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叶契把门推开一条缝，他透过这条缝去看趴在桌面上的齐耀，他头一次看见这么脆弱的齐耀。这样的危机公司大大小小经历过好几次，齐耀一向是最冷静沉着的那一个。就连那次公司濒临倒闭，他们所谓的理想即将化为泡沫时，齐耀都没有像这次这么大的反应。
果然，稻草一根一根堆积，总是会有压死人的那一天。
叶契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他对电话那头的言辞说：“你来接他下班吧，最好带点吃的，他今天没吃饭。”
言辞那边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轻轻地应了叶契一声。
这一回叶契很清楚的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他刚想问言辞哪来的车，对方已经急不可耐地把电话给挂断了。
叶契盯着黑掉的屏幕愣了会儿，他记得齐耀家里没有备用车来着，那小菜鸟这大半夜的上哪儿搞得车？
难道齐耀背着自己兄弟，给小菜鸟送了车？
再推门而入，叶契已经多了满肚子的疑问。
倒是趴在桌子上的齐耀，忙碌了一整天，这会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仔细看，他的脸色有点苍白，淡色的嘴唇因为缺水有要破皮的先兆。叶契坐在齐耀旁边看了会儿，他抿着唇，眼睛时不时去瞟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过了没多久叶契站起身，他从办公室把自己的空调被拿过来给齐耀盖上，然后抓着手机面无表情地走出会议室。
他把某个人从通讯录的黑名单拉了出来，然后摁亮了那一串数字下方的绿色电话图标。
第37章 不速之客
言辞挂断叶契电话之后，火急火燎地往齐耀公司赶。平时四十分钟的车程，愣是被他缩短了十分钟。
言辞停了车，刚要伸手去解安全带，一直站在公司楼下打电话的叶契走了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
“来的还挺快。”叶契站言辞车前边，和下车的言辞面对面站着。
“齐耀呢，他怎么没一起下来。”言辞着急地看着叶契身后的写字楼，他担心齐耀。
叶契耷拉着脸，他狐疑地看看言辞的车，又看了看神色慌张的言辞，好半晌之后他才给言辞让开路。
“十五楼，自己去找。”
“嗯。”
言辞点了点头，直奔写字楼大门。齐耀这边的情况他在来的时候就找人了解了，这么大的事，齐耀肯定很难受，他要快点见到齐耀才行。
等言辞走了好半天之后，叶契的目光才从哪个匆忙的背影上面移开，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言辞的车牌，有些东西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这会儿已经不是正常的下班时间，整个写字楼空荡荡，大厅里偶尔能看到几个下晚班的上班族。言辞一口气到了十五楼，走进了那个唯一还开着灯的办公室。
齐耀的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言辞进了齐耀的办公室转悠了好几圈，才找到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的齐耀。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齐耀睡着的样子，可现在的齐耀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不过就是一个白天没见，齐耀的脸比出门时憔悴了不少，他皱着眉，似乎连睡都睡得很不安心。
除此之外，言辞意外地发现齐耀脖子上戴着的是他前几天给织的围巾。说实在的，他给齐耀织这条围巾的时候，根本没想过齐耀会戴着它出门，更没想过齐耀会戴着它来公司。
言辞心疼了。
他凑过去亲了亲齐耀脸颊，然后又在自己织的那条的围巾上亲了一口。
最后他小声地在齐耀的耳边叫着齐耀的名字。齐耀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但不是在公司的会议室里趴着。
言辞的声音不算大，但对于睡眠浅的齐耀来说已经足够了。
齐耀慢慢睁开眼睛，在看见言辞的脸之后，他惊讶地睁大眼睛。但很快他就把自己这点小失态给很好的藏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齐耀推开椅子站起身，趴太久他的腿有点发麻，他起身的时候打了个趔趄，正好撞到身后言辞身上。
言辞揽着齐耀的肩，他放软声音回道：“你不回家也不接我电话，我担心。”
听着言辞的声音，齐耀心里的烦闷稍稍纾解了一些。
“我这么大一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言辞嘿嘿地笑了笑，搂着齐耀肩膀的手又紧了紧。
“走吧，先回家。”
“嗯！”
回家之后，言辞给齐耀热了粥。齐耀累了一天，粥喝了一半就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言辞还在厨房准备明天的早餐，等他折腾好厨房里的那些事，齐耀已经倒沙发上睡了半小时了。
言辞看见躺沙发上的齐耀老心疼，这会儿他不想再把人给吵醒了，都累成这样再吵醒也不知道待会儿还能不能睡得安稳。他挽起袖子，轻手轻脚地把齐耀抱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抱齐耀，当然也是他第一次敢上手抱齐耀。
他不敢动静太大，怕吵醒了自己抱着的人。上楼下楼几分钟的事，言辞搂着齐耀磨磨蹭蹭了十几分钟。
一是他想过手瘾，二是他真的怕。
