一个房间整一整。”
没有征兆的一句话,明硝心里突然一震。
朱梨花虚虚地往前看:
“沉乾,你搬过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坎2
平地惊雷大概就是这样。
沉乾手上的动作一顿,勺子立刻掉了下来,落在碗里清脆的一声,沉乾身子抖了抖。
一秒内他脑海里闪过一堆念头,是笑得像个傻逼说没必要啊,都这么多年了。再顺带问一句怎么想到这一茬了。或者假装不在意,行啊,吃完搬,也不问为什么。
而最终他也只是本能地心虚,再艰难地开口:“妈。”
朱梨花站起身没理他:“硝硝,吃完了把碗收一收。”
“今天下雨,别遛招财了,好好休息。”
“警方那边有什么新情况就通知我。”
明硝垂着头,手死死地攥着筷子。
所有情绪只能沉淀,没办法往上涌。
和往常那些早晨没有什么不同,吃饭聊天,他妈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