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何生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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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样不错,只是,怎么跟傻了似地。

    戚怀香不解地看着他,看到他眼角微红,差不多要哭了的样子,忍不住去拍拍他的肩,问,“喂,这位仙长,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我才刚从湖底出来,貌似还不认识你吧。”

    “你不认识我么?”

    柳眠迟怔怔地看着那熟悉的容颜,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样总是含笑的神情,说话时低低地,总是被人说轻佻如调情。

    可他却说,他不认识自己。

    柳眠迟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心,几乎喘不过来气。

    他陡然伸手,握着对面人清瘦的手腕,喃喃,“你回来了,那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戚怀香脸色一变,要甩开,却发现他修为远远高于自己,怎么都甩不开,“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放开!我又不认识你!”

    但那人却只是握着他,神情痛苦,摇着头,“不、不,我等你很久了,真的,很久很久了。”

    他的表情是任何人都不忍心再拒绝的悲戚,让戚怀香差不多以为自己是个负心汉,真地什么时候调戏过这人,有把人抛弃了。

    但他记得自己风流半生,可没祸害过眼前的人啊。

    戚怀香正挣着,陡然看到一个青影闪过,随后,一股力量帮着他挣脱那人但束缚。

    戚怀香舒了口气,定睛一看,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声音里有些欣喜,“小青?”

    这下,两个人都怔了。

    青延看到柳眠迟和那酷似戚怀香的人拉拉扯扯,一怒之下便掠过湖面飞了过来,却听到他在叫自己小青。

    “主子?”

    青延不可置信地问,声音有几分颤抖。

    戚怀香见他的样子,笑了一声,道,“怎么了,那么难过的样子,我回来了还不开心么?我在湖底修炼了那么多年,就想着回来见你们呢,别哭丧着脸。”

    青延面色激动,只是愣愣看着他,兴奋得说不出什么话来。

    柳眠迟却面色铁青,问,“那我呢?”

    “嗯?”

    戚怀香揉揉眉心,蹙眉,“你是谁?”

    “……”

    眼见又要纠缠不清,阴云不知何时散开,天光乍破,光芒万丈,鹤鸣声声清亮,从云间掠过。

    闻清徵的身影陡然现在几人眼前,他转过身,视线第一眼就落在了三人之间,失声,“戚怀香?”

    戚怀香朝他一笑,笑容放肆,张开怀抱,“你来晚了点。”

    闻清徵亦和其他两人一样愣着,直到湿漉漉的美人纵身过来,紧紧抱住他,他才反应过来,“你,你……”

    “我回来了,别你、你的了,赶紧给我找身干净衣裳,我浑身都湿透了。”

    戚怀香不耐地说着,念叨着,“这些年在湖底,浑身没一处是干爽的,整天被湖水泡着,都快忘了地面是什么感觉了。”

    闻清徵听他说着,依旧是以前那一模一样的语调,忍不住去看柳眠迟。

    柳眠迟站在原地,面色悲戚,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难道,你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我么?”

    戚怀香怔着,“什么意思?”

    闻清徵是见此处天象异变,知道有妖灵出世,才赶来此地,却不想,这千年一见的妖灵居然是戚怀香。

    此时不能多留,闻清徵只好带着戚怀香要回魔宗。

    戚怀香一听,脸色一板,“你难道还被你那乖徒弟禁着呢?他还不许你去别的地方不成?”

    闻清徵愕然,只好跟他说不是如此,让他先跟他回去,换了衣裳再好好说。

    青延自是要跟在他身边的,戚怀香待青延如往前一样亲近,把手搭在他肩上,慨叹着他怎么瘦了那么多,而周围那个年轻且修为高强的道修不知怎么一直盯着自己,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但又不很排斥。

    戚怀香随闻清徵回了魔宗,沐浴之后,换过衣裳,闻清徵听他慢慢说来,才知道他的骨灰被撒入那湖水中之后,竟然魂魄未散,一直盘旋在那湖畔之上。

    戚怀香在湖畔盘旋几日,看不到其他人,也看不到任何生灵,只是觉得那湖心如旋涡一般在吸引着他。

    他便去了湖心,到了那里才发现往生湖深处是聚灵点,四面八方的灵气都朝那里汇聚,他本来不想修炼,只想转世重生就好,谁知道被那湖禁锢着,魂魄不得离开,只好继续潜在湖心。

    也不知在湖心过了多久,他依赖着湖心不断输送给他的灵气,慢慢以湖水重塑肉身。因他惫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怎么修炼,所以直到现在才修成肉身,得以出世。

    说着,戚怀香还有些纳罕地跟他说,“那我现在可是水妖了?没想到我之前那么厌恶道修,更喜欢你们说的那些妖魔外道,倒是真的成了妖了。”

    闻清徵听他口齿清晰,问他之前的事情他都记得,只是见他对待柳眠迟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蹙眉问他,“你既然如今有了肉身,也算是重新修炼了,为何不见他?他等了许多年,也是一片苦心。”

    “他?”

