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清水见澈

分卷阅读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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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乖乖放下杯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好在他反应快,鼻子痒痒的那一刻就连忙转过身去,才没坏了一桌的佳肴。

    回过身来委屈地摸了摸鼻子,顾清余光瞥到素衣,脑中灵光一现,作出赔笑状,“素衣公子琴技过人,今日得遇,实在是在下的荣幸啊!来,在下敬你一杯。”

    素衣垂眸轻轻勾了嘴角,看破不说破,只是礼貌性地接下,举杯掩面饮酒。

    顾清笑吟吟地举杯,杯盏刚挨到唇边,手中杯盏便被人夺了去。

    凶手一脸坦然,将他的酒杯放下,拿起了自己的,“在下代舍弟喝了。”说着便一饮而尽。

    随后,又为素衣与自己斟满酒,举杯对素衣道:“上一杯是舍弟为表倾佩之情,这一杯,是在下敬公子的。”

    不消顾清说什么,顾澈亦知不必太过在意对方身份,之后便没再相问。

    素衣依旧是淡淡笑着,与他举杯共饮。

    坐在一边的顾清就纳了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二人。顾澈见着了,笑道:“不是不让你喝,是要少喝,知道么?”

    顾清撇嘴,微微点头。过了一会,他将目光投向窗外,高挂的月亮隐在黑暗里,有种朦胧不清的美。他展颜轻笑: “今夜景色甚佳,真是不虚此行。”

    这话莫名拉开了话匣子,三人开始坐于阁楼中谈笑风生,谈音律,谈诗词,不言其他。

    顾清天生多智,论文采,实在不差,甚至可以说独领风骚。

    顾澈早便知小家伙天资聪颖、才华横溢,见他侃侃而谈时的风采,不禁弯了眉眼,眸中满是温柔与骄傲。

    因为二人是同姓兄弟,怕混淆,素衣不便喊“顾公子”。论年纪,他比顾澈还稍长一岁,便以字相称。他眼睛微亮,问道:“枍之这般文采,可有意参加今年的春闱?”

    提到这事,顾清整个人都焉儿气了。

    他原本就是想考个官做的。

    先前他不愁吃喝,一辈子做条咸鱼也无妨。可他总归是想上进的,而且他一直想让顾老爹认可。

    他武是不行了,文还是可以一试的。

    若是没有君遗墨那一茬,他本就是打算参加今年的春闱。

    顾清闷声闷气道:“原本是想的,奈何受人所限。”他说完才开始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子。

    澈哥还在呢,他说这些作甚!

    他忙侧目去看顾澈,后者正在饮酒,放下衣袖后见得顾澈神色如常。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那边传来一声叹息,夹杂着无奈和隐隐的恨意:“小生曾经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做个‘先天下人之忧而忧,后天下人之乐而乐’的贤臣。没想到啊……”

    素衣说这话时,垂着眉眼,眸光黯淡,随即抬眸望向顾清,眸中直白写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绪。

    但就是素衣这直视他的一眼,看得顾清心神一震。

    他终于知道初见时为何会觉得这人给他一种无法言说却又不能忽视的熟悉感了——素衣跟他有几分相像,在外貌上。

    顾澈见他瞳孔微微收缩,知晓有情况,桌下手轻轻握了握他的。

    顾清一下子回神,回以顾澈一个“无事”的眼神,随后皱起了眉头,心中猜测,素衣会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边还沉浸在一种低沉的状态中,顾清这边已经飞快地猜测了许多想法,仍是无法肯定其中的任何一个,他也没法开口问,只得告诉自己应该是巧合吧。

    已至夜深,雨也停了,是时候回城。顾澈邀素衣同行,后者委婉拒绝,顾澈只好作罢。

    两人在楼下同他道了别,顾清跳上马车钻了进去,顾澈跟在以后,迈了一迈大长腿,坐于车前,手执引绳,驾着马车回京。

    路上顾清一直心事重重,他不禁问了一句:“澈哥,这世上会不会有长得相像实则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顾澈迎着直面吹来的冷风,声音飘散在风中。

    “自然是有的。”

    “怎么。”

    “阿清是觉得素衣眉眼间与你有几分相像,在想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不待他回答,又听得顾澈道:“不像的,阿清就是阿清,跟谁也不像。”

    这句话有些突兀,听到顾清耳里却像一颗定心丸一般。

    是啊,就算素衣与他的眼睛生得那般像,他澈哥也还是会一眼认出他,绝不会混淆。

    第47章 第 47 章

    今夜难得顾清没有回宫,两人进了顾府,接过家丁递过来的巡夜灯,直穿过正院往顾澈屋里走。

    半途顾澈突然停了脚步,顾清转过头,眼中满是询问地看他。

    他对顾清笑笑,从容说道:“我去静翕那里一趟。”

    顾清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自己先往顾澈住处走了。

    不管再怎么讨厌,那个人也终归是顾澈的亲弟弟。顾清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步子走得缓慢。

    顾沅住在北院,顾朗旁边的一间屋里。他经过顾朗屋前时,里面并未点灯。

    父亲还未归?还是已经歇下了?

