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
如同停尸间般的医务室。
染血的地面,横亘的躯体,破碎的容器,污染的器械。
在一阵翻箱倒柜海底捞针后他才找到一剂完好的抗生素,在给自己注射后他的内心才稍微安定了一点,虽然解决不了当务之急。
“去那边看看!”
“他们中毒了肯定跑不了多远!”
突然听见外面走廊的喊声。
他看了眼开了一条缝的衣柜,总感觉里面藏着黑洞似的危险,但还是一股脑地钻进去。
“咝……”
又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低吟。
吓得他赶紧捂住对方的嘴,并且低头看身下的人。
里包恩!
他的眼神是说不出的震惊。
里包恩惨白着一张脸,双眼紧闭了下才睁开,一副起床气的样子。
“啊,抱歉……”
他也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要是被外面的人听见怎么办?虽然他没有真要道歉的意思歉也道得毫无诚意但他就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要说些什么那就道歉好了反正他确实是压到他了因为双手粘稠一片……
血,从里包恩腹部不断渗出的,与他的血混合在一起,很快就在表皮凝结成块……
好像止住了。
他松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后又看一眼里包恩,只见对方又闭上了眼睛,安静得像是陶瓷做的。
“喂,你没事吧,醒醒,别晕过了……”
里包恩不做理会。
像“我刚才确实是昏睡过去了还好你闯进来把我弄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谢谢你”这种话他是死都不会说的。
他现在太过疲惫需要养精蓄锐虽然这次任务超乎他想象但他知道他过去了……
并没有结束。
一个防毒面具扣在他脸上。
额角突地跳起来。
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到刚才为止为了保存体力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算这家伙用手指触碰他脉搏确认他生死他也纹丝不动。
他抬手拨了拨但防毒面具却被对方摁住,他张了张嘴首先出来的却是鲜血。
“嘘——”可乐尼洛伸出食指凑近他,海蓝色的眼睛像是反射着太阳光闪闪发亮,“虽然里面的解毒剂是全效的但好歹也有一点用吧我亲身试验的不用担心我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但是你不能被别人抓到哦重要的是你还不能死,kora。”
可乐尼洛眨了眨开始涣散的眼睛,如同暴风雨下的海水越发混沌起来。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小声说:“虽然我叫你不要说话但我好像快不行了于是还是想问,kora……”
“为什么从不跟我说话啊,你这个混蛋,kora?”
笨蛋。
他在心底下了一个结论。
然后以不可抗力移开可乐尼洛的手掌,再扔开已经毫无用处的防毒面具,这已经用尽了他大部分能量,紧接着他只能再勉为其难地勾勾手指。
可乐尼洛会意,以倒的姿势缓缓靠到他肩上,注意避开他腹部的伤口,感受到他的气息如那天凌晨般迷幻地拂在耳畔……听见了,终于听见了:
“你见过谁会跟枪靶说话吗?”
而且我明明叫过你名字。这句话里包恩实在懒得说出来。
“你才是枪靶,kora……”
可乐尼洛挣扎着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跳起来说,但他从里包恩身上起开的力气都没有。
他听见里包恩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对方其实比自己更有活力。又被骗了,他真的好生气啊,却又莫名无法讨厌对方。
“算了,就当还你一个人情。”
虽然里包恩并不认为自己欠了可乐尼洛什么,不管是枪击他或是戏弄他还是陷害他,这都是他自找的。但对于世间的烂好人,说没有一点动容那一定是假的。
可乐尼洛疑惑地抬头,同时预感是不是又要被耍了,后悔浪费能量刚想垂首却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触感——
他在吻他。
可乐尼洛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他整个人处于当机状态,任由对方将舌头伸了进来,满嘴的血腥味,像是野生动物间的撕咬,然后他感觉到其中渐渐透出的苦涩……
还想里包恩怎么不叫咖啡但立即反应过来,不对,不是咖啡,他感觉到身体的麻痹被解除逐渐恢复生机像是初春的花草复苏了生命一般。
这就是——
恋爱吗?
可乐尼洛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办公室那伙人洗脑了,不然现在血液怎么会破冰似地奔腾,心脏怎么会撞得那么厉害,脑海里怎么会像龙卷风过境般——
只余下回音:
死于浪漫……
就死于浪漫吧!
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虽然地点不太对。
是完全不对。
他很快就夺取主动权,更加地索取对方争取对方的氧气汲取对方的滋味,直到呼吸也紊乱身体也发热呻吟也无法抑制。
走廊上传来救援的声响。
可乐尼洛回过神,发现里包恩不知何时昏迷了怎么摇都摇不醒,立即随便扯来一件白大褂以及口罩套上,考虑到伤口在腹部只好横抱着。
真重,他一个趔趄就要平地摔 ,但被及时冲来的同伴搀住,并且被塞进一颗药丸融化在舌根……
诶诶诶!
☆、第 5 章
所以说……
这是里包恩最后悔的事情。
他一度这样认为,用后话来讲是之一。
他居然让自己丧失对身体的控制力,还是主动……恨不得给自己一枪。他短时间内不会原谅自己,嗯,一个星期不喝咖啡。
能考虑这些时他的意识逐渐清晰,像是有几缕若有若无的光线进入幽暗沉重的深海里,他全力聚合,他还记得自己糟糕的状况,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紧皱的眉头突然放松。
他没有睁开眼睛,他必须先感知周边的状况。
似乎是一个昏暗的环境,透过眼皮的光芒并不强烈。让他猜猜他是在医院还是监狱或是……
他听见齿轮转动的声音……
闹钟?
他掀开一点眼皮,看见白色的天花板和顶灯,侧过头,军绿色的窗帘静静地垂在那里,环顾四周,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卧室。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缠了厚厚几层的绷带。但还是很痛,他额角流下一滴冷汗。他发现自己穿着睡衣,当然不是自己的。
他立即把这空无一人的公寓熟悉得像自己家,唯三有关自己的是床头柜上的舌下解毒装置和洗衣篮里堆积的血染衣物,以及贴满自己信息的情报栏。
在清洗包扎穿衣后他靠到沙发上看刚到的报纸喝刚热的牛奶吃刚做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