    戚怀香蹙眉,“你说谁?那个一见着我就抓着我不放的年轻人,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他说着,话语不似嘲讽之意,倒是真的懵懂,不知闻清徵所说之事。

    闻清徵心念陡然清明,讶然出声,“你……”

    他苦笑一声,在心里想,戚怀香这一遭修成肉身之后,不会是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柳眠迟罢。

    他并未明说,只是问他是否还记得柳家家主,或者昔日无为峰的首座,柳眠迟。

    戚怀香却说不记得,道,“无为峰的首座不是那个叫翁银山的胖子么?什么时候换人了?”

    “……”

    看来,他还真是唯独忘了柳眠迟。

    闻清徵想起外面青年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犹豫着要不要跟戚怀香说明。

    戚怀香见他那样子,却坦坦荡荡,道,“你说吧,我没什么不能听的。我和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小青很不喜欢他,难道是和我有仇?”

    “不。”闻清徵摇摇头,“他并非和你有仇。”

    相反,还是一段孽缘。

    一晌的时间,房门紧闭,柳眠迟和青延都等在外面,各占据一角,如之前一样,谁都不看谁一眼。

    沈昭端着茶盘走过来,看到他俩,只是略瞥一眼,敲了敲门,声音温和如轻风,道,“师尊,你们讲了半日了,我来送些茶来。”

    那道门陡然打开,戚怀香披散着发,赤着脚懒懒站在门前,朝他使个眼色,“去吧。”

    沈昭看他一眼,目光复杂,很快就转身进去。

    在他身后,门忽然被关上。

    戚怀香看着门口那两人,青延站着,立刻便朝他走来,而另一边的人则是颓然倚在一边,神情悲戚,连一眼也未朝这边看。

    他皱着眉,抬了下手,示意青延不要过来,他和这人有话要说。

    走到柳眠迟身边,戚怀香嫌弃地打量着他的模样,啧啧道,“他跟我说,我以前喜欢你,是真的?”

    “……”

    柳眠迟动了动唇,对上那双碧蓝眸子时心神一晃,喉中干涩,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对面的墨发美人见到他点头,眉头皱得更紧了,视线如刀刃一样锋利,把他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个遍,最后居然有些气愤,道,“模样长得不错,身段也挺好,但怎么总跟死了媳妇似的,丧气沉沉地,晦不晦气。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你了呢?”

    说着说着,看到柳眠迟诧然的神情,陡然想起来,他这么说不是把自己也骂了么。

    闻清徵跟他说的,他之前可是和这人结了几十年的道侣的,他死了的媳妇不就是自己么。

    戚怀香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又被人抓住手腕。

    气急,“你就会这一招了是不是?”

    戚怀香怒气冲冲地质问,怎么刚见了抓手腕,现在还是抓手腕,都不知道做些别的。

    下一秒,看到青年湿润墨黑的眸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声音沉沉地,“别走了好不好?”那样子活脱脱像是被人丢弃的大狗,明明是比他高了半头的年轻人,但好像委屈巴巴地。

    戚怀香怔了一怔,转头啐他一声,冷哼一声,不理他,继续走进屋子里。

    沈昭在片刻后被轰了出来,手上是空空如也的茶盘,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冷冷站在外面,跟他们倒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沈昭心情不好,往旁边看到是青延,径直就走,走到柳眠迟身边,顿了顿,却是喊,“柳师兄。”

    他们二人昔日在断情宗时也颇有几分交情,以至于在沈昭当初灭了三宗七派,将断情宗那几个首座几乎全都抓回去囚禁之时,唯独放过了柳眠迟。

    但柳眠迟回去之后,却一直带领道修们和他对抗,两人成了仇敌,再见面时有些不大不小的尴尬,却都因沈昭这一句“柳师兄”给打破了。

    “沈师弟。”柳眠迟嘴角勉强勾起,但心中沉沉,总是笑不出来的。

    沈昭看着柳眠迟怅惘之状,拍拍他的肩,在他耳边轻声道,“我都听师尊说了,戚先生谁都记得,只是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