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贺州敲响了贺迟的房门。
“哥哥,你在里面吗?”
贺州敲了三次们,房里都没有人回应。
他按下把手,门没锁,于是轻推开房门,坐着轮椅进了贺迟房间。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玻璃门上氤氲着热气,贺迟正在洗澡。
贺州环视一圈,先是拿起贺迟扔在桌上的钱包,打开看了看,里面除了现金和信用卡什么也没有。
他暗自发笑,觉得自己未免也太老套了,现在应该没人玩那种把合照放在钱包里的过时情趣。
他操纵轮椅在房里逛了一圈,掀开被褥一角,终于发现了贺迟的手机。
他拿起来一看,屏保还是那张图,夜空中的一颗星星。
听刘老师说,贺迟的那位同桌叫“苏星”。
贺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用手指划亮屏幕,手机提示请输入六位数字密码。
贺迟这个人很简单,他设置的密码想必也不会复杂。
贺州先尝试着输入贺迟的生日,手机显示密码错误。
他不慌不忙,接着输入“123456”,结果显示密码仍然不正确。
他挑了挑眉,按下六个零,这下手机终于解锁了。
贺州直接点进微信,贺迟把一个人放到了置顶聊天,这个人叫“star”,他的头像和贺迟的手机屏保一模一样。
贺州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他点进聊天页面,往前翻了几页,满满的聊天记录映入眼中。
--小状元,明天给我也带几颗薄荷糖
--我觉着我最近又变帅了,你觉得呢?
--给你买的牛奶怎么不喝?你放抽屉里孵蛋呢?胳膊比不上筷子粗,你这人就是挑食
--我昨晚上看手机说吃太多糖不好,你以后喝豆浆少放点,先减半勺
--苏老师,今天的课文还没读呢?不听着你的声音我睡不着啊
--今天天上有星星,你看见了没?
……
贺迟和这个“star”聊天时语气亲昵,话语中的纵容和宠爱几乎要划破屏幕满溢出来。
贺州边看边笑,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他直接把聊天页面拉到最下,最近的一段对话就发生在半个小时前。
你爸二大爷:明天上午十点,别忘了
你爸二大爷:我有很重要的话,一定要当面告诉你
star:记住了,不会忘。
明天上午十点。
贺州的食指在这几个字上停留了一秒,把这个时间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就在这时,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贺州丝毫不慌乱,冷静的把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盖上被子,再安静地退出贺迟的房间,轻轻合上了门。
整间房像是没有人进来过一样,被查看过的钱包和手机都在原来的位子,就连被单的褶皱都似乎和原来一模一样。
-
贺迟洗完澡,拿毛巾胡乱抹了把头发,接着就躺倒在床上,打开微信,看着苏星的头像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那种浑身燥热的感觉又来了,明明才一天没见面,他就是忍不住,没话找话给苏星发了一条微信。
你爸二大爷:早上喝了杯豆浆,比不上你买的甜,难喝死了
你爸二大爷:都怪你
苏星过了几分钟才回消息。
star:……关我屁事
你爸二大爷:你买的为什么就那么甜
你爸二大爷:你说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贺迟舔了舔嘴唇,打了一行字--“要不然我怎么觉得全世界就你甜”,他指尖在“发送”的绿色按键上停留了几秒,最后还是把这行字删掉了。
算了,明天见了面再告诉他。
苏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背了这么个投毒的罪名了,他笑了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打字。
star:下了
star:给你下了会变脑残的药
贺迟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回复:
你爸二大爷:今天干了什么?
star:什么也没干
其实苏星干了不少事,他先是去商店买了身衣服,店员问他要在什么场合穿,他想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明天和贺迟见面到底属于什么样的场合,于是回答:“比较正式。”
店员表示明白,带他到了西装区,给他搭了一身版型不那么显老气的正装。
苏星一愣,摆摆手说:“要正式一点,但又不能让对方觉得正式。”
店员一头雾水,还从没有客人提出过这种要求。
苏星看着她难办的表情,也觉得这个要求提的有些无理取闹,他笑了笑,心里暗自笑自己明明每天都见到贺迟,这次怎么就搞得这么刻意。
他没什么逛商店的经验,平时他的衣服都是到批发市场选一件单色的、大小能穿的就解决了,但这次有点不一样。
想让贺迟看见他最好的样子。
苏星挑来选去,最后选了一身米白色毛衣和黑色修身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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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迟靠在床头,关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你爸二大爷:我也什么都没干,只干了一件事
star:什么?
你爸二大爷:等你
那边紧接着沉默了,贺迟等了半响,也没等到苏星的回复,他接着发消息。
你爸二大爷:今晚天色不好,没有星星
你爸二大爷:明天有
star:你怎么知道?
你爸二大爷:我就是知道
他把手机揣在怀里,想着他怎么不知道。
明天开始,这颗星星就归他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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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别墅里还有一个房间没开灯。
贺州坐在窗边,身影沉没在一片黑暗中。
他看着窗外,夜已经很深,今天是个阴天,夜空中一片漆黑,一颗星星也没有。
他拿起窗边搭着的一根长棍,猛地推开窗,冷风呼啸着一拥而入,卷起轻飘飘的纱帘。
纱帘拂过贺州的脸,盖住他那双阴沉沉的双眼。
“明天上午十点。”
贺州张嘴,轻声念了一遍。
他推着轮椅到了床沿,正对着床的墙上挂着女人的黑白照片。
贺州双手支着轮椅扶手,面目狰狞地强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但他的双腿毫无知觉,长期的室内生活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手臂肌肉也渐渐失去了力气,他重重跌回了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