万一被齐耀发现什么端倪，他百分之百吃不了兜着走。
齐耀心里装着大事自然吃不香睡不好，连着操心了一个礼拜，他一下瘦了好几斤，连脸颊都跟着凹了下去。体重减轻这事对大部分人来说算是好事，可对齐耀现在来说，百害无一利。
同样情况的还有言辞，齐耀这样他更吃不好睡不好。到最后，他居然比齐耀还多瘦了一斤，更别提还有他眼眶下边俩大大的黑眼圈了。齐耀公司出问题这会儿，言辞正好赶上交稿期。他一边要死要活地赶稿，还得分出一份心来操心齐耀。
肚子里揣个人体重还下降这么快，齐耀晃过神来自己也有点慌了。好在熊儿子像爹，每天好像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折腾他。不过齐耀还是背着言辞去找王晖清仔细做了个检查，被王晖清一顿大骂，反倒被骂醒了。
他在这里因为公司的事情自怨自艾，害得言辞跟熊儿子一起被他连累，这么一想齐耀心里挺过意不去。
从王晖清那边回来之后，齐耀开车去了几个月前他给言辞买了布娃娃的玩偶店。言辞老是在他面前熊啊熊的提，他前段时间还特地去关注了这家店的公众号，之后他偶尔会去那家店的微信公众号看看，看见新款他会买回来丢家里各种柜子里。
偏偏言辞一次都没发现。
齐耀把车停在停车场，下车去了玩具店。这几天言辞给他操了不少心，昨天晚上又是赶稿赶了一个通宵。
今天他拜托叶契看着公司，空出今天休息。虽然言辞一直没怎么提过，上次意外看见言辞的身份证，那家伙过两天生日，他借着今天来检查身体，顺便给言辞买点礼物。
这家玩偶店里人气很不错，原创的布偶不管是造型还是质量都是上乘。今天工作日，人流量要比上次来要稍微少一点。齐耀进去之后发现多了不少新款，上次言辞都要的大熊，好像又出了另外一个新造型。
齐耀让售货员把大熊从货架上拿下来，顺便又挑了几个小狗造型的小布偶挂件一起打包让人帮忙装起来。
他结好账面不改色地搂着大熊离开玩偶店，在踏出店门的一瞬间，齐耀眼睛有点花，他还以为言辞会像上次那样站在门外。之前言辞站的位置这会儿已经被装上了垃圾桶，不仔细看还真的以为有人蹲在那里。
齐耀摇摇头，他好像中毒太深了点。
他带着玩偶回到家，还没准备进门，就听见屋子里一阵闹腾。隐约间，他好像有听到他老子和他妈的声音。齐耀的脸色瞬间变难看了些，他急匆匆地推开虚掩的大门走进去。
一看，在他出门这段时间，他家里热闹的很。
他爸妈和小妹，言辞和叶契，甚至还有上次来过他家一次的唐小松，全都在客厅站着。
齐耀还搞不清眼下是什么情况，他老子反应倒是最快，三步两步朝他冲了过来。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齐耀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齐耀毫无防备地被齐天宗打了一巴掌，对方用力的程度打的他头晕眼花。他后退几步靠着墙缓了缓，等他再抬起头时，言辞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言辞挡住齐天宗之后，叶契也没办法忍了。这次他过来本来是想来告诉齐耀一个好消息，谁知道他过来齐耀没看见，光看见言辞和他那个心事重重的小助理在一起。这几天他累了，就靠在沙发上眯一会儿的功夫，再睁开眼他就看见齐天宗那糟老头子指着他鼻孔骂天骂地的。
叶契走到齐天宗面前，手用力抓着老头子的胳膊，他嘴角往上翘了翘，笑着对齐天宗说：“齐叔，你这不请自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动手打人呢。”
胳膊一边被叶契抓着，齐天宗怒不可遏。他那张刻薄的脸因为过度愤怒而发红，布满皱纹的眼睛圆圆的鼓着瞪着抓着他胳膊的叶契。
“我管教自己儿子用得着你个后辈插嘴？”齐天宗用力挣开叶契的手，转身就往齐耀那边扑。
言辞眼疾手快地护住齐耀，带着他往门外走。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可齐耀现在不适合混战，言辞只好憋屈地让齐耀离家里远点。齐天宗在后面破口大骂，满嘴的不孝子。齐耀出了大门老远，还能听见老头子在后面中气十足地骂着。
“齐耀，你怎么样？痛不痛？”走到一个稍稍安静点地，言辞停了下来。他捧着齐耀的脸，抿着嘴一脸严肃地查看齐耀脸颊上的伤势。
齐天宗那一巴掌打的毫不留情，隔那么远他能听到那一巴掌的脆响声。言辞老心疼了，他用手轻轻地摸着齐耀被打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罕见的狠厉。
都红了，他都舍不得，那糟老头子凭什么。
“疼吗？”
看齐耀不出声，言辞瘪了瘪嘴，没多久他眼眶也跟着红了。
“哎，不能再继续了。”齐耀对齐天宗的到来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倒是言辞这个反应让他有点手忙脚乱。言辞这样颇有一副自己不阻止，他待会儿就要哭出来的架势。“我还没哭，你哭个什么劲？”
“真不疼吗？”言辞还惦记着齐耀的脸。
“疼什么，你觉得他一个老头子能有多大力气。”齐耀不在乎地笑笑，比起言辞和叶契的态度来说，他显得过分平和了。
齐耀这话让言辞有点不高兴，齐天宗那糟老头子多大力气他还是知道的。他俯身过去搂着齐耀的腰，下巴搁在齐耀的肩膀上。
“好了，回去吧。”
齐耀让言辞这么靠着他站了会儿，“行了，我们该回去了，把烂摊子全丢给叶契不厚道。”
他轻轻地推了推靠在他肩膀上的言辞，示意他起身。他现在早就过了会为了齐天宗生气的年纪，再说齐天宗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让自己老子狂几天，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孝道了。
言辞哼哼了两声没说话，也没动弹。
“这个给你，快拿回去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