    他只停留了一刻,便向顾沅住处走了。

    行到门前,他抬手敲了两下门。

    从里面传来的声响看,顾沅应该是歇下了,正起床来开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澈没有进屋的打算,便从袖口中拿出个精美的木匣子来,待得门慢慢打开,里面的人只着了一身轻衫,外罩大氅,面带惊讶地看着他。

    “静翕,今日本该为你举办及冠礼,将你的身份公布于众的,但一则母亲过世不久不宜大办宴席,二则父亲近日琐事缠身,实在无多余心力。”顾澈柔声说着,边说边将手中的木匣子交予他,“生辰快乐。”

    顾沅接过木匣,愣怔一会,直到他走远,才关上门往屋内走。

    坐到长塌上,伸手打开木匣,里面一块通体洁白的玉佩乖巧躺着,将之拿出,在烛光下柔和而微微泛黄的,如同凝脂一般。

    上好的羊脂白玉。

    顾沅一眼便看出了,不免心中微动,却又想起刚才顾澈说的那番话。那位所谓无多余心力的父亲,可是在今日大清早,就对那个顶替了他生活在顾府八年的人,道了关心。

    顾朗记得顾清的生辰,却忘记了他的。

    顾沅脸色阴沉,捏着玉佩的手骤然收紧。

    。……

    回到屋内时,顾澈见到顾清已经洗漱好,里衣外穿着他放在衣橱里的外衣,头发随意披散着,半倚在矮几旁把弄着玉簪。

    见他回来,抬眸一笑,语气轻快道:“去给亲弟送礼啦。”

    他知晓阿清纵然不会无理取闹,心中还是多少都会有些吃醋,便走过去一手将人揽进怀里。两人挤在一边矮塌上,身体近乎贴在一起。

    顾清轻轻推了推他,没推动,吐出口气作罢了。

    只听得上方传来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我送了静翕一块玉佩,跟你这支玉簪是同一种材质。”

    “哦,”顾清拖长尾音应道,末了还添上一句,“顾大哥哥可真是一碗水端平啊。”

    顾澈无奈叫道:“阿清……”

    顾清噗嗤一笑,“好啦,逗你玩呢。我没觉得有什么呀,挺好的。”说着起身将玉簪小心地放到镜台,回头冲他笑笑。耐不住冷,顾清打了个哆嗦,喷嚏随之而来。

    见状,顾澈忙搂着顾清躺上了床,将汤婆子放到被窝里,用手背附在顾清额头上探了探。

    “阿清,我去给你煎服药,你乖乖躺好,不要再着凉了。”他认真地盯着顾清的眼睛说道。

    顾清半张脸埋在棉被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顾澈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他的头,才起身往外走,带上门走出了屋子。

    这时下人都已经睡下了,顾澈没有惊动他们,自己守在厨房煎了副药。

    他拿着块碎步将药壶把包着握住倒入碗中,烫手得他不紧抬手“嘶”了一声,捏了捏耳朵,将药碗放在托盘上平端起往回走。

    到门口时,将托盘单手稳定住,另一手推开门、关上。走到床塌边时,看到小家伙乖巧地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了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看着他。

    顾澈将托盘放到一边,掌心穿过顾清的肩膀,握住他的左肩半搂着他坐起上半身。

    掌心传来的温度暖到心扉,顾清本就在被窝里捂暖和了,现在浑身暖洋洋的。趁顾澈还未收回手,低头用脸颊在他手背蹭了蹭,乖巧得像只小猫。

    顾澈心中像是被根细小的针扎了,愣了一会,才强忍下想要亲亲抱抱他的冲动,收回手拿起一旁的药碗,笑道:“药还是要喝的。”他边用勺子搅拌边对着药碗轻吹,待得稍微凉了些,才拿起勺子舀起一点放到嘴边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才将碗递给顾清。

    顾清接过碗果然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完了,放下药碗后皱着张小脸望向顾澈,准备再上演现场演绎土味情话。