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建着一座清凉殿，四周全是水，只能靠着船靠近。整个殿精致奢华，窗户上糊的不是丝绸，而是水晶，剔透晶莹水晶。
大殿里，有人在起舞，舞姿优美，哪的人间几回闻。
轻轻一个舞步，晶莹大殿地板就显出栩栩如生的荷花，再一步，牡丹脚下盛开。随着舞步加快，地板上百花盛开。
舞姿不带丝毫圣洁，反倒是充满了诱惑和□□，一举一动都似心魔在舞动。一颦一笑，连高僧都会勾起凡心。天魔舞，引得神佛心乱堕落也不外乎如此。
景帝斜靠在紫檀木塌上，手里拿着琉璃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起舞翩翩的人影。他的耳中听不到乐曲声声，只听到他的涵儿手腕，脚腕上小巧金铃铛的轻轻叮当声。他看不到湖面开阔水天一色，只看到他的涵儿舞姿诱惑，让他心动让他越来越无法坐着。
他站起身，乐师也识趣的放低了声音。
谢翰并没有停下舞步，他只是低眉敛目，一个旋转。
景帝伸出手，直接将他拉进了怀里，声音低哑“都下去。”
太监很是熟练的将乐师都带走，带到长廊一边的房间里，那边是太监和伺候的人的住所。
“皇上。”谢翰带笑“皇上看了可满意。”
“满意，很满意。”皇帝摸着谢翰的肩膀“夏日太热，这个清凉殿可喜欢？”
“喜欢是很喜欢。”谢翰微微抬头，“可是，可是这里都没人……我觉得好像……”
“你不需要见到别人。”景帝说的认真而偏执“你只需要在这里等着朕，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夏日这个清凉殿就是为你所建，冬日朕也让人给你重新盖个宫殿。再过几日，朕让人在宫中给你弄一条街，统统都是你陵国的样子，你也省的想家。”
“清凉殿夏日最是畅快，看你一步一朵花绽开，真是太合朕的胃口。”
谢翰低头，他脚上的鞋是特制的，不知什么材质，踩上地板就会显出各式的花卉图案，和冰凌纹一般，清冽晶莹。这座宫殿处处可见水晶玉石，想来就是花费巨大。再盖几个新宫殿外加陵国一条街，谢翰觉得自己不用再撒娇要什么新地方了，妲己魅惑纣王盖的鹿台大概费用也就和景帝自发自动给他弄的新牢笼的差不多。
既然鹿台都有了，酒池肉林……缓缓再说，缓缓再说。
他觉得景帝应该不会接受某些群p的建议，要是他提出来，景帝不知道要折腾他多久，为了自己的肾和腰考虑，他还是把某些不和谐的群鼓掌或者什么让景帝再找几个美人的建议都乖乖吞回去，省的自己受罪。
他已经发现，对他，景帝有种偏激病态的占有欲。总是时时刻刻害怕他会突然离开，总是让他一遍遍的承诺会留在他身边，总是一次次的把他关着。像是，曾经遇到过爱的人突如其来的离开，曾经碰到过让他无法释怀无法解开的心魔。
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占有着他把他弄到失神昏迷，一次次的，好像要补足一般的不满足。他曾听太监提起过，景帝从未特别宠信哪位妃嫔，但是他的到来，好似在景帝心中洒下了末代帝王特质的种子，一日日的，每次见到他，景帝心中那个误国昏君形象就一笔一划描摹的日渐鲜明。甚至不用他的引导，不用他说话，景帝都能想出许多稀奇的误国念头。
比如这个清凉殿，比如一条街，比如说上次有张字画谢翰很是喜欢，景帝一下就给那写字的封了官。
连皇后，据说都被景帝申斥了好几次，后宫有些妃子也是忠心劝谏直接被扔进冷宫。
这种种件件，谢翰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其中做了什么。不然为何一个不算太英明但多多少少也能糊弄的过去的皇帝在他入宫后昏聩的没眼看？举动都和桀纣差不离多少了。
甚至在他进宫后再不去其他妃嫔的去处。现在谢翰觉得，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是个称职的祸国殃民不掺水的纯粹妖妃了。
景帝是恨不得把他关小黑屋呢，现在造两新的豪华精致奢靡牢笼已经算是开恩了许多。
是的，牢笼。
自从皇后去如意殿见过他，景帝大怒后，他就基本被软禁。除了几个太监外再见不到其他人。连乐师都是在屏风后不许看到他的脸，曾经有乐师在排舞时看到他，要不是他恳求，大概景帝会把那一批的乐师都给活活打死。
除了几个宫殿，再去不了外面一步。
因此当景帝说起一条街，他心中也泛起了期待。
“一条街？真的像陵国？”
“自然，朕让人弄了陵国京城最繁华一条街的样子。里面的铺子也是原样，东西统统是从陵国弄来的，朕知道你还惦记着陵国，自然不是让他们白白送来，也是朕差人买来的。”景帝看到他的顺妃露出笑意，就心中十分满意“你可以和朕说说，当年你可曾有喜欢的小吃？朕也让人弄来。”
“其实。”谢翰露出了几分怀念“其实当年我并不怎么出去……我……”
他突然看到自己轻薄半透诱惑十足的衣服，看到手腕脚腕上细巧精致的铃铛，看到染着浅浅朝霞色的指甲，看到肌肤上的青青紫紫，黯然了神色“当年，也没什么。其实我都忘了。”
“忘了也好。”景帝当做没看到谢翰的难受“你只要记得现在就行，之前的统统忘掉。”
景帝拉着谢翰的手走到外面回廊，只见湖面烟波缥缈，四顾皆无人。
“你说过，喜欢越国的花，朕准备着和越国开战，把那些花都弄来。到时候，朕就给你盖个百花宫，春夏你就可以去那里，省的无聊。”景帝意气风发般的“那些朝臣都是些死脑筋，口口声声不行，口口声声要朕三思，哼。朕的决定是他们可以置喙的？”
“皇上的决定自然都是对的。”谢翰柔顺回答。
“只有涵儿你才懂朕。”景帝眼底有着几分的暴虐“那些不听话的，一个个砍了脑袋就是了。砍了不听话的，自然有听话臣子过来。”
“是啊。”谢翰靠在景帝身上，柔柔的“不过皇上也不要砍太多人，流放就行了。涵儿也想为皇上多多祈福。那些人不听话，就放的远远的。”
“行，朕听你的。”景帝叹气“你就是太傻，上次有人说你是奸妃，朕要灭了他们十族你都不同意，还劝朕要放他们一马。他们怎么会记得你的好。”
呃，他这个奸妃已经当的够本分了，就不要再添油加醋造孽。让景帝沉迷□□不理朝政或者挥霍国库，亲小人远贤臣就够，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太多人死去。
能劝的，还是多劝劝。
这几年下来，反正……也劝不了多久了。
☆、第 68 章
春风拂面，桃红柳绿，百花绽放，正是融融的一日。
景帝牵着谢翰的手走在陵国一条街“涵儿你看，这个可像？”
“像，很像。”青年的眼中露出了怀念，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话语里还有一丝伤感“真的很像。”
不得不说景帝真的非常上心，这条街看起来完全不是刚建起来的模样，没有什么蹭亮的白墙黑瓦。一个个铺子都用心的做旧，能看到墙面的斑驳墙角绿绿的苔藓，还有有些门面上油漆的剥落，连路面都是极用心。时光雕琢后的坑坑洼洼到处可见。
仿佛，用了魔法将陵国那条繁华大街从遥远的地方完完全全的搬了过来，树木成荫，每个细节都考虑到，都是做旧或者可能就是原物。
不知道，要费多大的气力，动用多少的劳力，用多少的花费才能做到如此。要是皇上把这精力把这在意放到国家上，何愁不是一个盛世明君呢。
“你可喜欢？”景帝看到谢翰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有些不满，直接将青年搂入怀，引得青年手腕脚踝的铃铛声声“里面还有各色货物，都是和陵国一模一样。吃的用的，都是一样。你想要什么只管问他们要。”
一路的走着，只有后面的太监安安静静，而在铺子里的那些假装陵国商人或者客人的太监，看都不看谢翰一眼。
他们不敢，他们知道皇上有多在乎顺妃娘娘，敢多看的人都被挖了眼的活活打死。这些事顺妃不知道，但他们这些太监了解的清清楚楚。顺妃娘娘心善，他们知道。
但是稍稍靠近顺妃，他们就会有杀身之祸。
若是被顺妃碰到，劝说几句，当时皇帝会放过他们，可是之后仍旧一个死，甚至死的更惨。
也幸好皇上把娘娘给软禁，不让任何人靠近，不然死的人只会更多。说起来，顺妃娘娘也可怜，入了宫就被彻底的囚禁，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每日里见到的除了皇上再无他人。太监们私底下消息灵通，知道皇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直接被废打入冷宫，差不多就是等死，知道本来忠心耿耿的丞相将军都换了人，换的大臣都是顺着皇上，都是帮着皇上想法子讨顺妃的欢心，知道后宫妃子只要偷偷谈到顺妃马上就会被废了妃位直接做最低等的宫女。
他们还知道，朝臣死了不少，就是劝谏皇上不要宠信顺妃，连劝皇帝选秀的都被夺了官位。也不知道顺妃到底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把皇帝给迷的神魂颠倒，满心满眼里早就没有社稷江山，只有一个顺妃。皇帝现在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顺妃，宠爱的都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太监们也会喟叹一下，皇帝这样的专宠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若是皇上去的早，顺妃作为祸国殃民的妃子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而若是皇帝的宠爱换了人，身边没有丝毫依仗，不会勾心斗角，被皇帝彻底圈养的顺妃仍旧不会有好下场。
“这家店。”谢翰停住脚步“这家店的点心很是有名。我曾经和皇兄……”
“不。”景帝打断了他的话“你没有皇兄，你也没有什么陵国，你没有家乡，你只是朕的涵儿。”
青年低下头，低低声“是。”
“行了，除了朕你别的都不要想。你说这里点心不错？肯定是你听了别人说的，那么朕和你就去尝尝看。”根本不理会青年的哀伤，他拉着谢翰进了店。
太监也是装的有模有样，点单上菜都和店铺里的别无二致，除了根本不看谢翰一眼。
“你入宫后也不提什么要求，从来不向朕要这个要那个，朕总是怕你会寂寞孤单，又怕你会不高兴。”景帝温柔道“朕是恨不得将所有都给你，偏偏你总是那般怕朕难做。还总是劝着朕不要为你盖太多宫殿。你什么都不要，朕真的有些不安。”
青年看了皇帝一眼“皇上，其实皇上给我的已经太多，我哪里还有别的要求？”
昏君该做的景帝全做了个十二分，他能发挥的余地都没有。即使他真的进谗言要这要那……可皇帝都把人都杀了贬了流放了，东西全都在他想到前弄来了，他还能干嘛啊。
炮烙挖心真不是他要干的好不好。
好好的妖妃人设现在他只能走傻白甜路线也真是让人落泪啊。
甚至他都不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景帝到底把国家祸祸成了那副样子，每次景帝过来都是岁月静好歌舞升平，他也不敢向太监打听，生生把个入宫变成了坐牢。按照时间来说，应该剧情是快了。
但是，皇帝给他打造了个金色的四季如春的笼子，他根本看不到外面。
“这味道，还真是以前的味道。”他主动给景帝夹了一块牡丹糕“里面的豆沙馅也是细腻醇香，一点也不甜腻。皇上尝尝看，虽然比不得宫里的精细美味，也有市井的味道。”
景帝尝了一口“果然好吃。”
“这里的茶也不错。”谢翰根本没问到底怎么会味道完全一样，也没问到底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他只是轻轻笑了下“皇上，谢谢皇上费心。”
“我很开心。”
“开心就好。”景帝捏了捏他的手“你只要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用多想。”
无论是朝臣的劝谏，还是后宫的事情，无论是邻国开战战败割地还是国内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无论是午门外被诛九族的人排成行，还是各地造反，他的涵儿都不需要知道。国库不够充盈那就加大赋税，改宫殿的人不够就多征劳力。
打仗输了，那就割地赔款。
总有对付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